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终于肯改变注意了?”辰王唇角浮出一闪即逝的冷笑,在他的脚下,同样的星位图一点点浮现。
夜王目光紧锁看着那个并不陌生却有了些许变化的星位图,隐隐有些动怒。
他曾在上天界的黄昏之海和预言之神潋滟一起看过帝星的星位图,或是对方有意指引,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只集中在那颗即将失去生命力的红色辅星之上,而忽视了更为重要的那颗白星。
那本是一颗和帝星平起平坐的双子星,因变故最终沦为了辅星。
他若是能早一点察觉到异常,如今也不会如此被动。
夜王的叹息却带着一些无可奈何:“这个潋滟啊,她又骗我,要不是遇到掌握星辰之力的辰王,我又要被她骗好久了。”
“她也不能算骗吧,而且人家毕竟救过你,你又不能责怪她什么。”辰王眨眨眼睛,意味深长的道,“潋滟能出手救你,也会出手帮他,她就是这样毫无原则的女人啊。”
夜王闭目摇头,早在他们还未去到上天界之时,潋滟就是优柔寡断之人,她甚至还隐去了血荼大阵阵眼真正的位置,只为了这个和她几乎毫无关联的孤岛。
但是——预言之力不可小觑,她所做的任何不合常理的事情,都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还是平时太惯着她了。”夜王无奈,辰王反倒是呵呵直笑,并不在意:“小妹嘛,哪能和她计较?”
随后他目光一沉,看着这个复杂的星位图,脸色也是微变:“奚辉,我仔细算过了,她的预言是对的,若是帝星坠落,对上天界而言无疑会是一场灭顶之灾,你没有急着下手,或许也是对的。”
“我只是无法确认他们双胞胎到底谁才是帝星而已。”夜王眼神如刀,语气却莫名有些迟疑,“说起来奇怪,明明军阁主各方面的表现都更加明显,但他那个兄长,却又在各方面都力压他一筹,我真的是搞不懂,所以也一直不敢轻易从他兄长那里下手,万一不小心弄死了……蓬山,你一贯对星辰之象最为了解,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合适的才是最好的,这其中的因缘巧合,也不是我能看透的。”辰王模棱两可的笑了笑,“其实潋滟也只是稍微隐瞒了一点东西而已,那颗白星原本不是辅星,而是和帝星相对应的双子星,按常理而言,帝仲之力不会分散在两个人身上,若是战神之力彻底复苏,那双子相争,必有一亡,这便是双子之象,潋滟只是隐瞒了这一点而已。”
“也就是说,他们两个人,曾经应该都处在帝星的位置,帝星……以前有两个?”
“确实。”辰王点点头,不可思议的道,“虽然很罕见,但是星辰之象本就复杂多变,出现这种异象也不能算奇怪。”
“可这一点对我可是很重要啊。”夜王一动不动,眼里微微露出隐秘的笑,“之前我就很疑惑,明明帝星只有一个,为什么带着帝仲血统的后裔会是双胞胎?他们两个究竟谁才是主位?为了保险起见,我原先只想着借助军阁主之力去寻找阵眼,至少他接近阵眼也肯定死不了,虽然他兄长和他血脉相同,但毕竟魂魄不全,万一兄长才是那个主位,那死在阵眼里,导致帝星坠预言成真,上天界也得跟着一起陪葬,现在既然是双子之象,双子相争,必有一亡,那我带个本来就会死的人过去,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你比我想象中更在乎上天界的存亡呢。”辰王倒是有几分意外他的说辞,顿了一会,“原来你一直忌讳这个,难怪以你的脾气,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和军阁主谈和呢……”
“难道你想看着上天界掉下去?”夜王反问了一句,见他迟疑了片刻,哑然失笑,“你们一个也不在乎吧?你、煌焰,帝仲,可是对我而言,那确实是唯一能回去的地方,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愿舍弃它。”
“哦。”辰王的脸色有些恍惚,远古的记忆在夜王的话语中开始微微晃动。
回去……曾几何时,那也曾经是他唯一想要回去的地方。
这样的感叹只是一瞬间的,他很快又恢复常态,望着脚下的星辰,语重心长的道,“双子星原本应该是有平等的力量足以相互制衡的,是他自己把自己搞的魂魄不全,才会沦落到辅星的位置,倒是也怪不了别人,你确实是可以尝试带他去寻找阵眼,但是……”
“但是什么?”
