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只是在为这个生气的话,以后可有的气的。”萧千夜冷不防的打断他的思绪,帝仲顿时回神,金银异瞳中目光流转,在萧千夜身上反复打量一番,其实他知道人这种生物有着各种复杂的情感,无论是师徒还是君臣,甚至祭祖之时,跪拜礼也只是一种常见的礼节罢了,他完全没必要为此事介怀。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共存的时间久了,自己也分不清到底谁是谁了吗?毕竟以他的个性,是万万不可能对一个人类的老人行如此重礼。
帝仲甩甩头,在一旁眉头紧皱,明明没有身体也没有灵魂,却感觉大脑一阵一阵抽搐着疼起来,最终只能自嘲的笑了笑,原来他虽然反复提醒自己上天界不是真神,还是会在不经意之间把自己摆在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上,以至于共存的萧千夜对授业恩师行礼,都让他心中俨然生出莫名的不满。
萧千夜嘴角动了动,不知为何也下意识的也笑了笑,两人瞬间交换了一下神色,终究还是将这件事不动声色的掩了下去。
见他终于脸上慢慢温和,目光也不再锋芒刺骨,萧千夜其实是在心底暗暗松了口气,他紧了紧自己单薄的衣服,指指房门抱怨道:“现在可以让我进去休息了吗?我虽然感觉不到疲惫,但身体应该是快要撑不住了。”
帝仲挥了挥手,让他赶紧进去,自己反而往另外一个方向飘去。
“喂,你去哪?”萧千夜才准备进房间,这会看见他莫名的举动又忍不住跟了上来,帝仲神秘兮兮的冲他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他脚步非常的快,不过一会就借着月色来到一处陡峭的悬崖旁边,目光深远的凝视着下方氤氲的云海。
过了几分钟萧千夜才紧跟着他赶到,这一眼看的他心中咯噔一下,这是当年他失足坠崖的地方!
“真高啊……”帝仲看着悬崖,不由感叹了一声,他向身旁望了一眼,果然看见萧千夜恍若失神的站在崖边,用力咬紧牙关双手攥着拳,下一刻,萧千夜仿佛注意到了帝仲雪亮的目光,情不自禁的转眼看过来,两人对视的一瞬间,竟然同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冲动。
帝仲嘴角勾起危险的笑,出手的速度明显比萧千夜更快,一手抓住他的衣袖,身体已经直接往前踏出一步!
萧千夜一动不动,任凭这个人抓着自己一脚踏空往深不见底的悬崖坠去。
那一年的记忆恍恍惚惚,他只记得是在黄昏之时被昆仑云顶的金光晃了一下眼睛,在一阵胸闷气喘之后,眼前开始出现大片模糊的黑影,耳鸣也跟着越来越严重,他颤颤巍巍的走向那片光,好像那里有什么致命的吸引。
那个奇怪的梦,终于在这一刻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他的手变成了一只白色利爪,长着尖锐的指甲,身体是一只年幼的凶兽,因为天生残疾被同伴遗弃在萧峭岛。
恍惚之中有一只温柔的手抹了抹他的头,再抬头,只见一个高大的男人笑盈盈的坐在水边,他带着一把黑金古刀,撩起了溪水往凶兽的脸上抹去,抬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
他有一双金银双瞳的眼睛,眼下还有冰火双重咒文,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强悍灵气。
如今,梦中的那个人……真的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恍若隔世,只是这一次没有昆仑的栖枝鸟将他救起,云潇也没有再跟着一起跳下来,他身边站着的,是梦里的男人。
萧千夜愣愣看着帝仲,一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梦中还是现实,帝仲也饶有兴趣地望了他一眼,眼中掠过一丝光亮,不经意的扫过他腰间那柄白色剑灵,脸色却慢慢黯淡了下来。
明明可以借着剑灵上的分魂大法感知到一切,但不到万不得已,剑中的灵魂都不会轻易打扰。
他心中所念的女人,如今正安安静静的守护着另一个人。
他们落在一处陡峭的山壁上,并不是当年那个无风的山谷,举头是浓郁的云海,脚下也仍是一片漆黑,帝仲仰着头举起一根手指指了指,笑道:“当年你坠崖之时已经陷入昏迷,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也根本感觉不到害怕吧,可她是清醒的,那个年纪的女孩子,到底哪里来的勇气跟着你一起跳下来?”
