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的婆子离开了,胡婶子朝着那婆子的背影直皱眉:“莫名其妙的。”
胡婶子给邻居送了参鸡汤回来,又得了一把小橘子,她顺手给儿子几个,又拿着小橘子去找庄云黛,悄悄的打听:“方才那婆子说的什么事,不要紧吧?”
她还怕庄云黛误会,“你倒也不用同我说,我就是担心,那事会波及到你们。”
庄云黛摇了摇头:“这倒不会。”
众目睽睽之下,无论高明美说什么。以当下这个社会来说,高家人的处理方式也只会有两条路,一是高明美出家,二是高明美嫁给李山期。
哪怕高明美说,是陆霁青下了药害了她。
但眼下已然不重要了。
况且,她有证据吗?
银针是她自己的,药估摸着也是她自个儿找来的,高家真要有心,这些一查就能查出来。
是以,高家能做的,也就是控制事态发酵,以及一边快马加鞭,促进李山期跟高明美的婚事了。
庄云黛很是镇定。
胡婶子见庄云黛这般从容,也就放下了心,把小橘子往庄云黛手里一塞,笑眯眯的:“那就好,那就好。”
她啊,就盼望着这小院子里的每一个人,都能平平安安的,什么事都不要出。
……
高家的事,最后还是传了出去。
不过,传出去的人,却是白鹭的哥嫂。
白鹭是高明美的贴身丫鬟,这次高明美出了事,高家夫人恼恨的直接让人把白鹭裤子扒了,当众打了三十板子,差点要了白鹭的命。
这下白鹭的哥哥嫂子就不干了,嚷嚷着白鹭虽说不是亲妹妹,但也是族里关系很近的妹妹,他们一直当亲妹妹疼的——他们好好一个妹妹,跟着千金小姐出去一遭,腿差点断了不说,竟然还被高夫人直接脱了裤子打了板子,原本腿就受了伤,这下子更是雪上加霜,白鹭当天就发起了高烧,差点没扛过去。
高家夫人还在那股恼怒劲上,当即就让人把白鹭的哥哥嫂嫂给赶了出去。
白鹭的哥哥嫂嫂哪里肯依,就到处嚷嚷,这一嚷嚷,不就嚷嚷的人尽皆知?
——而此时,高家人还不知道这些。
高明美自打被婆子在马车上泼了一盆冷水清醒过来后,整个人受了极大的打击,萎靡不振的很。
白鹭挨罚这事她也知道,以往白鹭哪怕被高家夫人责骂一句半句,高明美都要护着,眼下白鹭这被打了三十板子,高明美是连眉头都没抬一下,一副不管白鹭去死的模样,冷淡极了。
高家夫人反而越发心疼女儿,她觉得女儿是受了极大的打击失常了。
而此时,李家那边,却是着人送来了聘礼。
聘礼简单的很,加起来也凑不够十两银子的模样。
但显露出来的信息量却是,李家不同意李山期入高家当赘婿,而是要娶高明美过门。
气得高老爷差点犯了中风,他拍着桌子狂怒的叫喊:“把这些聘礼给丢出去,跟李家说,他要送聘礼。好,就给老子送六十六抬过来,老子风风光光送老子闺女出嫁!但他要是送这么寒碜的聘礼过来,还妄想娶我高家女儿回去,就别怪老子翻脸!老子是要给女儿招婿的!那么寒碜的聘礼,就是招婿都比这给的多!”
高明美倏地崩溃大叫起来:“我不嫁!让李山期滚!我只想嫁给陆护院!”
“啪!”
盛怒之下的高老爷,直接给了高明美一个巴掌。
“你不嫁?也行啊,”高老爷捂着胸口,脸色铁青,“去城外那座一百七十八丈高的山上,当姑子去啊!”
高明美捂着脸,惊恐的摇头:“我不——”
高老爷铁青着脸:“你不?那你当时做下这种丑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眼下?!”
高夫人心疼闺女,搂着高明美直哭:“你这个老不死的,你没听女儿说吗?那是旁人给她下了药——”
高老爷怒极反笑:“旁人怎么就单单给她一个人下药?!夫人!女儿她干了什么,我看你是一点都不知道!”
高老爷铁青着脸,从怀里掏出几张纸,直接一抛!
高夫人是识字的,她抓了一张,一看,就直摇头:“不可能,我不信!”
她疯狂一般,又抓起另外几张来,一一看了下去,越看,脸色越是惨白如纸!
上头清清楚楚的记载了,高明美何时,带着何人,买了什么东西。最后,又找了什么神婆,配出了那等下三滥的药。
高明美脸色也是难看极了,她心惊胆颤的喊:“爹,这是旁人污蔑我——”
高老爷冷笑一声,又扔出一个荷包来。
高明美一见那荷包,脸色就骤然变了。
那是她先前裹了一层油纸,盛放银针的荷包。
“荷包里头,还留着残余的药液!”高老爷极为失望痛心的看向高明美,“你到这一步,还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囡囡,爹爹对你失望透顶!”