“他要是死了,帝星会受到极大的影响,他已经成为最为重要的辅星之一。”辰王淡淡提醒,眉头微微蹙了一下,“战神之力会全部恢复至一人之身,以目前帝仲……不,是萧千夜的情况来看,变数……不可预知。”
“变数呀……”夜王的语气在一瞬间重新变得漠然,这明显是他最不愿意听到的两个字。
辰王从他眼睛里看出了什么,顿了片刻,似斟酌着用词:“奚辉,莫怪我无情,有些东西该舍弃的时候就必须舍弃,徒留空壳毫无意义,你是否也曾想过,或许真正的天空,从来不需要神?”
沉默,忽然间席卷而至,双王对视着,同时思考着这个上万年来他们从未认真思考过的问题。
他们自恃为神,以神的姿态统治着万千流岛,却忍受不了神的孤独,神的寂寞。
他们依然保留着复杂的情感,相互之间有过扶持,也有了猜忌和争执。
许久,夜王微微沉吟,仿佛多年的心结豁然开解:“我能做的最大退步只能是不对帝星本人出手,我无论如何都要夺回身体,谁也不能阻拦。”
他的语气骤然变得冰冷,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这一次就只当是为了我自己吧,既然不是真神,多少都是自私的,我的灵体状态终究不能长存,若是我夺回身体会致使上天界遭遇不可预料的变数,此等变数……也只能顺应天命了。”
“让我来帮你如何?”辰王微微笑了笑,“虽然目的不同,但你我要做的事情都会导致同一个结果,和一个居心否测的人类帝王合作,倒不如相信曾经的同修,是不?”
“说的也是呢,他擅作主张差点就把帝星杀了,还真让我很不开心。”夜王点点头,忽然瞥过身边一直被他无视的两个人,眼里透出狠辣的杀气,“十殿阎王阵再开之际,就让这两人助燃吧。”
不等庄漠和慕西昭反应过来,两人已经被一股夜色层层围住,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掐住了喉咙,随后海魂石的大门被夜王一击粉碎,他挥动着灵体的手臂,直接将他们扔进了大阵中心!
白色的剑光想借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杀出重围,辰王随即推波助澜,脚下的星辰旋转飞舞,直接将他重新压了回去。
“能困他多久呢?”辰王饶有兴致的托着下巴,心底在暗暗计算,夜王只是无声无息地瞥了一眼,冷道,“原本就是个失败的东西,就算有你我神力加持也维持不了多久,蓬山,在他出来之前,另有一人需要你帮我拦住。”
“哦?要我亲自动手?”辰王顿时露出好奇的神色,夜王面无表情,像是提醒这个看起来毫不在意的同修,“是灵凤一族,而且,不死鸟也在。”
听到“不死鸟”三个字脱口而出的一刹那,蓬山的心底骤然起了波澜,那是上天界也无法征服的东西,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让他们束手无策的存在。
但是蓬山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嘴角带着一丝奇怪的期待,微微上扬了起来——确实,箴岛原本就是灵凤族的故土,奚辉又是在这里遭遇变故,此时再次遇到这一族的人,原本就在情理之中。
“灵凤族只有自相残杀才会死。”夜王忽然喃喃自语了一句,蓬山冰冷的眼睛同时也在凝视着他,接过他的话问道,“你的身边不是也有一位灵凤族的人吗?你甚至给了他踏足上天界的权力,虽然我一贯不在乎多一个人进入上天界,但是……你应该不会真的只是为了信守承诺吧?坦白说,我记忆中的夜王,好像不是那样的人。”
“他跟着我原本目的也并不单纯,也从未真的视我为主,我和他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各取所需?”蓬山骤然压低了几分声音,好奇的道,“你想用他做什么呢?该不会是……”
“我不是说了吗,只有灵凤族才能杀死灵凤族。”夜王的语气冷若冰霜,带着沉积千年的愤怒和怨恨,一字一顿,“单单只是找出那只古代种夺回身体就足够了吗?我一定要让它明白,背叛夜王是要付出何等的代价!它所在乎的人,想保护的这片土地,我都要在它面前亲手摧毁。”
蓬山含着笑,心底在酝酿着新一轮的暴风雨,看着脚下变幻莫测的星辰,依旧保持着冷静,丝毫不曾有任何变化。
自被吞噬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命运轨迹就已经和凶兽密不可分,无论是遭遇意外的夜王奚辉,还是心甘情愿的战神帝仲,都将无法挣脱、无法独存!