萧千夜心中一阵触动,一种无名的愧疚油然而生,其实当年坠崖之后没多久就从飞垣传来了天征府的灭门案,迫使他再也无暇顾及昆仑的修行,立即返程回家,再往后这件事湮没在记忆里,虽然每次记起内心依然汹涌澎湃,但飞垣的处境却并不允许他表露分毫,他也再也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
那个跟着他一起跳下来的女孩,也被埋在了心底最深处,无人知晓。
帝仲看着他脸上复杂的情绪转变,心中却微微有些烦闷,忽然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脖子,无声叹道:“你知道吗,差点杀了她。”
萧千夜听闻这句话,错愕的抬起眼皮,帝仲的手指隐隐透出冰凉,让他的脖子上感到一丝微微刺痛,帝仲认真的看着他,一字一顿向他说起当年的旧事:“你坠崖之后,第一次显露古代种的凶兽姿态,根本无法控制自己,你一口就差点咬断她的脖子,好在她体内的火种刺激到我,让我醒了过来。”
帝仲的话轻飘飘的,却让萧千夜心头如有千斤重,甚至感觉脖子上传出剧烈的疼痛。
“那时候我意识初醒,根本也分不清你是谁,她是谁,现在身处何处,又在做些什么,只是看见身下躺着个快要死了的女人,出于本能帮她止住了伤口的血。”帝仲继续慢慢说着话,也在一点点回忆起当年那一幕,忍不住脸上挂起极其温柔的笑意,又道,“我发现她恢复的很快,不是人类可以做到的速度,然后她就醒了,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关心自己脖子上的伤,而是扑到了你身边,先结起剑阵取暖,然后一直在试图唤醒你。”
帝仲略一停顿,再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他也倍感意外,不由微微抬高了语调:“她发现自己的血滴在你身上,会使你古代种的模样恢复正常,然后她就干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她用自己的剑灵在身上自残取血,甚至为了不让血液干涸,变换了她最不常用的剑阵,红莲剑域。”
萧千夜垂着头,后来这些事他已经知道,他唯一不知道,是自己在失控状态下,竟然险些杀了云潇!
原来,是帝仲先救了云潇,云潇才又救了自己。
“哎……然后我就发现,原来我在你的身体里,还无法挣脱出来。”帝仲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遗憾的神色,仿佛是从内心散发出一种无可奈何,“虽然我那时候就已经醒来,但是很多事情依然处于非常懵懂的状态,以至于我不得不先隐藏自己的气息不让你察觉,没想到在这之后你因变故返回了飞垣,失去火种的刺激,我的状态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糟糕,意识随时都有可能再次散去,好在……好在她又找回来了,她真是我命中注定的救星。”
萧千夜张了张嘴,本能让他想说些什么反驳,但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帝仲向后退了一步,默然站在那里,目光闪动,淡淡道:“我知道她现在心里的人只有你,但……你不要给我任何机会,否则,我一定会把她带走。”
萧千夜默默无言,但帝仲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又笑呵呵宠溺的用力揉了揉他的脑袋,语气也慢慢温柔:“好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你呢?”萧千夜迟疑的看了他一眼,对方已经转身继续望着悬崖下方,沉吟道,“我吗?我虽然这幅模样,好歹还是来去自如的,今天掌门提及的那个虫印之事,我总觉得像什么奇怪的献祭之术,但我一贯不太擅长这些,或许还是将此事告知好友会更好。”
“你要去无言谷?”萧千夜立马站了起来,支支吾吾的道,“我也去。”
