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一会,门口传来李烈的声音,应该是小孩醒了,她迅速的擦干眼泪,整理笑容将李烈带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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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荣公主的车队出城,詹长宁站在城门口处,马车里的荣公主掀开车帘看他。
“长宁,你非要去吗?”
詹长宁点头:“已经和王上说过了,正好借此机会去京城,也能早点返程回到南疆。”
南疆王下达的命令,即便任性如荣公主,她也不敢说什么了。只是女子眼里的不舍浓稠如实质,甚至眼眶发红,鼻尖也红彤彤的。她一只手撩着帘子,另一只手趴在窗框上,被寒风打的手背都红了。
“公主,天气严寒,路途注意保暖。”詹长宁还是那副温和的样子,这么多年都是如此。
“好,你也是。”荣公主说完放下帘子,但又突然掀开,莫名其妙的说了句:“希望我还能见到你。”
说完,车帘被彻底放下,隔开了詹长宁的视线。马车缓缓启动,风小了不少,天空飘下细雪,将詹长宁的青袍打湿。
他站在那许久,直到马车拐个弯消失不见。
“二爷,下雪了,我们也赶紧回城吧。”
这是大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不少小孩子高兴的出门玩儿,就连李烈都在院里傻乎乎的抬头用手去接雪花。
阿烟叫他回屋暖和身子,李烈听话的进来。屋里炭盆温暖,阿烟只穿着一层夹棉的衣服,手指飞快的在做料。
眼看着没几日就要走了,她得将这些做好才行,已经找了五个人做工,到时候让人看着做就成。
算了一下,去京城一来一回,说不定得出正月才能回来,她得做足够的胭脂水粉留下,免得耽误铺子售卖。
阿烟做活麻利,但王姐进来劝她歇歇。
“鸡汤,姑娘喝一些。”
王姐端来两碗,给李烈的那碗肉多一些。小孩子,得吃肉才能长个。
“没事,我这几天累一些,总比到时候抓瞎强。”
王姐见劝不动,也不劝了,回去前面的铺子认真的将货品点了一遍,盘算着库存还能卖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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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商队要往大历去,大历的商队自然也要去南疆。
以漠城和边关的商队为首打头阵,一是两座城池离南疆近,二是大历商人多少还是有点发憷,所以让他们这些人先探探路。
“王爷,漠城商会会长来了。”
“江城?”
江城曾作为漠城商人代表参加开市,还做了不少贡献,此行前来,大概是和去南疆有关。
“传他去厅堂等。”
江城等了一会,秦王就来了,江城是生意人最会察言观色,见秦王视乎心情不虞,他也不卖关子,直接了当的说道:
“过两日商队启程,走之前想要感谢王爷的壮举,感谢王爷为漠城为大历百姓们造福。”
他话说的直接,秦王微微挑眉,大概是诧异他将请客吃饭说的如此直白。
江城笑容诚恳:“还望王爷赏脸。”
来这就是试试,能成便成,不成商会那些人也不会怪他。毕竟这人可是秦王,在漠城这么多年,胡大人都不曾和他吃过几次饭。
未曾想得到很惊喜的结果,上首处俊朗的男人颔首:“好。”
请宴的时辰定在晚上,胡岩陪着齐誉一同赴宴。
地点定在当地最奢华的酒楼,为了表示对秦王的尊重,甚至包下整个酒楼,没有闲杂人等在场。
众人其实都有点怕秦王,所以秦王左手边是胡岩,右手边是江城。饭桌上江城侃侃而谈说自己这些年走南闯北的趣事,气氛一时活络起来,有个年岁小的香料商人举着酒盏站起来,跃跃欲试道:
“王爷,多亏了您主理开市一事,这才让两国的交易搭起桥梁,才给我们这些商人机会。王爷,小民敬您一杯!”
话音落下,屋里忽地安静下来,香料商人旁边坐着位老者,赶紧拉了一下他的衣摆,示意他别不懂事。没看见这么长时间,王爷只喝了一口酒水吗?
江城会看形势,于是笑着圆场道:“王公子,您就干了吧,心意到了王爷都知道。”
香料商人王公子则才后悔自己的冲动,尤其是上首处的男人神色莫辨,王公子冷汗直流,生怕自己不小心得罪这位大佛。
“王爷,小民干了。”
说完,仰着头一饮而尽。
这是一种礼仪,表示对秦王的尊重。
气氛还是稍显尴尬,胡岩也说话了:“王爷近日不能饮太多酒,他……”
话没说完,秦王动了,直接拿起酒盏,也如王公子似的仰头喝了。
“王爷好酒量!”
“王爷真豪杰!”
