见阿烟打量屋里,老妇人皱着眉头又问一遍:“买东西?”
阿烟点头,老妇人这才让开路,脸上也带了些笑意做出请的手势,还朝里面喊道:“续宁,有客人来了。”
阿烟往里走,耳边听见吱吱呀呀的声音,就像是轮子碾过地面发出的声音似的。等到了铺子里,就见从架子后转出来一个人。
准确的说,是一个坐在木质轮椅上的人。
他穿着最普通的细布衣裳,脸色苍白面容消瘦,明明是最热的时候,他膝上还铺着薄被,上面放着一本泛黄的书籍。
“客人,想要买些什么?”他一说话,声音哑的像是被砂纸磨过似的,听的人耳朵不太舒服。
翠红不由得想到,怪不得这条街上生意不好,老板各个都怪异的很,也不知道阿烟姑娘会不会害怕。
想到这,翠红搂住阿烟的胳膊,意思是不行我们就撤。
阿烟却是没怕,当年她祖母病重时候,整个人瘦的像是人干,那她都不怕,还每晚和祖母一个房里睡觉。
这人只是不良于行罢了,有什么好怕的。
李续宁见门口的大小姐只是愕然一瞬很快就恢复如常,他难得的觉得心里发暖。
因着开的是胭脂铺子,来买东西的多是小姐妇人,每次她们看见他都会吓一跳,有胆小的当即离开不买了。
“想买什么,可以给您介绍。”
阿烟走近货架,问道:“想看看香膏。”
“有的,客人是想买涂身体的还是涂手,亦或者涂头发?”
香膏的讲究不少,但是普通人家一盒多用,哪里都能涂,所以阿烟做的香膏就是这种。
“有没有那种都能涂的?”
李续宁推着轮椅,去往另一处的货架上,将香膏取下来,作势要推车回来给阿烟看。阿烟见他行动不便,不想如此麻烦他,所以她快走几步接了过来,还轻声道谢。
“姑娘试试。”
阿烟打开盖子凑近闻了闻,气味还算不错,就是质地太粗糙,能看出颗粒感。
“这是李家独门秘方做的,效果不错,而且卖的便宜,一盒只要二十文。”
二十文确实不贵,但是质量嘛……
在阿烟看香膏的时候,通往后院的帘子处探出小孩的脑袋,扑闪的大眼睛看着阿烟,憨声喊了句:“娘。”
阿烟转头,就见是之前的那个小孩子。李续宁立刻道:“抱歉,犬子无状,母亲,将烈儿带走。”
老妇人赶忙来拉孩子,只是小孩子这回死活不走,还哭闹起来,找准机会脱离老妇人,直奔阿烟而来,猛的抱住阿烟的大腿。
“娘!娘!”
哭声惨烈的像是阿烟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若不是自己还未生育,她都差点误会自己真是他娘亲了。
小孩子脸上哭的脏兮兮,将阿烟茜色裙子蹭上了污垢,李续宁见状忙不迭的过来赔礼道歉,拉小孩子的手。
只是他越拉小孩抱的越紧,小孩哭的声音也越发大。阿烟于心不忍,轻声道:
“我来吧。”
貌美的女子,看年纪和发鬓就知道她还未成亲,李续宁不好和她离的过近,就退后一些。阿烟则是微微弯腰,问小孩:“为什么哭?”
大抵是她声音好听亦或者和他娘长的像,小孩抬起头看她,还真不哭了,但是水汪汪的眼睛睁着,就是不说话。
李续宁道:“烈儿他……比一般孩子反应慢一些。”
果然,叫烈儿的小孩才慢吞吞的道:“我想娘。”
没娘的孩子怪可怜的,阿烟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爹娘是谁都不知道。所以她心里一软,从翠红手里接过油纸包,打开后将果脯放在烈儿眼前。
“这个给你吃,不想娘了,好不好?”
小孩子抽了抽鼻子,大概是小孩子天性使然,他伸手拿过一个果脯。阿烟笑了,心想对付小孩还是吃的有用。
却不想下一瞬,小孩的手放在她面前。
“吃。”
阿烟惊讶:“给我吃?”
烈儿还在重复:“吃。”
老妇人不知想到了什么,转过身偷偷抹眼泪,李续宁则是内心大为震动。自从烈儿娘没了之后,烈儿就不爱讲话了,每天说的最多的就是“娘”这个字。
可今天,他说了很多话!
好不容易将小孩哄好,烈儿抱着果脯和老妇人走了,李续宁上前掏出几枚铜钱道:
“这是果脯的钱,抱歉姑娘,还要麻烦你再去买一份。”
“没事的,一点小钱而已,”她笑盈盈的道:“掌柜的,其实我有个不情之请。”
等她说完后,李续宁虽然惊讶但没拒绝,他看过阿烟的香膏后给予了肯定:“膏体细滑,香气淡雅,是好东西。”
阿烟期待的看着他,却听见他话音一转道:“可是姑娘,你也看见我家铺子的情况了,每日收支只够勉强糊口,实在是无法收购你的香膏。”
眼里的光淡了,但阿烟没气馁,想了想,她忽地找到一个好办法:
“掌柜的,你看这样成不成?就是将我的香膏和口脂放在你的铺子代卖,若是卖出去了,银钱分你一成,若是没卖出去,我再来取走,如何?”
