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此刻她面带笑容是因为……詹长宁?
“啊, 没想什么,就是觉得这里热热闹闹的, 真好, ”她走过来和他并肩而行, 笑着道:“往后这里会有南疆人,会有大历人, 大家可以互相买对方的东西, 两国之间的关系也会越来越好。”
她说完, 齐誉的神色好了不少, 淡淡的嗯了一声。
到处都能看到香囊, 阿烟随手摸了摸,里面的药材放的很多, 足以用十天半个月了。而且不知是谁调的方子,气味也很好闻, 让人觉得清爽不已。
随着齐誉来到房屋后面,阿烟注意到这里也被清理出空地,大概是怕虫蛇一类的隐藏在野草丛里吧。
“王爷,”阿烟叫住人,指着地上的草皮道:“若是想防虫蛇蛊虫一类的话,不如在地上也洒些粉末,直接将整个市场包裹起来,这样百姓更为安心。”
齐誉长眸闪烁,问她:“不生气了?”
见大历人如此防备南疆人,小姑娘嘴上不说,实际上气鼓鼓的,齐誉一直注意她的动向自然清楚。
“没生气,”阿烟有点脸热,道:“想着百姓们都要保护,不管是哪国的百姓。”
齐誉不着痕迹的勾唇:“好。”
齐誉去找荣公主商量事宜,阿烟就站在原地看不远处的风景。远山如画,芳草连天,是城里看不到的美景,更让阿烟想念家乡了。
她打算等齐誉忙完就回家一趟,反正他已经答应她了,不会耍赖的。
“阿烟,在看什么?”
身后传来男人温润的声音,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詹长宁。
“詹公子,”阿烟转过身,脑海里浮现齐誉的忠告,他说詹长宁不是好人,还叫她离他远一些。
可是面前这个青年面带温和的笑意,清润的像是暖玉,怎么会是坏人?而且阿烟想不通自己有什么值得对方算计的,难道是想要她手里的胭脂方子?
“这里风景很好,而且房屋建的也很结实美观,在很多地方上融入了南疆人重视的细节,相信明日开市,百姓们一定会喜欢。”
阿烟眼睛发亮:“你发现了?横梁上刻画了五毒,甚至还着了颜色,看起来栩栩如生,我当时看见的时候很是惊讶,没想到王爷这般心细。”
对大历子民他保护有加,对南疆的百姓他也给予了尊重。
“嗯,秦王殿下是个为国为民的好王爷。”
詹长宁给予了十分中肯的评价。
“对吧,”阿烟一听旁人夸赞齐誉,不知怎么回事,她比夸自己还高兴,忍不住多说了几句齐誉的好话。
小姑娘笑的眉眼弯弯,提到秦王时杏眸亮如星辰,就连脸上的笑容都更浓了一些,“他就是不爱说话不爱笑而已,其实人很好。”
詹长宁侧目看她:“是吗?”
阿烟重重点头。
俩人相谈甚欢,男才女貌站在一起格外的登对养眼,但落在不远处人的眼里,就有不适感传来。
“三哥?三哥你听见我说什么了吗?”
胡岩叫了好几声,才让齐誉的视线收回。他淡声道:“快晌午了,左右这里事情也差不都,本王先回去。”
胡岩:“啊?荣公主和康将军都还在,三哥,你回去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他神色淡淡的,大踏步朝着阿烟走去,从风里传来一句:“你留下盯着。”
胡岩:……
因为明日就开市,所以今天来了不少人,连漠城商会会长江城也来了。齐誉和阿烟往马车旁走的时候,正好迎面碰上他。
“王爷,阿烟姑娘,”江城笑着和二人打招呼,阿烟则是越过他,看向江家马车的方向。
方才他下车时,她好像瞧见车帘里闪过女子的裙摆。但是既然都来了,怎么不下车?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江城微微一笑道:“是内子,身体不适吹不得风,在家又稍显无趣,所以我将她带来这里让她能看看风景。”
“王爷,不耽误您的行程了,”江城侧过身让开路,齐誉和阿烟就走过去上了马车。
“看江公子年纪轻轻的,原来成亲了啊?”
齐誉轻嗤:“不,他并未成亲。”
“啊?”阿烟懵了,“可是他说车里是他的内子啊?”
齐誉没做声,只吩咐车夫回城。
外面江城看着秦王的车驾离开,他想了想转身又回到自家马车,将车帘掀开一角,看着露出的那只凝脂般的纤纤玉手,道:“要不要出来散散心?”
车里女子声音又低又柔:“不必,多谢公子。”
这声公子让江城捏着帘子的手收紧,但他面上不显,依旧笑着道:“秦王走了,只有南疆官员在场,没人会认出你。天气不错,大夫说要多晒太阳才好。”
和方才与秦王说话不同,此刻的江城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
只是——
“多谢公子关系,不必了。”女子声音微冷。
江城像是没察觉似的,笑道:“那好,我过去瞧一眼就回来,作为漠城商会代表,不来不像话。”
说完,帘子合上,隔开了两人。江城低着头,半响才转身离开。
.
开市这天阿烟没去,因为天不亮齐誉就走了,阿烟还在睡觉起不来。她寻思着反正往后都可以去,不差这一天。
市场很是热闹,百姓们脸上洋溢着笑容,不管是南疆人还是大历人,此刻他们就是普通的交易关系,达成自己所愿就是好事。
看完一圈,胡岩兴`奋的道:“三哥,今天来的人比预想中还要多!”