在场的人立刻吹嘘拍马,既然王公子敬酒成功,其他人也活泛起来,一个接一个的对秦王表示尊重和感谢。
秦王来者不拒,且都是一口一盏,很快手边的酒壶就空了。
“三哥,”胡岩压低了声音,“府医说你不能饮酒。”
汤伯他们几个每日战战兢兢,生怕秦王再次毒发,府医说怕饮酒会引起毒素发作。
毒发多遭罪啊!如果落在自己身上,胡岩想那可是生不如死。
所以胡岩劝解,不想让齐誉喝那么多。
可齐誉神色未变,瞧着半点醉意都没有,淡声道:“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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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城虽然不如京城等地繁华,但夜里也会摆摊子卖东西。不过已经到了快要入睡的时辰了,所有摊贩都收拾东西回家去,就连阿烟的云香阁也早早关了门。
李烈儿很黏着阿烟,自己不肯单独睡,没办法,阿烟就在屋里摆了一张小榻,放在她的床边,正好够小孩睡觉。
此时房间里昏黄,只有微弱的光从屏风透过来。而内室的李烈儿早已经熟睡。
但阿烟还没休息,她刚洗完澡,等头发干透的过程正好做些香膏。桌子上摆放了不少东西,香气浓烈但不熏人,好闻的紧。
外面打更人邦邦敲锣,阿烟打了个哈欠,觉得眼皮子发沉,身上也乏累的慌。但是她不能停下来,得赶紧将手头的活计做出来才行。
李续宁给的秘方她没动,甚至没再看一眼,直接放在匣子里封存好锁上,想着等烈儿长大了再交给他。
现在云香阁主卖香膏和口脂,胜在香气不同,也不算太单调。但是阿烟琢磨着,等从京城回来,说什么也得多研制些旁的货品,否则租这个大铺子就浪费了。
她想的入神,手上的动作依旧没停下,半干的花瓣将少女的指腹染上绯色,在寂静的夜里平添几分柔美。
这时内室的李烈儿似乎魇着了,大喊一声:“爹!”
阿烟吓的手里的搅棒差点摔碎,赶紧起身快步走到内室,就见小孩依旧在睡觉,只是眼角带泪,表情痛苦。
“烈儿,烈儿,”阿烟柔声的叫人,但是小孩子没醒,过了会拧着的眉松散开,又陷入睡梦中。
阿烟守在他身边,直到小孩呼吸均匀后,她才站起来。
大概是蹲的时间久了,冷不丁一站起来,顿时双腿没了知觉,只能一点一点的慢慢挪动。
屋里放着的屏风是花开富贵,俗气中带了淡雅,也正应了阿烟所想。她现在只想挣钱,其他暂时一概不想。
只是,她刚转过身子,一抬头,就瞧见桌子旁坐了一个人,正低头摆弄她的东西。
修长的手指拿着狼毫笔是赏心悦目的,此刻捏着搅拌花瓣的勺子,却也养眼。
大概是他长的太好了,做什么都让人觉得懒散中带着矜贵。
怕影响李烈儿睡觉,屋里只在桌子上点了一盏微弱烛火,他侧对着她,露出线条流畅的侧脸。
阿烟看愣了一瞬,随后甩了甩头,心道他好看就好看,关自己什么事情?
于是小姑娘拖着发麻的腿,一瘸一拐的走到桌边,小声质问他:“王爷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这句话客气的很,甚至没有饭桌上那些商人和他套近乎说的好听。
齐誉抬起头微微蹙眉,窗户则是发出响动,是胡岩露出半个脑袋,朝着阿烟招手。
“你们主仆玩什么把戏?”
话是这么说,但阿烟还是走到窗户旁,嘀咕了一句,“明天就封住,只留一小条缝隙。”
“阿烟姑娘,能不能拜托你照顾一下王爷。”胡岩神色诚恳,双手合十,小声的道:“看在认识这么久的份上,求你了。”
阿烟不明白:“他这么大人难道照顾不好自己吗?”
胡岩苦着脸:“方才和一众商会的人吃饭,结果王爷喝多了!”
说完见齐誉似乎看过来,胡岩朝着阿烟作揖:“拜托了。”
然后人就不见了。
“喂,”阿烟探出头,就见胡岩翻墙跑了!
“搞什么啊,谁要照顾他,我还要干活。”
她嘟嘟囔囔的将窗子合上,只剩下一条缝隙。转身,和桌旁的男人正对上视线。
“你,”阿烟错开目光,假装镇定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你自便,最好现在就走。”
说完,她拿起花瓣继续捣碎,迸溅的花汁落在她凝白的手上,让人看了觉得有些刺眼。但阿烟不在意,多洗几次过几日就好了。
正当她干活的时候,忽地斜着过来一只手,抢过她的东西不说还握住她的手腕。
“你干什么?”见男人凑过来,阿烟大惊。
“脏了。”
他说了这么一句,然后用自己月白色的锦袍去给她擦拭。
第64章
花瓣的汁液是绯色, 染在他昂贵的衣袖上,鲜艳的对比让人心头一跳。
“没事, 我洗洗手就好。”阿烟怕吵醒李烈不敢大声说话, 她小声的拒绝然后抽手。
只是男人热的惊人的掌心捏着她的手腕,她怎么也无法挣脱,只能任由他固执的擦了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