第一百一十六章:十殿阎王
萧千夜持剑而立,金银双瞳冷冷的看着忽然被丢进来的两个人,自他为中心,战神之力还在对抗来自十殿阎王阵的侵蚀,无数鬼手在他周身疯狂的抓着,却又忌讳这股更强的神力,始终不敢过分靠近。
在之前的一瞬间,慕西昭爆发出了让他心惊肉跳的恐怖力量,一把卷起险些被直接吞噬的老人,然后看准了方位,矫健而直接落在了他的正前方。
在进入萧千夜身边一定范围之后,先前那些险些将他们撕成碎片的鬼手也识趣的缩了回去,庄漠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一笑,下一刻,沥空剑的白色剑端毫不客气的指向两人,慕西昭本能的按住武器,然而庄漠却立马压住了他,对着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人,表情更是客气了几分,批头训道:“住手!把武器收起来,见到军阁主莫要没大没小以下犯上!”
“以下犯上?”萧千夜语气微微挑起,冷眼看着这个精明干练的老人,手上依旧纹丝未动,“说起以下犯上,庄大人好像是带了个不好的头呢。”
庄漠拍拍衣摆,然后对他拱手作揖,按职位,位列元帅之位的军阁主的确是比他这个全境典狱长要高出不少,但缚王水狱一贯直属于陛下一人,原本就是个非常特殊的地方,纵是对方身居元帅之位也不会得到任何的特例。
平时两人见面,就算是装模作样萧千夜也还是会识趣的以礼相待,但是到了眼下这种境况,他立马就收起了虚伪的善意,杀气毕露。
“这是什么东西?”萧千夜根本不想和他废话,手腕微微一动,七转剑式像威胁一样贴着他的脸颊割破皮肤。
血沁出的一刹那,来自剑灵特殊的灵力进入身体,带着钻心的疼痛让他额头冒出冷汗,但是庄漠目不斜视,直勾勾的盯着他,丝毫也不在意自己的伤口,老人的眼里露出极为复杂的神色,无数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在以这么多年的经验快速筛选出最合适的说辞,然后朗朗而笑,长长舒了口气:“我若是如实相告,军阁主能放过我吗?”
慕西昭惊出一手冷汗,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庄漠,根本不敢插话——这个老头子胆子也太大了吧?都这种时候了,还敢跟他谈条件?
果然,对面的人嗤笑了一声,也是被这样的说辞逗得摇摇头,他用锋利的剑锋挑起老人的下巴,质问:“您凭什么觉得自己有资格让我放过您?”
“说了也是死,不说也是死,那我宁可不说。”庄漠毫不畏惧,难捺语气中的兴奋,“我在这不见天日的缚王水狱折磨了别人一辈子,如果最后注定要死在这里,倒也还算不错,只不过您……您每在这里耽误一分钟,外头的情况就会凶险十万分,用我一个老头子的命来交换太子殿下、还有您兄长的命,划算的呀……”
两人沉默的对视着,庄漠胸有成竹的微笑,人心这种东西,他是再了解不过了,要在帝都生存,察言观色就是必备的技能。
自方才被夜王丢进来的那一瞬间开始,他就已经发现这个所谓的“十殿阎王阵”并不是为了杀死这个人,甚至可以说,这种阵法根本就杀不死萧千夜,夜王的目的仅仅只是困住他。
庄漠心里蓦地一跳——陛下是否也早就料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根本不信任上天界!
