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带夜王去阵眼寻找那只吞噬了他的古代种。”萧千夜一字一顿,直视着帝王严厉的双眼,咬牙,“我要把他推入阵眼,交换那只古代种。”
“你……”明溪微微一怔,罕见的颤抖着双手,不可置信,“阵眼……真能困住夜王?”
“能。”萧千夜斩钉截铁的回答,金银异瞳闪烁着怪异的光,他将手放在心口上,似是要确认什么,微微停顿了半晌,眉头紧皱沉默许久,隔了好一会,他放下手,再次认真的回答,“阵眼能困住夜王致使他无法脱身,而夜王本身的神力也足以承受碎裂之力,陛下,想要飞垣长治久安,铲除夜王才是最好的办法!”
明溪凛然神色,在一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萧千夜会想一个人去面对这一切。
没有退路……一旦失败,没有任何退路!
两人对视一眼,又心照不宣的低头看着手上的空杯,明溪看似平静的面容下,情绪在剧烈的翻涌。
萧千夜为何会如此肯定?这种事情前无古人,冒然尝试无疑要承担巨大的风险,如果他失败了,飞垣就会失去阵眼之力彻底碎裂沉海!他真的有把握对付上天界的夜王吗?那个笼罩在夜幕之下的身影,带来无尽的黑暗和恐惧,是凡人根本无法染指的存在,为什么他会做出这种荒唐的决定,到底是什么……
想到这里,明溪瞳孔顿缩,苍白着脸,像惊魂未定般豁然抬头望向萧千夜那双特殊的金银双瞳——是另一个人,上天界才能对付上天界,那个人无疑是独一无二能对付夜王的存在!
明溪抿了抿唇,到口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才亮起的眸子转瞬又黯淡无光。
那个人可信吗……上天界是他的故土,夜王是他的同修,他凭什么为了一个早已经脱离天空的流岛,背叛自己的过去?
难道萧千夜……和那个人之间还有什么其它的约定吗?
明溪的脑中思绪万千,是在转瞬之间思考了千万种可能,眼色恍惚,像做着一场扑朔迷离的梦。
萧千夜一言不发的等待着帝王的决定,轻抚着手上白色剑灵,那一抹灵魂的温暖像一束明媚的光指引着他的前路,让他心安如磐石,再也不会动摇分毫。
无论是什么样的决定,自己都要坚持……不仅仅是为了飞垣的存亡,也是为了将深爱的女子从必死的宿命中拯救回来。
“哎……”许久,明溪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仿佛一瞬间疲惫不堪,终于是摇头漠然的笑了笑,“我帮不了你。”
“嗯?”萧千夜迟疑的看着他,明明他说的话像是婉拒,但他的眼睛却是出奇的雪亮,带着狠辣的杀气,接着说道,“我帮你,会引起夜王疑心。”
萧千夜赫然笑起,这个人不愧是坐上王座的男人,他真的一眼就看穿了所有。
“你是上天界的人,便该以夜王同修的身份,协助故友寻回身体。”明溪诡异地咧嘴笑了笑,浅金色的眼睛是帝王独有的老成,“我会在双极会上说明一切,并下令全境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你,萧阁主,你可是要努力活到进入阵眼的那一天,现在的飞垣全境不仅仅是人,还有更多的异族。”
“陛下英明。”他默默接话,心里却赫然轻松了不少。
“但——”明溪转手重新给自己斟茶,笑道,“但风魔可以帮你,他们本就十恶不做,不是吗?”
萧千夜毫不惊讶,只是在心底暗暗惊叹这个人心思缜密,任何事情都能面面俱到。
“双极会在月底,在此之前,你仍是我的军阁主。”明溪淡淡补充了一句,嘴角忽然浮现出一丝笑意。
“多谢。”萧千夜轻轻起身,大步走到明溪面前,伸出手,“愿这一次也能如您所愿。”
“呵……”明溪脱口笑了,无奈,但他还是紧紧握住了那只手,用力,然后低低说出了一模一样的话,“多谢。”
第一百三十六章:秦楼
天色已经大亮,在外城繁华的商业街上,有一间奢华的酒楼也迎着日出更换了堂内灯火的颜色,秦楼共九层,和北岸城的小秦楼布局基本一致,只是更宽敞气派,舞女们将中央的舞台撤下,然后在上面放上香炉点起熏香,散去昨夜里留下的酒气味。
彻夜不眠的秦楼依旧筹光交错,醉倒在地的客人们被拖着扔到了隔间里,嘴里面还乐呵呵的唱着行酒令,仿佛不久前那一场惊天动地的大难和自己毫无关联。
“臭死了,快弄出去,一会楼主该起来了。”秦姿捏着鼻子,指着大堂里横七竖八的醉汉皱紧了眉头,手下的伙计们尴尬的笑了笑,推推嚷嚷的嬉笑,“秦姑娘,这每天醉生梦死的人怎么越来越多了啊?前天搬了三十人,昨儿搬了六十人,今天这起码躺了一百个不省人事的家伙,要是楼内那个异族女子再住上几天,怕是搬都搬不完了呦!”