“哼,你想去?那想想就好了,我不想带上你,麻烦。”帝仲一口回绝,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微笑,自然知道他的真实目的不过是想见云潇,又轻声慢语的劝道:“我不能离开你很久,天亮之前就会回来,你好好回去睡觉,不然身体扛不住。”
“我……”萧千夜还想争辩,帝仲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光化之术竟是瞬间将他腾空带起飞入云端。
萧千夜远远的看着帝仲的身影越来越小,似乎还在朝自己挥手再见,真的是又气又无可奈何。
第二百九十一章:祭品
帝仲从昆仑山巅急坠落到天池附近,无言谷虽然内外谷只有一条悠远的小路,但毕竟隔着镜月之镜,实际上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他沿着路走出不过几步,果然就被里面强悍的神力阻止无法继续深入,无奈之下只能借着上天界的术法往内谷传音。
隔了一会,眼前的空气发出“咔嚓”一声清脆的裂响,帝仲顺势抢身而入,再定睛已经出现在内谷湖边。
风冥悠闲的坐在之前那张石桌上,甚至手里还晃悠悠的端着一副茶具,好像猜到他一定会来,脸上吟吟苦笑了一下,抬眼看了他一下,却抬手神秘兮兮的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帝仲见到好友的动作,迟疑的站在原地没动,没等两人开口说话,湖面泛出涟漪,似是被一阵清风掠过,转眼间云潇的身影也不知到底是从哪里窜出来,豁然就出现在湖面上,但她自己好像也吓了一跳,连忙在水上连续点足踩着成片的睡莲一直跳跃落到湖边,帝仲歪着头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却听见耳边传来好友的笑声:“又回来了吧?我都说了你出不去,你偏不信,你再试一万次也是一样的结果,别白费力气了。”
云潇还没看见湖对面的帝仲,眼睛眨巴了两下,显得又委屈又无助,自她今天醒来,发现自己被一个人留在了无言谷,无论她怎么想办法要回山巅的昆仑,最后都只会莫名其妙的来到内部湖边。
而眼前这个家伙,他一开始还在余音台和风青依说着话,后来索性直接坐到了湖边石桌旁,每次见她狼狈的出现就开口嘲讽一次,然后看着她气呼呼的往谷口方向跑去,再又被奇妙的力量送回来。
云潇知道这一切一定是谷主所为,但无论她怎么软硬兼施的央求,对方都是一副稳如泰山的模样,根本不理她。
想到这里,云潇愤愤的咬住嘴唇,这一天下来把她折腾的着实有些疲惫,可无言谷的天空虽然看起来群星璀璨,但总是给她一种不真实的虚假感觉,也让她眼下根本无法判断到底是什么时辰,刚开始风青依还担心她,也跟着她偷偷跑到谷口处,几次之后被谷主拦了下来不让她继续跟着,这会已经被哄去睡觉了。
云潇懊恼的瞪了风冥一眼,之前在飞垣的东冥,她本想跟着萧千夜一起去阵眼,那时候也是软磨硬泡结果被帝仲一口回绝不带丝毫商量余地,到今天她才发觉,其实上天界的人骨子里都差不了太多,面前这个笑嘻嘻的家伙竟然也是个软硬不吃的主!
“呵……”风冥自言自语的笑起来,一翻手,青光泛起,湖面的睡莲感受到神力,包裹着的花瓣一点点展开,露出内部荧光烁烁的花蕊,瞬时就将昏暗的内谷点缀出幽幽亮光。
云潇这才注意到湖对面站着的那个人,眼眸一亮仿佛看见了救命的稻草,立马就扑了过去一把抓住帝仲的手腕,她的手直接穿过了对方的身体,云潇却浑然不觉焦急的脱口:“你回来了!快带我出去!你们、你们怎么可以把我一个人扔在这种地方,我跟那家伙又不熟,他又不肯放我出去。”
帝仲只是不动声色的默默将身体里的神力汇聚在手上,让手臂呈现出有血有肉的状态,然后任她抓着也不理,直接一起拽着就走到了风冥旁边。
“喂……”云潇被他直接无视,虽然知道多半求也没有用,还是死死抓着他,生怕一眨眼这家伙也跑了。
“我不是来找你的,一边呆着休息去。”帝仲翻眼看了她一下,但也没有把身边这个不安分的女人推开,云潇虽然嘴里“哦”了一句,赶紧跟着他寸步不离。
风冥一脸想笑的样子,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威震四海八荒的人也有口是心非的一面,他忍了半天才没真的笑出声,赶紧用力咳了几声掩饰情绪,这才正色问道:“你一个人来的?”
