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后半夜不那么疼了。
病去如抽丝,到底折腾了一晚上,身上出了汗,方清屹麻利地起床去浴室冲了个澡。
餐桌上放着纸袋,方清屹扫了一眼,顺手扯开袋口看了看,里头装着两种开了包装的胃药。
他的记忆有些模糊,所以这药是江濯买的?虽然迷迷糊糊地,但好像确实有人一直在他耳边说话,还给他喂了水,喂了药。
口腔涌起一阵苦涩感,方清屹仰头灌了半杯温开水,心想,这人还怪好的呢。
这周末,方清屹回了一趟京大。
京大每年的平安夜都会举办大学生室外音乐节,许吟不知道从哪儿整了一支乐队,说是要毕业前不留遗憾。
依稀记得高中的时候许吟和唐煦是组过乐队的,叫“hessen”,又名“黑色森林”,特别中二的名字,当时许吟是主唱兼贝斯手,唐煦是鼓手。
后来唐煦出国留学,“hessen”很快就解散了。
乐队要提前排练,许吟嚷嚷着让方清屹把把关。
方清屹嘴上说让许吟别抽风,等到周六下午,还是按照约定到了京大社团中心的演出小剧场。
许吟苦着脸,似乎是太久没碰贝斯了,他弹得很勉强,磕磕绊绊地结束了一段表演。
这会儿方清屹正在台下坐着,他乐呵地看完表演,见许吟将贝斯递给一旁的吉他手,问道:“这就结束了?”
“休息会儿,我找找状态!”
许吟抿着嘴,看起来有点儿受挫,他在方清屹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对了,你之前让我打听的事,有眉目了。”
“叶启?”
“嗯,叶启好像确实和江少有点关系。”许吟边刷着手机里的乐谱,边回道:“我查了查,他在京大读书的时候,跟过周臻教授学设计,算周教授的关门弟子。”
“周臻是谁?”方清屹问。
“不是吧。”许吟侧过头,有些难以置信,“周臻是周院长的妹妹,江少他妈妈呀,前几年生了一场重病去世了,不过我记得她在设计院留了很多代表作品。”
“你不可能一点儿都不知道吧。”
方清屹仿佛被石头堵住了心口,有些难受,一时不知该回些什么。
原来江濯的妈妈……已经不在了……
“不是我说,方少你对江濯太上心了,还查什么叶启……”许吟话匣子开了,一股脑地输出,“你一向最怕麻烦,当初你说要追沈凝,我根本就不信。”
闻言方清屹眉头不自觉蹙起,他知道许吟要表达什么,无非是想说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还练不练,不练我走了。”方清屹没什么耐心,他并不想和许吟在这儿聊自己的八卦。
“着什么急呢我还请了外援,喏来了……”许吟说着站起身,似乎是看到什么,朝小剧场入口处挥了挥手,“江少!这儿呢!”
小剧场里的灯光不算明亮,江濯进了门便看到朝他挥手的许吟,他的视线掠过方清屹,旋即径直朝观众席走去。
方清屹坐在第三排靠中间的位置。
没一会儿,许吟回了台上,捣鼓着他的贝斯曲谱。
室内没开暖气,温度低了些,方清屹两只手揣着外套里,有些不自然地靠着椅背,他想自己应该抬头和江濯打声招呼。
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吟半晌,直到江濯在他身旁落座,方清屹才侧过头找到个话题道:“前俩天,谢谢你啊。”
“不用。”江濯回道。
江濯身上总是透着股莫名的清冷,难以接近,其实沈凝身上也有类似的气质,方清屹当初是真挺喜欢沈凝的,不然也不会费劲巴拉地追了一个月,但现在回过头想想,好像又觉得许吟说的挺对。
他一向最怕麻烦,所以在明知沈凝喜欢江濯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要追呢。
思绪混乱着,但好像已经有了答案。
许吟似乎找到了状态,前奏弹地行云流水,他尝试着做了点改编,很快便找到熟悉的感觉。
方清屹现在哪里顾得上替许吟把关,他侧头看了一眼江濯,两只手在外套衣兜里捣鼓两下,心里和猫爪儿挠似的,酥酥麻麻,脑袋里冷不丁冒出许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他有点想追江濯了……
方清屹这个人其实特别简单,喜欢的就要得到,虽然得到之后可能会变得没那么喜欢,但总归是从不压抑自己的天性。
可毕竟发生了这么多事,就算他现在掏心掏肺,恐怕江濯也不会领情。
方清屹想着,兀自苦笑一声。
为了营造气氛,舞台上开了两盏氛围灯,不算明亮,灯光传至观众席时,只剩虚虚一些光影。
昏暗之中,方清屹侧过头,他的视线扫过江濯挺翘的鼻尖,那双浅眸亮闪闪地,很晃眼。
他歪了歪脑袋,靠近些江濯耳边说道:“你和沈凝的事儿,解决了吗?”
“怎么?”江濯转过身来,面朝着方清屹,脸色不明地问:“你着急追下一个?”
“……”方清屹可没这么想,挑起眉梢:“我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你不要过度解读……”
江濯冷哼一声,他并未觉得自己在过度解读,方清屹原话不就是这么说的,追不到就换一个,走了沈凝,还会有下一个沈凝,不是吗。
方清屹没再接上这个话题,他抬手碰了碰鼻尖,忍不住又问:“除了沈凝,还有人追过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