“又没少你们工钱,干个活哪来这么多废话!”秦姿娇媚的脸庞顿时就阴云密布,脸色隐有几分不快,伙计们偷笑着吐吐舌头,赶忙闭了嘴。
白小茶拿着一块抹布已经将所有的桌子全部仔细的擦拭了一遍,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她小心翼翼的瞅了一眼秦姿,发现她正在不开心的修着自己的指甲,赶紧小声的往角落里挪过去,靠着墙这才松了口气。
前不久楼主还让花魁姐姐带着她离开天域城,没几天又说可以回来了,她还没来得及搞清楚这几天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就意外发现楼里面住进了一位稀客。
白小茶兴奋的搓着手,满眼都是期待,开心的原地打转,踮起脚探着头往楼上一直看——凤姬大人竟然也来了,自己曾无数次听异族人提起过百灵之首,也一直在心里默默幻想过她的模样,如今真的见着了,竟是比想象中还要漂亮的女人!
第一次见到她,她从楼上走下来,一身火红色的长裙格外耀眼,隔着好远都能闻到她身上汹涌的灵凤之息。
怎么会有那么好看的人呀……白小茶念念自语的,发出了一声羡慕的叹气,自从那一年在海市见到臭大叔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人了,如果说臭大叔那张脸会让所有女人心动羞涩的话,凤姬大人的模样也一定会是所有男人心中的梦中情人吧?
她小心的看了看秦姿,吐了吐舌头,难怪花魁姐姐最近都不开心了,这几日的秦楼每天都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起来,那些个富得流油的巨商贵族们不惜一掷千金,就为了能见上凤姬一面。
“哼,她才不会看上你们这种土包子呢!”白小茶自言自语的说话,冲着门外再度挤进来的客人不屑一顾的“呸”了一句。
“凤姑娘今天还没起来吗?”最先窜进门的公子已经按奈不住想往楼上钻,又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拽了回来,推推嚷嚷的道,“你干啥呢!又想被打断腿丢出去是不?”
“打断腿?哎嘿,要是她能亲手打我,我做鬼也风流啊!”公子哥眯着眼睛,嘴角歪着笑个不停,身边的人也一哄而起,“要不咱一起冲上去?反正今儿个楼主不在,嘿嘿……”
“你们敢!”白小茶听见这话,气的跳出来,直接就将手上脏兮兮的抹布砸在客人脸上,她张开手臂拦在楼梯口,愤愤的骂道,“你们这些肥头肥脑的东西,也不拿个镜子好好照照自己的模样,还想打凤姬大人的注意,我第一个就不同意!今天你们谁敢硬闯,我就、我就……”
她焦急的环视了一圈,发现手边并没有可以做武器的东西,顿时就有几分心虚,赶忙抢过一个凳子抱住,给自己打气:“你们想找凤姬大人的麻烦,就先过我这一关!”
“哪里来的黄毛丫头?”人群里一阵哄笑,根本就没有被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吓到,金家大公子凑上去,轻佻的勾起白小茶的脸颊,用力捏着端到自己跟前仔仔细细看了好一会,忽然新奇的冲自己的伙伴招招手,忙道:“你们看这小丫头,先前太不起眼了都没注意过,这好像也是个异族人啊,你们闻闻她身上是不是有种轻轻的花香?还挺好闻的呀……”
“你你你!你放手!无赖!”白小茶羞红了脸,噼啪一下打开金家公子的手。
“真的是个异族!”金家公子好奇的看着她,她在生气之后涨红了脸,脖子的皮肤上好像突然出现一个淡淡的花纹,他想也不想直接动手抓住白小茶,也不管这是个样貌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用力撕开了她的衣服,白小茶惊呼出口,不等她反应过来又已经被另外几只手死死的按在了地上!
