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还是什么也没有说,站起来对身后的士兵使了一个眼色,然后指着云潇冷声命令:“带回军舰上关起来。”
“喂……”云潇急忙要为自己辩解,她一动,金线的束缚就更加紧了,顿时勒着脖子有些窒息,她只能乖乖的停下来,常青倒是饶有兴致的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军械库在提供给三军这批特制的装备之前曾经简单的说明过它们的用途,说是会对上天界独有的力量有敏锐的感知力,除此之外,进可幻化成箭杀敌于不备,退可伸缩成网阻断逃路,越是强悍的对手,越是难以挣脱束缚之力。
正是有了这一批特制的武器,海军才能一直将仓鲛的分身水魔蛇死死的阻断在海上不让它侵入城镇,而之前另外那只魔兽是则在他们围剿水魔蛇的途中意外撞见,本身疲惫的战士再遇强敌早已经力不从心,虽然拼尽全力将它重创,但可惜金线之术后续不足无法幻化成网将其捕获,之后青鸟寻着踪迹进入魑魅之山继续查找,因天气和地形太过恶劣而一无所获,甚至为此折损了不少战士,但是眼前这个“女人”是在他们填充好火炮准备明天的战斗之时自己撞进来的,只要现在跑不了,有的是方法让她再也跑不了。
即使这么想着,常青还是一点松懈的神情都没有显露,刚才他在军舰上瞥见那只全身燃烧着火光的大鸟急速掠过碧落海,当即下令调转五门火炮同时攻击,原以为应该可以直接将其击毙,但是金光炸裂之后幻化的箭竟然无法伤到她,只能退而求其次改变光线的形态以网捕捉,好在这家伙硬的不吃吃软的,真的被缠住摔了下来,这样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敌我未明之前,他必须一刻不歇的盯着她才行。
云潇就这么莫名其妙被几个人抬到了军舰上,甲板上早就拖出来一个巨大的笼子,一看用的就是飞垣最坚硬的海魂石,这些五大三粗的士兵们也不管她现在看起来只是个柔弱的人类女子,真就一点不客气直接拎着她扔了进去,她摔在地上,没等她发几句牢骚抱怨一下,“噼啪”一声笼子就被锁上了,还安排了不少人守在旁边目不转睛的看守她的一举一动。
“又是笼子……”云潇不甘心的骂了一句,揉了揉肩膀,她是在高空强行躲避了几门火炮的攻击,利用自身火焰这才没被金箭打伤,但是再恢复平衡之后,网状的线就已经如蛇一样缠住了她,短暂的调整之后,她已经能稍微将缠绕全身的金线不动声色的松弛一些,但想完全挣脱却非常的困难,这毕竟是带着上天界神力的特殊术法,非要鱼死网破的话,只怕这艘停在海上,目前还远离海港的军舰也要一起陪葬。
坦白而言,现在海里到处都是仓鲛的分身水魔蛇,她还不想为了自己的逃脱而连累这么多海军遇险。
常青搬了张椅子悠闲的坐在她面前,脸上还保持着平静的神色,甚至带着一丝笑意,只是那毫无温度的笑容比冰雪还要让人心寒,云潇只和他对视了一眼就立马转了身,连自己的呼吸都紧张的停顿了,耳边虽然有海军在走动说话,她却感觉空气死一般的寂静,就在精神高度集中之际,她又察觉到分魂大法的感知在一点点逼近,生怕他这时候闯进来让暴露踪迹,云潇咯噔一下跳起来,跺脚脱口:“别过来!我有办法的,你别急嘛,一会我去找你!”
常青看着笼子里的女人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然后见她僵硬的扭头偷偷瞄了自己一眼,又强装着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挤出一个虚伪的笑容,两人都不说话,他也就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继续耐着性子不动声色的坐着。
在此之前,他已经派了人用蜂鸟传信去北岸城军阁分部请叶卓凡过来,以青鸟的速度,最多一个时辰他就能知道这家伙到底在玩什么鬼把戏!
第六百八十九章:交涉
叶卓凡是在收到蜂鸟传信之后,惊得连制服都来不及换直接穿着单衣就冲了出来,青鸟掠过碧落海,很快就找到常青所在的军舰,甲板上的海军见到他不修边幅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连忙领着他来到另一边,他愣愣看着前方海魂石特制的巨大笼子,云潇被金线之术密密麻麻的包裹着关在里面,看见他立马跳起来招了招手,低道:“卓凡!卓凡!快放我出去……”
“阿、阿阿……你怎么在这里?”叶卓凡语塞了半天,硬生生将到嘴边的名字吞了下去,他心有余悸的背对着常青,被关在笼子里的云潇听到他差点叫出自己的名字,紧张不已的朝他暗暗摇手,叶卓凡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只是这种身陷囹圄的时候,她竟然一点也不为自己的安危考虑,不免眼中掠起了一丝心疼。
常青则悠闲的从靠椅上稍稍坐直了背,从他落地到走过来不过几十步的距离,从最初的震惊到担心,再到目光扫过自己时那一闪而过的愤怒,无一不证明他确实是和这个女人认识的,但是常青并未直接戳穿,而是笑着问道:“真是抱歉这么晚了还打扰你休息,不过叶少将来的好快,看来是真的和这东西认识?”
