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血很快就洇湿詹长宁的衣袖, 他皱着眉头硬是没吭声,还大喊着让阿烟快走。
阿烟回过头, 只见四周都是百姓没有官兵, 她让詹长宁的侍从抱烈儿跑,她则是咬咬牙往回去。
砍人的汉子五大三粗,詹长宁正和他争夺菜刀, 可已经落入下风, 眼看着带有血色的刀刃就要再次落在他身上。
砰的一声——
壮汉身子晃了晃,手上的力道变小, 詹长宁借机抢过菜刀迅速转身, 拉着一旁的阿烟就跑。
阿烟立刻将手上的石头抛下,跟上詹长宁的脚步。
后面被砸了一下的壮汉反应过来,摸了一把后脑勺怒骂一声, 拔腿就朝着二人追了过来。
阿烟听见后头咒骂的声音越来越近,不免着急起来, 她的裙摆过长, 只能提着跑, 紧张之下手指没拽住,裙摆挡住她的腿, 她的鞋尖踩上边缘, 直接绊倒在地。
詹长宁被她带的也跌倒, 手中的菜刀脱手而出, 此时后面的汉子也赶了上来, 阴笑着捡起菜刀,嘴里骂了一句什么朝着阿烟劈过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 詹长宁和阿烟都没反应过来,冷刃已经落下!
嗖的一声, 再然后就是刀刃相击的声音。阿烟只看见寒光闪过,壮汉手里的菜刀就落地,然后他像是被什么击中似的,惨叫着倒下。
眼前晃过玄色的衣裳,熟悉的冷香萦绕,阿烟惊喜的刚要喊人,便被大掌捂住了眼睛。
耳边又是一声惨叫,阿烟看不见,但意识到应该是砍人的壮汉。
当风声吹过时,有力的臂膀揽上她的肩头,阿烟甚至脚上都没动,就觉得自己被带走了。
耳畔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一会就好。”
他还是捂住她的眼睛,阿烟没挣脱。
怀里的小姑娘身子在抖,齐誉低头看了她一眼,面上越发的冷。
等齐誉揽着人上了马车后,郝仁懊恼的拍自己脑门,胡岩无声怒骂他:怎么回事?王爷不是叫你领着十个精卫保护阿烟姑娘吗?
是啊,可是当时情况太紧急,且他们的人全被拦住了!
郝仁有苦说不出,只觉得自己小命不保。
胡岩挥挥手,让郝仁去处理剩下的事情,他亲自驾马车走了。
等阿烟睁开眼时,便见到是在车里,干净整洁的陈设一看就是秦王的车驾。
“王爷,烈儿!还有长宁他们!”
说烈儿的时候齐誉面色还好,一听她提长宁,他眼神变了又变。
“放心,都没事。”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肩膀慢慢放松不再抖动了。“那我快些回去看烈儿,孩子小,怕是被吓坏了。”
齐誉淡淡嗯了一声,吩咐胡岩赶车,直接将阿烟送到住宅门口。
这一路上阿烟坐立不安,马车停了之后立刻掀帘子下车,连个眼神都没给齐誉。
还是跳下去之后胡岩提醒一句,阿烟才匆匆拜谢了秦王,提着裙摆往院里跑。
“王爷,”胡岩见秦王脸色不好,赶忙找补道:“阿烟姑娘人美心善,担心李烈而已。”
齐誉没说话,胡岩斟酌片刻又道:“回王府?”
“不,”英姿俊逸的男人抬眼,浑身的气势显露出来,看的胡岩缩了缩脖子。
“去特色街,事情该有定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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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长宁的侍从跑的很快,烈儿没看见血腥场面,因此只受到一点惊吓。阿烟觉得后怕,让人请大夫给烈儿看看。
随后打听詹长宁如何了。
“胳膊受伤了,正在房里包扎。”
烈儿喝了安神药睡着了,阿烟这才得出空去探望詹长宁,这时他已经清理完伤口包扎好了,正坐在桌子旁喝汤药。
“阿烟,你怎么样?”
詹长宁见她进来,立刻站起来,脸上的关切之意浓重。不过阿烟的视线落在他胳膊上,就见他披着衣裳,里面只穿了素白的中衣,而左手臂露在外面,上头缠了一圈又一圈,依旧隐隐透着血色。
“你的胳膊!”
“没事,小伤而已,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幸好有你保护我,要不然受伤的可能就是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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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闹的很大,毕竟南疆特色街开业本该大吉,却出了这样的事情。皇帝震怒,让人彻查此事,还特意赏了不少东西给南疆商队,安抚他们。
齐誉收到消息后什么都没说,倒是胡岩呲牙咧嘴:“那个男人用自己的菜刀抹脖子了,死人怎么说话?而且调查得知,他没有家人,只有一些远方亲戚,平日里还不怎么来往。”
齐誉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问道:“街坊邻里可曾询问?”