第216章 聊些家常
庄云黛倒是不知道高家发生的事,她从寻春宴回来的第二天,就快活的去跟隔壁商量买房的事了。
这半年以来,庄云黛跟隔壁关系处得极好,隔壁院子也是厚道人家。虽说因着庄云黛那串串店的缘故,这巷子的地价涨了些。但隔壁院子还是没往多里要价,最后一百两出头把那栋院子买了下来。
后头邻居老两口又挑了个最近的良辰吉日,陪着庄云黛去衙门变更了地契。
手续办的倒是很快,就是办完手续,庄云黛原本打算请邻居老两口吃顿饭什么的,结果后衙那走出个丫鬟,喊住了庄云黛,说是县令夫人有请。
县令夫人前些时候已经生下了一个女婴,庄云黛在小女孩洗三的时候托人送了个小金锁过去,算是全了礼仪。
眼下也不知道找她是什么事。
庄云黛心下琢磨着,同邻居老两口说了一声,便跟着丫鬟去了后衙。
这会儿还冷着,县令夫人待的起居室里烧着炭盆,很是暖和,甚至有些热。
县令夫人穿着家常的薄衣裳,有些歉意的同庄云黛道:“孩子还小,有些畏寒,屋子里烧得暖了些。”
“倒也还好。”庄云黛微微一笑,她朝给她倒茶的丫鬟点了点头算是致意,又问县令夫人,“不知道夫人找我来,有什么事?”
县令夫人看向庄云黛,轻叹一声:“倒也没旁的事,就是我最近在坐月子,许久不见人,又听丫鬟说,你来县衙办事了,就想着让丫鬟请你过来聊会儿天……近来可好?”
庄云黛点了点头,闲聊一般接上了话:“是,近来挺好的。我把隔壁院子给买了,过来办个地契。”
县令夫人笑叹道:“你年前刚把租的宅子买下来,眼下又买了新的院子?黛姐儿真是小富婆了。”
两人真就闲聊一般,聊了些家常。
最后,县令夫人又想起一桩事来:“我虽说在坐月子,但也时常让丫鬟出去听些街坊逸闻回来讲给我听……但这两日我听说,”顿了顿,县令夫人还是把话说了出来,“听说,高家小姐,前些日子举办的宴会,出事了?”
庄云黛挑了挑眉。
她最近沉迷在灶房倒弄一些小吃,倒是很少到前头店铺去,所以倒还真没听说什么。
她倒不知,这事竟是已经传得这么广了。
庄云黛谨慎道:“不好说她人是非。”
县令夫人一看庄云黛这态度,就猜到个七七八八了。
看来这事八成是真的。
她叹了口气:“我倒是也不管高家小姐如何,就是……”她犹豫了下,还是说出了口,“我先前给谚儿,相了个人家,想着过两天请到家里做客接触一下,看看品性呢……听说她也去了。”
庄云黛倒是想起来了。
那对黄家的姐妹,确实也提过这事。
县令夫人倒是说得也坦荡。
庄云黛默了下,倒也多提了一句:“宴席上倒也还好。高家小姐是出了点事,不过,没影响到旁人。”
她没有多说,但县令夫人眼睛却是亮了亮。
以庄云黛谨慎的性子,得她这么一句也就够了。
要知道,出了旁的事也就罢了,但县令夫人听说高家小姐那边,是跟男人在林子里私通,被几位小姐给看到了。
还有些别的污糟的什么话。
县令夫人这担心黄家小姐是她邀请来的。万一在平岭县的地方出个什么事,她心下定然会愧疚难安。
眼下听庄云黛说没影响,她也就放下了心。
县令夫人看向庄云黛这坦荡从容没有半点受影响的模样,心里多少又浮出几分遗憾来。
多好的姑娘啊。只可惜了这出身……
县令夫人叹了口气,又把话题扯到了别的地方去,问起了庄云黛的弟弟妹妹。
提起庄云期跟庄云彤,庄云黛脸上笑容更真切了几分。
“都挺好的,阿期最近跟着先生学着做学问,很有几分读书人的架势了,”庄云黛笑盈盈的,眼里仿佛有光,“彤彤也跟着学了不少,那位老先生竟然还会学抚琴,连着琴也一并教了彤彤。等彤彤学成了,有机会让彤彤抚琴给您听。”
庄云黛就像是个家里孩子学了什么才艺的家长,恨不得展示给全世界都知道,我家孩子可太优秀了。
县令夫人听着庄云黛这轻快的语调,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她笑着点了点头:“好呀。学琴可不是简单的事,彤彤年纪还小,一定得注意保护双手。”
庄云黛连连点头:“老先生很疼她,给她定制了一副。”
她笑着把话题又转到了县令夫人刚出生的小女儿身上,“媛媛眼下如何了?算着日子,也马上要满月了。”
一提起女儿,县令夫人眼角纹路都笑了出来:“她啊,能吃能睡,怪不得先前在我肚子里的时候,那么能折腾人,就是个皮实的。你来之前,她刚喝了奶,睡下了,不然我就让乳娘抱出来给你看看了。”
说到这,县令夫人趁势邀请了庄云黛:“过两天就是满月了,到时候你也过来吧。”
庄云黛犹豫了下,还未答应,就听得外头丫鬟有些惊喜道:“二少爷,今儿怎么这么早?”
唐天谚的声音从室外传了进来:“今儿先生有事,我把课业完成就回来了。”
说着,他已然自己撩起了门帘,进了门。
然后看见庄云黛坐在屋子里,一副正在同他娘聊家常的模样,唐天谚就愣住了。
县令夫人皱了皱眉。今儿倒是也巧了。
谚儿可别又在黛姐儿面前发痴。
唐天谚愣愣的看了庄云黛好一会儿。
庄云黛索性就起身告辞:“今儿叨扰夫人这么久,眼下已是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