帝仲在好友对面坐下,也不管身边的云潇一直在耳边喋喋不休的抱怨,用手指沾了些茶水已经开始在石桌上画起来,直接回答道:“嗯,带上他太麻烦,反正也不算很远,神裂之术还能继续维持,我来找你是想问你打听一个东西,之前在昆仑曾听他们提起过一个虫印,大概是这个样子的一个五星,五个尖角是蟾眼、蝎钳、蛛爪、蛇尾和蜈蚣足,五种毒物的一部分拼凑在一起,组成了这个特殊的虫印。”
风冥看着石桌上那个熟悉的图案,脸色一变,帝仲已经瞬间从好友的神态上察觉到一丝异常,接着说道:“这个东西目前是在飞垣那位五公主身上,但是据说昆仑的青丘真人曾在山中各地见过类似的图腾,眼下已经前去找寻,但至今尚未有进一步的消息,好友,你可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风冥此刻的注意力似乎都已经放在了那个古怪的虫印上,沉声道:“这是长生殿的禁术,他们一派有五位驭虫使,分别是玉蟾使、巨蝎使、灵蛇使、圣蛛使和天蜈使,这五人饲养五种毒物,从中锻炼出最强的一只,取其身体的一部分供奉给殿主,再由殿主施以门中禁术,将此五毒虫印封入祭品体内,然后献祭用于召唤蛊王。”
“祭品?”帝仲神色一动,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转向余音台,犹豫了一下,这才低声问道,“难道说……青姑娘就是当年那个祭品?”
风冥深深看了他一眼,又无声长叹了一口气,望着手里的茶杯沉默许久,终于用力闭了闭眼将茶水一饮而尽,起身说道:“跟我来。”
帝仲轻飘飘的一晃,云潇也不敢再闹什么,两人一前一后跟着风冥走进余音台,风青依已经睡下了,她看起来很安稳,好看的容颜即使在睡梦里也依然迷人,她的身体一如既往的在夜中泛着清纯的白光,让原本昏暗的余音台也透出清澈的光粒,风冥轻轻的将她扶起来,稍稍转了个身让风青依背对着两人,然后缓缓从她身上脱下轻纱睡袍。
云潇在这一瞬间脸庞飞速涨红,紧张的抓紧了帝仲的手臂,明明两个男人都是面不改色一脸凝重,反倒她一个女人羞涩难耐,不敢直视风青依如雪如玉的后背。
风冥的手指沿着脊椎落到腰窝出,在他手心的位置,竟是一个一模一样的虫印!
“这……”帝仲心里咯噔一下,只见风冥苦笑一声,那笑容中满是沧桑神色,又小心翼翼的将轻纱睡袍穿好,再将风青依放下盖好被子,这才示意两人一起出去。
再次回到湖边石桌,气氛俨然沉重起来,风冥的声音渐渐转为苍凉,神色落寞:“祭品越强,召唤出来的蛊王就能力就越强,青儿本就是极其罕见的雪女体质,无疑也是长生殿立派以来最为稀有的祭品,所以我从蒙周手上抢走她,才会让他恼羞成怒,什么一统南疆、称霸武林都不重要了,三百年如一日到处追查我的下落。”
风冥一边叹息,一边揉了揉眼睛,神色里罕见的出现了一丝懊恼,手上一用力愤愤捏碎了茶杯,接道:“二十多年前我察觉到东皇、曦玉的气息出现在昆仑,我实在不该一时好奇现身,否则他没有察觉到我在昆仑山中,也不会大费周章的在昆仑境内再次设下这种召唤蛊王的禁术,帝仲,你口中的那位五公主,应该也是日月双神的后裔吧?虽然血脉可能已经被稀释到微乎其微,但毕竟是独属上天界的力量,如果她变成新的祭品,恐怕也不比雪女差。”
帝仲略感意外,皱着眉认真思考起来,风冥忽然平淡的提醒道:“以日月双神后裔的公主为祭品,又在昆仑境内刻下如此巨大的禁术,你觉得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两人心照不宣的互换了神色,风冥蓦然起身,眼睛眺望着远方,过了许久,才静静的道:“我说蒙周怎么会有自信一定能逼我出手,原来手上握着如此重要的筹码,他苦心经营二十年,不过是为了报当年手下夺人之恨,呵……人类的心思真是难以揣摩,长生殿、长生殿!他们想要的不就是长生么,我已经被迫给了他长久的寿命,为什么他连命都不想要,非要找我寻仇?”