胡岩道:“王爷交代的事情自然问了,邻居们都说他妻子难产一尸两命后,他就变得不太正常了,总是独来独往,嘴里还念念有词。就在今日之前,他更加反常了,几乎没出过屋。”
挑了年后人最多的一天,在街上无差别的攻击,怎么看都觉得这人好像是疯了。
胡岩皱眉道:“王爷,我觉得这件事是这样,此事就是调虎离山之计,先是派许多人分为几个方向造成一种错觉,让我们的人分散,然后再派出这个人来捣乱。”
胡岩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太子的手笔。
屋里一时安静,只能听见外面院子里阵阵闷响。
胡岩头皮发麻,心道郝仁这顿罚不冤枉,幸好王爷赶了回来,若是阿烟姑娘有什么差错,郝仁领到的责罚就不是打板子这么简单。
“叫停,这样的事情没有第二次。”
胡岩大喜:“是!我这就去骂他们!”
喜滋滋的跑出去,赶紧将棍子底下的几个人解救出来,胡岩叉腰大骂,郝仁配合的喊没有下次。
过了会胡岩进来,身后跟着走路一瘸一拐的郝仁。郝仁行礼之后禀告道:“回王爷,当时我们的人被百姓们困住,但事后属下想了,觉得不太对劲。”
齐誉抬眼:“接着说。”
郝仁道:“怕伤及无辜所以没动手,但拦住属下的人明显会功夫。属下觉得,怕是有备而来。”
胡岩接话:“你这不是废话吗?太子想弄出乱子,自然是有备而来。”
郝仁不吭声了,倒是上首处的秦王轻叩桌面:“还发现什么了?”
郝仁思忱片刻,回答道:“属下发现,当时贼人是无差别的砍人,见谁砍谁,但是他后来不知为何盯住了詹长宁和阿烟姑娘。具体是盯住谁,属下不得而知。”
胡岩有点蒙了:“难道太子要对付阿烟姑娘?他图什么?对付一个姑娘家能获得什么好处?”
“也有可能是想杀詹长宁,”胡岩回过神,他皱着眉头认真分析道:“之前姓詹的不是给陛下诊过脉嘛,估计这里面有什么关联。”
胡岩一通乱想,思来想去都是太子在针对王爷。这时听见上首处的秦王忽地道:“保护人手加一倍,告诉府里所有人,日夜守护。”
谁能想到南疆商队现在住的院子里,所有仆从都是秦王的人,甚至看门的也是!
胡岩立刻领命,不过还是说了句:“王爷,明显这事是冲你来的。”
齐誉眯着眼睛,手指叩击的动作没停。
胡岩心里咯噔一下,明白齐誉的意思了。
不是冲王爷来的?那是冲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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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之事被不少人在私下里讨论,连安心养胎的赵盈盈都知道了。赵盈盈心想,一定是太子做的。
正当她琢磨着的时候,宫人来报说太子殿下来了。赵盈盈立刻起身整理衣发,走到门口去迎接。
“天冷,你在屋里等孤就好。”
自从赵盈盈怀孕后,太子就没召唤过她,还对她好了不少,时不时的让源儿过来陪她说话。
明明他面色不虞,说话却不像往常那般带着怒气,甚至走路时扶了她一把,生怕她摔倒。
赵盈盈并没有多感动,他这样完全是因为她肚子怀着孩子,太子希望她能再生一个男孩。
低着脑袋没将情绪表露出半分,赵盈盈亲自给太子斟茶,看着男人绷紧的嘴唇,她放松不少。
看来,事情失败让太子觉得有挫败感。也幸好,他失败了。
“想什么呢?”
太子敲了敲桌子,赵盈盈这才反应过来,茶水都溢出来了。
“抱歉殿下,妾身最近身子乏累夜里休息不好,白日就没什么精神。”
太子似乎信了,他点头道:“若是觉得累了就歇着,每日可有太医过来诊脉?”
等正月十五时胎儿一个多月,太子觉得可以趁着喜庆的日子告诉皇帝这件好事。太子对这胎看的紧,十分重视,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坐下,孤和你说会话。”
赵盈盈乖顺的坐好,太子仔细打量身旁的女人,发现她和刚成婚时似乎没什么不一样。不像他,明明没有秦王大,却看着比秦王老。
“听说你最近胃口不佳,看你,都瘦了一圈了。”
“没有,妾身不能不吃,总得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赵盈盈低眸浅笑,手掌贴上平坦的腹部。
太子见她如此,叹了口气,一时竟也不好开口了,只嘱咐她多休息,有什么事情叫人去寻他。
送太子走的时候,赵盈盈旁敲侧击道:“殿下,看您心情不好,是因为街上动乱一事吗?”
太子脸色发青,赵盈盈更加断定就是太子的主意。
“安心养胎,其他的不必操心。还有,你们几个侍候主子的不要乱嚼舌根。”
“是!”
呼啦啦的跪了一地,太子扬长而去。
其实赵盈盈猜对了一部分,但还有一部分是太子的家事。刚从赵盈盈那出来,就被太子妃请了过去。
“殿下,您说了吗?”
太子妃年纪比赵盈盈大了三岁而已,但她掌管着不少事务,加之这么多年没能生下儿子,心里憔悴之下,颇显老态。
一进门就被问这个问题,太子脸上露出不悦,太子妃赶紧用帕子压了压眼角,眼眸泛红低声下气道:“殿下,是臣妾不对,但是臣妾着急啊,太医的话您听见了,虽然说有六成的把握能治好,可是臣妾不敢赌啊!”
六成,那就是还有四成的可能会治不好,她膝下只有一个女儿,若是将来太子登基,充盈后宫,那她如何安身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