“放开我……你们流氓!”白小茶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不是已经下令废除以前那些不公平的制度了吗?为什么还是没人来管管他们?那些脏手肆无忌惮的在她身上乱摸,就好像她只是个任人玩乐的商品。
大庭广众之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往这边好奇的望过来,在少女白的有些透明的皮肤上,有一朵淡淡的白茶花纹,金家公子毫不客气的靠近用鼻子用力嗅着,惊奇得喊道:“好香、真的有香味!这丫头虽然还没长开,可是这体香实属诱人,就是不知道这又是哪一族的人,值多少价钱啊?”
“金公子,您可别在这里动手动脚的,一会楼主起来看见要生气的。”秦姿也赶紧迎上去解围,她脱下自己的外衣将白小茶裹住,还是得好脾气的陪着笑。
白小茶一把抱住秦姿,情绪再也按奈不住啕嚎大哭:“花魁姐姐!”
“好了好了,让你逞强。”秦姿嘴里责备着,手上却将怀里的少女一点点抱紧,不由得轻叹一声,眼里满是无奈——这哪里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东西?这个孩子该不会这么天真的以为眼前这些达官贵人会将异族人视为平等的存在吧?
“秦姑娘要帮个异族小丫头吗?”金家公子用鼻子哼着气,不怀好意的靠过来,暗暗将手深入秦姿的衣摆,来回抚摸调戏着,又小声的道,“秦姑娘可是这天域皇城家喻户晓的花魁,最近被个异族女人比下去了是不是心里很不开心呀?要不就别受这气了,来我家给我做四房太太,保准你一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秦姑娘意下如何?”
周围开始发出起哄声,秦姿娇笑着,也将身体婀娜的靠在金家公子身上,害羞的回道:“公子家里头那三个太太可是出了名的母老虎,我一介风尘女子,可是得罪不起,饶了我吧。”
“有我在她们敢欺负你?”金家公子不乐意了,又转手提起白小茶,嘟囔着,“你要不愿意,那我还是就要这个小丫头算了,买回去找个花盆养起来,你们说她身上是不是也会开花啊?”
“公子……”秦姿脸色一变,好声劝道,“公子您忘了,陛下之前才下的命令不能买卖异族人,你这样不是公然跟陛下过不去?我要真把她卖给你,这秦楼怕是要关门大吉了!公子行行好,别和个小姑娘一般见识,她又笨手笨脚的,您买回去保准要砸坏家里贵重的东西,不值得、不值得。”
“你也不行,她也不行,秦楼什么时候这么多扫兴的规矩了?”金家公子眼睛咕噜噜的转了几圈,不怀好意的指向楼上,“秦姑娘要是能让凤姑娘给我亲自斟酒道歉,再给我揉揉腿捏捏腰,这事我就作罢。”
“你做梦!”白小茶愤愤的骂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呸,臭流氓,你……”
“你可闭嘴吧!”秦姿赶紧一把捂住她的嘴,尴尬的笑起来,这个不省事的小丫头平时干活毛手毛脚就算了,怎么眼神这么差看不出来现在是什么情况吗?她本想拖到楼主下来,这群欺软怕硬的东西多少也得给楼主几分面子,谁料这小丫头嘴皮子这么快,说话完全不过脑子!
“癞蛤蟆……”金家公子已经气白了脸,瞪着铃铛一样的眼睛,手指颤颤的指向白小茶,“这丫头今天你给也好,不给也罢,爷要定了!等我带回东冥去,我还要亲自给她造个花园,把她好好的种在里面,再养一群癞蛤蟆天天守着,让你好好感受下天鹅的待遇……”
话音未落,金家公子已经一把从秦姿手里抢过白小茶,撕开裹身的衣服将她丢给了旁边的仆人,愤愤的甩手:“去准备马车,现在就回东冥给她造花园!”
“小茶!”秦姿瞳孔一沉,广袖间已经不动声色的落下几柄锋利的小刀,白小茶一边拉扯着自己衣服,一边手脚并用又踢又踹的往回跑,几个仆人连忙扑上来直接将她按在地上,金家公子晦气的一脚踩在她脸上,骂道:“你不就是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花吗?仗着陛下废除了旧令就这么目中无人,说到底还是些卑贱的人,带回去,我要亲自调教她!”