帝仲没有接话,连云潇都感觉喉间泛起酸楚。
风冥的脸色阴沉如化不开的浓墨,一瞬间让云潇心中隐隐发寒,情不自禁的用力挽住帝仲的胳膊,只听他苦笑着,勃然大怒斥道:“他在召唤蛊王失败的那一刻,强行将自己的生命和青依相连,以至于我不能杀他!甚至不得不在他身上留下术法,不让他有机会自尽,长生殿门下弟子寿命最多不过两百年,可他不一样,只要青依好好活着,他就一定不会死,可他偏偏不肯,到如今还想和青依同归于尽!活着不好吗?多少人想要长生都做不到!”
话到这里截然而至,此刻的内谷寂静无声,风冥轻轻叹了口气,神情有些恍惚,许久变得木然呆滞,忽然咳嗽一声,淡然道:“我不能让那位公主进入昆仑山,既然蒙周需要将祭品送入禁术中,再以此释放水下沉沦万年的魔物幻魃,那么眼下最省时省力的方法就是直接除掉祭品,此事并不难,我亲自去就行。”
云潇大气也不敢出,五公主虽然算是她的情敌,又和她多有芥蒂,甚至也曾暗中想要设计陷害她,可她毕竟是被人迷惑了心知,罪不至死啊!
帝仲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迟疑道:“五公主现在正在云秋水身边,蒙周既然有把握把她送进来,应该早就动过手脚,不会让你轻易杀了她,而且眼下昆仑山中还出现了另一只魃,多半是无言谷失踪的先代谷主,为了拖延时间,声东击西,好让祭品顺利进入昆仑山,风冥,你留守内谷保护两个姑娘,这件事我去吧。”
“你去?”风冥不由得向帝仲看了一眼,淡道,“虽是东皇和曦玉的后人,但和上天界也没有多少瓜葛了,倒是你,那位五公主和你什么关系?”
“和我?”帝仲无声无息的笑了,回道,“和我倒是没什么关系,只是和萧千夜有些不解之缘,他多半下不了手,只能我亲自去。”
风冥沉默了一会,却是叹息一声,淡淡提醒:“帝仲,你不能离萧千夜很远,神裂之术会涣散,如果你再次失去神识,可能就真的无法恢复了。”
“我有分寸。”帝仲冷定的回了一声,然后低头看了一眼云潇,他的动作很慢很慢,将云潇从身侧拉到眼前,认真的嘱咐,“你老实留在这里,不要出去。”
云潇愣愣的看着他脸上神情,像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第二百九十二章:不解风情
“好了,我得走了。”帝仲摸了摸云潇的脸颊,对方却一直紧张的拽着他的胳膊不肯松手,知道她一定是在为刚才那些话忧心,帝仲顿下脚步,耐心的问道:“怎么了?”