本以为第一天会没有那么多百姓,不成想很多人就算不买东西也想过来凑凑热闹。到了之后发现很多新奇的东西,难免心痒,掏钱就买了。
头三天,齐誉每日都要去一次,阿烟只在下午去了一趟,后来她发现对她来说没什么稀奇的,比如只有南疆有大历没有的东西,她全部都见过。而现在她身处大历,自然也不缺大历的东西。
去了一趟就不肯去了,安心在家里准备香膏。已经和詹长宁说过,等他这次走要带走一批。
这天晌午,阿烟做完手头这点香膏后材料没了,她就打算出门去买一些。等她买完东西回来,瞧见齐誉房间门和窗子都是关着的。
而胡岩,正满脸急色的走来走去,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胡岩,王爷在房里?”阿烟紧张起来,小跑着过去问他。
胡岩似乎想到了什么,愣了一瞬后才摇头,说道:“没有。”
阿烟打量的眼神看他,胡岩被她看的心慌:“真没有,哎呀,阿烟姑娘,我想起来城里新开了一家糕点铺子,许多糕点我都没见过,不如你去尝尝?”
他这么说,阿烟觉得越发的可疑,想也不想,直接跨步朝着房门走去,敲门道:“王爷,你在吗?”
屋里没人说话,胡岩赶忙跟了过来,脸上浮现了慌张:“你看,我没骗你吧,真的不在,三哥出城了。”
“他出城,你怎么在这?”阿烟不傻,直接戳破他的谎言道:“怎么回事?”
事已至此,胡岩只能长叹一声,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你是说,他从小就被下毒,到现在也没解开?”
阿烟惊的手里东西没拿稳,直接砰的一声掉在地上。嘴唇发颤,耳边是胡岩的话:“每月都会毒发,大概是因为中了同心蛊的关系,毒发没那么频繁了,但今日还是发作了。”
“发作时很可怕,据大夫说有错骨分筋之痛,每次三哥都会将自己关在房里,几天几夜不喝水不吃饭,直到毒发结束,他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阿烟姑娘,不是我想骗你,这次毒发的突然,三哥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将自己关起来,我是怕你担心,所以才这样说。”
光是听胡岩说阿烟就已经开始心疼了,她甚至不敢想到底有多难受。
杏眸微红,她强自镇定下来,道:“大夫怎么说?难道一点缓解的办法都没有吗?”
胡岩摇头,阿烟心下一沉。
俩人沉默相对,半响之后阿烟咬牙道:“我进去陪着他。”
“不可!”
胡岩大惊失色,他看出来三哥喜欢阿烟,所以他更是明白男人的尊严,相信三哥不想让喜欢的姑娘看见自己狼狈的一面。
“难道你有办法?”少女眼里隐含泪意,她声音也有点发颤,道:“屋里只有他自己……”
独自面对痛苦和孤独,月月如此,年年如此。
如果是她的话……
阿烟想不出,她甚至不敢再去想了。
“我一定要进去,胡岩,你让我进去。”
看着眼前少女含泪模样,说不动容是假的。胡岩想,在阿烟姑娘的心里,三哥也一定是很特别的存在。
说不定,三哥看见阿烟姑娘就没那么疼了。
“好,”胡岩深吸一口气,“正门定然是锁着的,你随我来。”
最后他们绕到后窗户的位置,果然如胡岩所料,毒发的太过突然,三哥只来的及锁住房门,窗户没顾上。他轻轻推了推,窗户出现一条缝隙,胡岩小声道:“阿烟姑娘,这里可以进去。”
阿烟先是探头看了看,没瞧见齐誉,也没听见什么声音,她拎着裙摆小心跳了进去,将窗户合上前还给胡岩一个眼神,示意他放心。
窗户彻底合上了,可胡岩放不下心。他这样做,三哥不会怪他吧?
罢了,事已至此,反悔也没用了。
屋里,阿烟正轻手轻脚的往里走,大概是因为窗帘都拉着,日光透不进来,所以屋里暗的像是晚上。幸好后窗户能透进来一点光亮,让她看见脚下的路。
齐誉房间和她的房间一样,都是用屏风隔开内外室,而她进来的位置便是内室。床帐垂着,看样子他是在睡觉,阿烟直接朝着床铺走去。
只是掀开轻纱帐,却没瞧见人影,阿烟诧异之际,听见哗哗的水声。
他在洗澡?
“王爷,”阿烟小声的喊人,转过屏风往外室去,刚走过来,就瞧见了一个大木桶,而木桶里没人。
“王爷?”
环视一圈,没瞧见人影,阿烟走近木桶后,就见水面摇晃,上面飘着青丝。
“王爷!”
阿烟慌乱的去伸手捞人,去不想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直接拽进了桶里,哗啦哗啦,桶里的水溅出来洒了满地。
屋外的院子里没人,只有胡岩站在远处,担忧又紧张的看着房门,所以水声无人知晓,将整个地面洇湿。
咕噜噜——
阿烟闭着眼睛嘴里吐气,片刻后,腰间缠上有力的臂膀,将她扶出水面。
“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