秦姿凛然神色,眼里雪光交错,她在这帝都城十余年了,见惯无数欺凌,她知道这种根深蒂固的芥蒂不会因为一纸命令就轻易改变,可这群家伙实在太过无法无天,目无王法!
她深吸了口气,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是帝都花魁,也是风魔的成员,她周旋在各路高官贵族中为明溪探取各种隐晦的机密,一旦现在出手她必将暴露身份,可是如果小茶落入这群人手中,恐怕就再也回不来了!
就在此时,一道火光贴着她的衣襟飞过,秦姿一惊,再定神只听金家公子发出一串哀嚎惨叫,被一柄火色长剑直接钉在了门上!下一刻,流火剑落成凤凰的形态将几个仆人烧的满地打滚,众人皆是大惊失色纷纷往门外退出去,然而门口忽然吹出一阵阴冷的寒风,一只通体透明的冰凤凰发出一声悲鸣,只见冰刺自脚下荆棘一样突然刺出,转眼就将整个秦楼团团围住!
“凤姬大人!”白小茶抹着眼泪顾不上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扑上去一把抱住她,凤姬皱着眉,冷电一样的目光淡淡的扫了一圈。
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这一刻识相的闭上了嘴,甚至用手捂住自己的鼻子,将紧张急促的呼吸声用衣袖全力掩饰。
凤姬解下自己的外衣仍在白小茶脑袋上,她左手对炽天凤凰招了招,右手指向门外,示意霜天凤凰也一起回来。
“我今天的心情可是不太好啊。”凤姬在中间的位置坐了下来,用手揉着眼睛,脸色阴沉的可怕,无声冷笑着,“一大早就被霜天凤凰吵醒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我正想亲自去找她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下楼又被你们吵得心烦意乱,你们刚才再说什么……要造一个花园把这小丫头种进去看她会不会长出花来是吗?”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回话,皆是目瞪口呆的倒吸一口寒气——不对劲啊,这个女人前几天只是静静的在一旁喝茶,擅自打扰的人会被她直接打断腿丢出去,可就算如此,那张貌若天仙的脸还是会让人趋之若鹜,怎么今天一开口就有一种寒从心起的不详预感,是真的让人不敢靠近一分,宛如万丈深渊一眼看不到底!
凤姬咬着嘴唇,脑子里乱成一团,看也不看面前一群吓破胆的人,用手托着下巴用力的揉脸。
在片刻之前,霜天凤凰忽然来和她告别,三圣灵将重回落雪谷,不再插手飞垣之事。
凤姬长长吐了口气,不知该生气还是该叹息,那个该死的云潇到底又干了些什么!她竟然能把三圣灵气走,她可真是个了不起的“天才”。
“今、今儿还是不玩了,早些回家休息、休息……”有人嬉皮笑脸的试探了一句,好声好气的道,“凤姑娘心情不好,那就算了……大伙散吧。”
“都坐下。”凤姬抬起眼睛,冷声命令,“你们不是准备造个花园吗?这么急着走,花园怎么办?都坐好了别动。”
“凤姬大人……”秦姿暗暗心惊,小心的凑过去压低声音劝道,“这群人平时嚣张跋扈惯了,一时半会是改不了的,而且他们……他们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冒然得罪了会引来很多麻烦,还是别……”
“明溪不是已经废除旧令了吗?这么目无王法,是连你们的王也不放在眼里?”凤姬冷笑着,直呼当今圣上的名讳,抬起头一一扫过眼前,“我今天就要好好教教他们,让他们今后都不敢再将异族人视为草芥玩物。”
“凤姬大人!”秦姿脸色惊变,没等她再说什么,楼上传来一声轻咳,江楼主披着单薄的睡衣笑吟吟的依靠在凭栏上,冲她轻轻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第一百三十七章:旧怨
雪从霜天凤凰的羽翼里徐徐落下,不过一会就将大堂正中央的舞台全部铺成白色,香薰的烟雾从雪中一点点沁出,竟还有些仙气缭绕的错觉。
“来,把他种上去。”凤姬抬手指了指墙边上面无血色的金家公子,眉眼带着动人的笑容。
一屋子的人正襟危坐,紧张的搓搓手,不时的抬眼瞅瞅身边,谁也不敢动手。
江行泽打着哈欠从房里匆匆走出来,还没来得及揉醒睡眼朦胧的双眼,一低头就看到了楼下莫名其妙的场景,他张了张嘴哑口无言,赶紧扣紧了衣襟小跑到江停舟身边,压低声音问道:“哥,怎么回事?”