“呵……好吧。”萧千夜收起剑灵,但是反手就拽着他的衣领提了起来,他看起来其实有几分生气, 但又不得不沉下气来,问道,“你们费尽心思造了个什么东西出来?十殿阎王是拿来做什么的?庄大人,你最好不要想骗我,否则我每发现一个假字,就折断你一根手指。”
庄漠这才终于变了脸色,眼角瞥见他的手看似温和的搭在自己手背上,然后捏住了食指。
“快点说。”萧千夜威胁的催促,庄漠顿了一下,心惊肉跳,也不敢再看对方那双金银双色的眼睛,道,“十殿阎王,原本是三十年前为了四境分离计划而启动的,以皇都的缚王水狱为核心,连接着四大境的其他大牢,包括羽都的天之涯,东冥的战溪山,伽罗的崩月崖,以及阳川的沉沙海,当所有的力量汇聚到中心,所产生的巨大力量就能分割四大境,让天域城脱离飞垣,彻底独立。”
“但它还是失败了。”庄漠叹了口气,像是非常惋惜,也完全无视了眼前人脸上瞬间扬起的厌恶,接道,“有另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阻止了四境分离,迫使十殿阎王阵终止,你现在看到的这个东西,只是当年留下来的废墟而已。”
萧千夜默默联想着方才奚辉说的话,这个十殿阎王阵是当年的辰王蓬山为了摧毁飞垣而设计的,但是他遭遇了地基更深处古代种的抵抗,最终只能被迫放弃。
萧千夜眉间漫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庄漠的确没有骗自己,但是他应该还有更为重要的东西没有透露。
“还有呢?”他手上暗暗用力,骨头发出了“咔嚓”的轻响,老人陡然皱眉,显然也知道这样的解释并不能令他满意,只好继续说道:“陛下其实一直都没有放弃这个计划,为了让十殿阎王阵有足够的力量重新启动,他下令将八十一层进行了一次改造,将焚尸炉改为灵火助燃,并且要求祭星宫在上面写下了剥离生魂的咒术,从那以后,所有的囚犯在临死之前都必须送去那里处理……”
“临死之前?”萧千夜眼神里闪过惊讶,忽然意识到这四个不同寻常的字,庄漠嘴角抿成一条锋利的直线,叹了口气,“缚王水狱是不允许有死人的,哎,陛下可真是为难我了,又要给犯人足够多的刑罚,又不能让他们死了,拜陛下所赐,这些年我也是长进了不少,学会了不少能让人不死不活的方法呢!嘻嘻……还有那些试体,为了减少死亡,我可是特意研究了些能让人起死回生的东西……”
老人的眼珠咕噜一转,像是在炫耀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他眼里放光一把抓住慕西昭的手,一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嘚瑟的道:“你看他!他也算是这么多年我手上最成功的试体之一了,他甚至能和‘窃魂’完美融合,要不了多久,高总督就会彻底的掌控他,你能想象吗,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子,马上就要重生、换个身体变成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如果高总督成功了,那接下来……”
“他成功不了。”萧千夜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庄漠的兴致瞬间从狂热降低到了冰点,豁然冷静下来,发现沥空剑莫名转了方向,指向了身边的慕西昭。
慕西昭警惕的看着他,透过他的眼睛,高成川也在注视着萧千夜的一举一动。
萧千夜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苦笑:“解毒我确实是不擅长的,我自己都拿你们的毒没什么办法,但是……”
话音未落,十道金色的剑气在眼前斩落,慕西昭踉跄的往后跌去,萧千夜身形挪动一把拉住他防止摔倒,再定足,慕西昭痛苦的按住了双眼,温暖的液体顺着眼角流下,他一怔,心头一惊,眼前瞬间黑暗,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没瞎。”不等他胡思乱想,耳边传来剑风声,转瞬之后他的世界跌入一片死寂,萧千夜的声音冷冷在耳边荡起,“你的视线和听觉都被封十的剑气封住了视线而已,抓着我别放手。”
慕西昭低下头,然而求生的本能迫使他伸出手,指尖碰到了他的皮肤,又陡然收了回来。
好冷……这个人的身上怎么冰一样的冷?
“庄大人,继续吧。”萧千夜没有察觉慕西昭冷静的外表下情绪在心底剧烈的翻涌,转而再问庄漠,“又要处理废品,又不能让他们死了,难道说……”
“正是您想的那样。”庄漠摆摆手,是一贯的老辣无情,漠然的道,“只有活着被送进去,生魂才能被剥离出来,然后一部分用于试药,另一部分就永远的被禁锢在十殿阎王阵中,陛下希望有朝一日这股怨恨的力量能让阵法重新运转起来,实现伟大的四境分离,带着天域城重返故土!”
话到这里,庄漠高高的举起双臂,透出疯狂的崇拜:“陛下将他最重要的子民迁居天域城,就是为了等待那一天的到来!你们为何要阻止这般伟大的梦想?”