这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李续宁没有理由拒绝,尤其是这位姑娘方才不像其他人那样嫌弃烈儿,更让李续宁对她有好感。
李续宁还提出要赔偿她裙子,阿烟摆手拒绝。最后,她将东西留下一半,说三日后再来。
直到走出去老远,李续宁才笑着摇头,道:“定然是哪位府里的小姐。”
但她性子未免太好了些。
解决香膏的事情,阿烟难得的心情好,路上买了一些吃食,还排队买了一只烧鸡。回到府上,阿烟让翠红跑腿,告诉王爷说晚上让他过来吃饭。
没过一会翠红回来:“王爷说好。”
阿烟问她:“当时他看起来心情如何?”
翠红一脸为难:“姑娘,我们哪敢看王爷啊。”
阿烟疑惑为什么不敢,翠红只道因为他是主子。
实际上是因为秦王面容过于冷峻,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也就只有阿烟姑娘不怕他。
难怪秦王年岁这么老大,身边还没女人。
阿烟想,齐誉可怕吗?其实并不可怕,他只是瞧着面冷罢了。
“将桌子收拾出来,把我买的烧鸡撕好摆上去,对了,厨房做饭了吗?”
“回姑娘,正按照姑娘点的菜式做呢,等一会有人送来。”
王府主院忙碌起来,竟然是为了迎接它的主人。阿烟也突然想到这个问题,觉得她在这住不大好,等今晚过后她就换个院子住,让齐誉回来。
被阿烟念叨的齐誉正在书房里,胡岩见天色暗了,起身将烛台点燃,屋里登时灯火通明。
方才翠红小声来报,所有人都听见了,众人都知道秦王带回来一个女子,且如珍似宝的养在王府里。
屋里见过阿烟的人屈手可指,知道她身份的更是没有几个,所有的幕僚都对她心生好奇,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素来冷清禁`欲的秦王破`戒?
文冶笑的开怀,钱先生则是神色莫辨。
南疆人,全部都是异类,他们心思狠毒,各个都是蛇蝎心肠,就该全去死!
激动之下,钱先生忍不住握住拳头,脑海里在想怎么才能将那女人赶出去,亦或者,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
“今日就到这,和府衙对接的事情交给文冶,”齐誉起身,众位幕僚也起身,行礼之后纷纷告退。
因着要开市,所以当地的府衙要出面,还有边关城池的大人都要露面。钱先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闪过阴狠。
齐誉先是有所察觉似的,忽地转头透过窗子看外面。
“三哥,看什么呢?阿烟姑娘还等着你,赶紧去吧。”
难得的机会啊,胡岩嘿嘿笑:“我还叫人送了果酒过去,酸甜口不醉人。”
就怕三哥说他胡闹,所以他没敢送旁的,只送了适合女子喝的果酒。
齐誉嗯了一声,朝着阿烟住处去了。
到了之后,翠红和柳绿识趣的上前倒酒,齐誉挥挥手让她们退下。
“王爷,这是我今日上街买的烧鸡,排了许久的队才买到。”
从山村里出来的姑娘,自然不懂那么多规矩,更不懂饭桌之上,要上位者先动筷,她才可以吃。
阿烟直接夹起鸡腿放在齐誉的碗里,还催促道:“尝尝。”
她笑容可爱眉眼弯弯如新月,任谁也无法拒绝她的请求。
齐誉姿态优雅的夹起,吃了一口后点头。
“对吧,闻起来就很香。”
吃饭的过程,阿烟问话他答,气氛很是融洽。齐誉本不想让她喝酒,怕她大病初愈喝酒后会有影响,但她说什么也要喝。
“今天心情特别好,我的香膏找到铺子寄卖了,王爷,我很高兴,这杯敬你!”
手指纤细,指甲干净圆整透着嫩粉的光泽。再往上看,清澈的眸子带着欣喜,确实高兴的紧。
只是几杯之后,事情的走向变得不可控。
齐誉太阳穴突突跳起来,他紧绷着身子,对她道:
“你先从我身上下去。”
第42章
夜色深重, 主院里烛火微微摇曳,空气中弥散着果酒的香气, 浓重的犹如一汪水似的, 将人沉溺其中。
面色潮红的小姑娘眼睛缓慢的眨了几下,双臂如同藤蔓般挂上男人的脖颈。
“夫君,你别晃, 晃的我都看不清了。”
她不满的嘟囔着, 刚喝过果酒的红唇饱满的像是成熟的果子,除了果香外还散发着独属于她的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