“你去。”江停舟笑了笑,怂恿着,“看这架势是没人敢动了,你去按凤姑娘说的做。”
“喂……你别害我!”江行泽啧啧舌,连忙推辞,他尴尬的看了看金家公子,推推自己大哥提醒,“哥,那人是东冥的富商公子,叫金开福,自从公孙家迁居帝都之后,他们家就是东冥首富了,平日里财大气粗,没少贿赂公孙晏,可不能真的玩出人命来,要出问题的!”
“没事,公孙晏自己不还在屋里头睡觉没起来嘛……”江停舟摆摆手,公孙晏虽然是因为行贿受赂被革了职,可他救驾有功,功过相抵之后倒也没再给他什么处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是个身无半点官职却依旧一手遮天的人物,眼下为了避嫌他每天不回家,就在秦楼里混吃混喝,这才让这些个富家公子胆敢在天子脚下明目张胆的花天酒地。
“去吧,没事。”江停舟拍拍弟弟的肩膀,有些奇怪地笑了笑,“要不让一会凤姬亲自动手,后果怕是更加严重哦……”
江行泽脸色一黑,只好硬着头皮走下楼,凤姬眼眸微挑,示意他将金家公子放到冰雪铸成的舞台上去。
金家公子被流火剑洞穿了肩膀,已经疼得面色苍白连哼哼的气力都没有了,他翻着白眼看了一眼江行泽,青乌的嘴唇微微合动,憋着最后一口气愤愤骂道:“是你……你、你们这些个吃软怕硬的家伙,平日里没少从我这里捞油水吧,今天、今天竟然帮着个异族贱人对付我!哼……等我回家告知父亲,非得、非得让你们把这些年的好处,十倍、百倍吐出来,呸!”
江行泽稍微愣了一下,耸耸肩膀,眼眸也一瞬间冷了下去,秦楼是风魔的据点,这些年黑吃黑从他们这种人手里捞了不少黑钱,他一言不发,直接提起金家公子一路拖着,然后足尖用力跳上舞台,将他半个人埋入了雪中。
凤姬手指勾勒着花的图案,像是在自言自语:“灵凤族以火焰为尊,最喜这种艳丽的火红色,不如让你身上开些红色的花怎么样?”
“贱……下贱女人!”金家公子扑腾着想从雪地里钻出来,嘴里还喋喋不休的骂了几句,“什么灵凤族,不过就是一只破鸟罢了,回头找个鸟笼给你锁里面挂起来,就在屋檐下让你给爷唱歌……”
凤姬火色的瞳孔微微聚拢,唇边的笑意也在听到“鸟笼”这两个字的刹那消失。
在飞垣,所有的异族人都是下贱的,草木为根的异族会像普通花草一样被种植在院子里,鸟兽为本的异族则会被饲养在笼子内,如果是水生类,他们甚至会造个鱼缸水池用来观赏,明码标价,贩卖滥杀也不会遭到谴责。
“呵。”想到这些,凤姬忽然站起来,手掌一翻,流火剑落入掌心,“我可不管你是哪家的公子,今天谁也救不了你。”
她跳上舞台,冷眼漠视着雪中人,即使在这样的生死之际,对方的眼里仍是将她视若玩物,没有一点尊重。
凤姬用力咬住唇,心里荡起无名的怒火,她俯下身直接捏住对方的脸颊,在他脸上捏出清晰的手指印,低声问道:“你不怕我?”
“我……我怎么会怕一只鸟!”金家公子强忍着恐惧,仍是逞强的贫嘴,但他在说话的一瞬间就立刻反悔了,眼睛咕噜一转,连忙又想补充什么为自己开脱,但是没等他再次开口,一抬眼就撞见凤姬微笑的脸庞,那张绝世的容颜贴在面前,呼出的气细若游丝勾的他心神荡漾,金家公子看直了双眼,一时竟遗忘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愣神的看着她,嘴角不自觉的抽搐着,傻呵呵的笑出了声。
“都这样了,还能沉迷美色……可悲啊。”江行泽在他身边冷眼旁观,脱口呢喃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