萧千夜眼里的杀气一闪即逝,握紧了沥空剑,又冷笑一声松开:“曾经,上天界以血荼大阵屠戮飞垣全境,如今,陛下以十殿阎王残杀生灵百万,难怪他们两个会一拍即合联手,还真是臭味相投。”
“你不想回归故土?”庄漠被他一盆冷水泼到心凉,冷笑道,“别装模作样了,你又不是什么好人,你当这里死的百万人和你、和天征府没有一点关系吗?军阁主不会是忘记了吧,军阁自古以来就是唯皇命是听的地方,但凡军阁的铁蹄踏过之处,那些有罪的、无辜的人都毫无区别,你还见过自己带回来的那些俘虏吗?一次也没有吧?那么多人都去了哪里呢?缚王水狱就这么点大的地方,人……去哪了呢?”
庄漠的嘴角往上扬起,似是有什么感触,讥讽道:“你还不是为了自己的身份地位,杀人不带手软吗?军阁主手下死过的人,不一定比我少。”
“确实,您说的一点都不错。”萧千夜出人意料的平静,毕竟是早就习惯了帝都生活的人,这样刻意挑衅的话也根本无法令他有丝毫波澜,他微微弯腰,让自己的眼睛和精瘦的老人持平,眼里灵有深意,“庄大人既然对在下如此了解,就该清楚对我而言,出尔反尔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再多杀一个人,也只是抬抬手而已。”
“你!”庄漠怔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现在看到的这张笑脸——带着戏谑、不屑,甚至玩味一般勾起了嘴角。
失算了么……这一刻庄漠心底咯噔一下,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紧张和恐惧,以他这么多年阅人经历来看,军阁主萧千夜虽然不太好相处,但是他绝对不是信口开河、出尔反尔之人!
但是,沥空剑明媚的剑光显然预示了他的猜测是错的,萧千夜根本没打算信守承诺,目光如刀,不带任何情绪的一剑斩落!
“解药!你不想要解药了——”庄漠瞳孔顿缩,本能盖过理智大声喊了一句,沥空剑贴着他的额头赫然停住,锋利的剑锋已经割破了皮肤,庄漠急促地喘息,抓住他一闪而逝的犹豫,大声喝道,“窃魂的解药,你、你放我一命我就告诉你如何破除他身上的窃魂,对你没什么坏处吧?毕竟我只是个小小的典狱长……”
萧千夜出乎意料的微微一怔,歪头看了看身边的慕西昭——他曾露出过那样的恨意,甚至让自己产生过“这个人绝不能留”的想法。
但是这一刻,失明失聪的慕西昭轻轻的捏着他的一片衣角,真的只是用手指的最上端捏住了一点点而已,那般小心谨慎,像个无助的孩子。
该救吗?萧千夜定了定神,也在问自己这个本不该犹豫的问题,心里升起无名的烦躁,又是这种熟悉的分歧感,是帝仲和凶兽截然相反的性格冲撞后,让他不由自主会产生的分歧感!
“解药在哪里?”下一刻,他低下头揉着额角,忽然觉得有些疲惫。
庄漠松了口气,暗暗瞥了眼慕西昭,不可思议的吐吐舌头——万万没想到,到最后救了自己性命的人竟然会是个曾经的药人!
“在高总督的心脏里。”庄漠忽地冷笑起来,此时也不顾上说出这些话会不会惹怒高成川,“窃魂的解药名为融魂,需要直接植入心脏里,现在的高总督已经可以透过他的眼睛和耳朵看见和听见东西了,最近甚至还能直接将自己的声音传进他的脑袋里,只怕要不了多久,等融魂和高总督完全融合,他呀……就会变成另一个高总督。”
“心脏里……”萧千夜抿抿唇,直言道,“直接杀了高成川是不是就解除了?”
庄漠一惊,他确实是这个意思,但是这样的话从萧千夜嘴里毫不犹豫、毫无畏惧的说出来,还是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庄大人……”萧千夜低低冷笑,眼里豁然有一丝难得的刻毒,“大人是否记得一个叫‘天释’的试体,他在不久之前因为实验失败,失控暴走从缚王水狱逃脱。”
“天释?”庄漠虽不明白他忽如其来的问题是什么意思,但对方身上再度凝聚的杀气又让他不敢放松分毫,赶紧认真的回想了一下,恍然大悟的道,“哦、天释,你是说那个灵音族的孩子,试体四十三号,他、他怎么了?”
“他和我勉强有些渊源。”萧千夜没有直言,自嘲的笑起来,“不过我逼迫他的时候不比您心软,甚至有过之无不及,我实在也没资格为他出头,只不过突然想起他来,心情非常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