云潇心知此事关系重大,足以威胁到整座昆仑山脉的安危,更何况一个人类的生命在上天界眼里又算得了什么?但是再一想到前些日子的海上之行,自己曾从娘亲口中听闻了一些关于五公主的往事,她虽然也一直把五公主当成所谓“情敌”,甚至有意无意的总想拦着萧千夜不让他和五公主单独相处,但若扪心自问,她也不算讨厌五公主,如今听到帝仲和谷主的对话,心中终究是不忍,又不敢直接求情,只得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你真的要对五公主动手吗?上天界那么厉害,难道就不能想想其它方法?”
“其它办法……”帝仲看着她焦急的双眼,抬手指了指余音台,又指了指风冥,最后才无可奈何的回道,“除非她能像风青依一样,有一个强大到让长生殿完全无从下手的人寸步不离的守着,又有无言谷这般神力充沛的地方和外界彻底切断联系,否则她永远都是个隐患,就算今天侥幸存活,来日再遇到厉害的蛊王需要召唤,她一样会成为祭品,潇儿,五公主很讨厌你,你为什么还要为她求情?”
云潇的脸颊莫名红润了几分,立马狡辩道:“我……我也不喜欢她嘛,就是觉得这么做对她太不公平,她其实也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不过是被自己的亲姑姑迷惑了心智,也没酿成大祸,而且最近这段日子我娘在照顾她,两人感情可好了,好像她们才是亲生母女一样……”
“你倒是不记仇。”帝仲用力揉了揉云潇的脑袋,不由感觉有几分好笑,脸色一动,“也不知道人家领不领情。”
“我又不需要人家领情。”云潇嘀咕着念叨了一句,慢慢低下了头,嘴角勾起一抹甜甜的笑意,“反正千夜又不喜欢她,他心里只有我呀。”
帝仲眉头一皱,刹那间思绪万千,心想这个家伙真的是口无遮拦,哪壶不开提哪壶,非要挑自己最不爱听的话说,瞬间被她一句话堵得心里郁闷不已,再看风冥已经捂着嘴开始偷笑,更是一分钟也不想再继续停留,他闷闷不乐的掰开云潇的手,没好气的说道:“行了,你管好自己就可以了,此事我会转告你师父,若是昆仑有更好的办法,我也可以帮忙。”
他一边说话,一边不耐烦的转身就要走,云潇立马死缠烂打的跟上去,知道他这一走自己就不可能再出去,于是低低的央求道:“你带上我一起回去呀!本来就事关师门安危,我不能袖手旁观。”
“不行。”帝仲的语气虽然平静,但开口就是毫无商量。
云潇见苦求没用,脑中转的飞快,立马胸有成竹的说道:“我……昆仑山我熟呀,我可以帮着青丘师叔去找那些虫印,一定比其他人要效率很多。”
“不行。”帝仲还是一口回绝,嘴角的笑冷漠如铁。
“我还可以……还可以……”
“少废话了,说了不行就是不行,理由再多也是不行。”帝仲知道她又想故技重施装可怜,也就面无表情的任她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好不容易等她安静下来,直接拎着衣领就丢到了风冥旁边,神色淡淡的道:“别跟我玩这一套,你现在出去除了拖后腿,一点忙也帮不上,老实在这里呆着,好友,帮我看好她,别让她胡闹。”
“拖……拖后腿!”云潇尴尬的重复着这三个字,脸颊一路红到耳根,这话好像不久前才从萧千夜嘴中听到过,如今又毫不客气的被帝仲训了一番,脸色骤然黯然,小声嘀咕道,“我没有给你们惹麻烦吧……”
帝仲不解风情的冷哼一声,回道:“你现在就是个大麻烦,还是个连我都解决不了的麻烦,无言谷是最安全的地方,潇儿,你要是稍微留心一下就能发现,内谷的时间其实是停滞在某一天一直反复轮回,这种术法名为‘镜月之镜’,你的身体只有在内谷才不会继续恶化,一旦离开,时间回到正轨,很快就会出问题。”
“时间停滞?”云潇惊讶的看着他,下一刻豁然抬头看着头顶虚假的天空,难怪今天她总是感觉有些不对劲,又说不出来到底是怎么样一种违和,原来是因为内谷的时间被停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