“喂,你好好说话,喊谁东西呢!”云潇不高兴的回嘴,叶卓凡连连给她使眼色示意她不要惹事,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回道,“常将军,她不是什么外来侵入的魔兽,您放了她,把她交给我吧。”
常青的眉角微微跳了一下,继续观察着叶卓凡的神色,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不是外来的魔物,那就是本土的东西,没见过的模样嘛,难道和那群从地下冒出来的墟海蛟龙一样,也是在什么地方藏了千百年?这可是稀奇了,叶少将是帝都出身,飞垣的异族图谱应该是自幼就熟识在心的吧,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向上头汇报,莫非这东西和你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叶卓凡的脑中在快速思考着说辞,虽然不知道云潇为什么好端端的被海军当成入侵的魔物用火炮打了下来,但是他们没在一起,无疑是顾忌少阁主眼下的处境不能太过招摇,如果让常青察觉到她的身份,以她和少阁主的关系,指不定真的要被当成共犯抓起来押到帝都去,他越想越头疼,一边偷偷瞄着笼子里的云潇,试图从她的眼神中发现一点端倪,一边不得不镇定的稳住情绪,艰难的从喉咙间发出了声音,编着借口解释道:“她之前是……是在小秦楼被我买下来的异族,常将军是东海守将,羽都的情况您可能不太清楚,这到处都是贩卖异族的人贩子,我看她可怜,随手买下来放了,也不是什么罕见的种族,是变异的……火烈鸟异族。”
说着说着他自己都忍不住差点笑出声,果然云潇板着脸愤怒地瞪了他一眼,又碍于自己的处境只能用力咬了咬唇作罢。
“哦……火烈鸟?还是变异的火烈鸟?叶少将,你没和我开玩笑吧?”常青将信将疑的扫过云潇,脑子里却闪过了火烈鸟的模样,那种长着白里泛红的羽毛,脖子长呈弯曲状的火烈鸟怎么看都和他昨夜见到的那只火焰大鸟不一样。
确实如叶卓凡所言,羽都是飞垣境内异族最为集中的地方,而常年在东海巡航的他对那些千奇百怪的家伙并没有太深的了解,况且叶卓凡本来就是帝都的贵族出身,在小秦楼那种地方一掷千金买几只异族回去玩乐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心知这其中必有隐情,常青顿了顿,配合的问道,“这家伙大半夜在碧落海上乱飞,眼下正是非常之际,就算是叶少将的故人,我也得按规矩先关起来了。”
叶卓凡连忙一本正经的接话:“我怎么可能和您开玩笑,她要真是什么难缠的魔兽,也不至于被火炮打下来了,您把她交给我吧,我不会让她再跑出去乱逛了。”
常青不置可否的扬了扬眉头,神情有了一丝轻微的变化,淡道:“她确实是被火炮打了下来,但是一点外伤都没有,单是这一点就很不寻常了。”
叶卓凡转头看向云潇,她立马捂着胸口贴着笼子缓缓倒了下去,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叶卓凡被这突如其来的演戏闹得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不知自己该做怎样的反应,反而是常青歪头瘪瘪嘴,笑道:“要演戏一开场就得演得像一点,这时候再来装模作样,你当我是傻子吗?”
“真的很痛嘛!”云潇眨了眨眼,露出了无辜的表情,她虽然可以依赖天生的火种快速自愈伤口,但是伤痛的感觉却并不会因此而消减,那些光化的金色小箭直接打穿了羽翼,为了稳住平衡逼着她不得不放慢了速度,这才又被网一样的线缠住无法脱身,撇开这些不谈,她是从几百米的高空毫无防备直接砸入了海中,要不是特殊的体质,只怕这会全身筋骨都要摔成粉末!
常青动了动嘴唇,像是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改口对叶卓凡说道:“这样吧叶少将,她既然是你的朋友,我也不为难她,虽然她是自己没头没脑的撞进来,不过要放人还是得按照海军的规定走个过场,这么晚了你先回去吧,等我汇报了元帅,会亲自命人将她送到你那里去,你看如何?”
叶卓凡眉头紧蹙,没有立刻回答,这种一听就是拖延的措辞他竟然也找不到借口反驳,帝都的三军原本就是相对独立的,他身在军阁,理所应当要遵守海军的规矩,但这么多年的官场沉浮,他又怎么不明白这其中水有多深,也许一两天,也许十天半月,只要对方不想放人,他就可以找无数个理由扣着云潇。
况且,东海大将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也是清楚的,那是因为百里元帅年事已高,在北岸城事变之后就向陛下请辞回乡,海军有一套完整的晋升体系,在元帅正式离任之前,需要亲自坐镇从四海大将中择优录取,而这一次因飞垣全境一片混乱,海军本部其实只调遣了常青一人过来支援,这几乎已经内定了他就是元帅的接班人,如果他真的有意扣着云潇,只怕是以前的少阁主亲自来都不见得好使。
叶卓凡心中着急,意识到常青他并不想放人。
他只是沉默了数秒钟,常青就清晰的感觉到了两人之间微妙的关系,在心底默默笑了笑,就在他轻呼一口气准备起身之际,从甲板上匆匆跑过来一个战士,面色紧张的行礼汇报:“常大将,元帅请您过去。”
“元帅找我?”常青一惊,下意识斜斜瞥了云潇一眼,忽然问道,“有人去和元帅说了今晚的事?”
士兵疑惑的摇摇头,回答:“没有,只是按照您的命令以蜂鸟给叶少将传了信,元帅那边还没通知呢。”
“哦?”常青意味深长的拖长了语调,再想起昨晚夜空下那只明艳的火色大鸟,顿时有什么惊人的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常青赫然收敛了全部的表情,许久,他的瞳孔变得锋利雪亮,像一柄射穿一切的尖刀,火焰,大鸟,女人,这三种元素组合在一起,一个飞垣所有人都铭记于心的名字悄然掠过——凤姬。
他曾在东海巡逻之时偶然见过凤姬一次,知道现在笼子里的女人显然不是她,那么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传言中凤姬的妹妹。
她还有一个更加被人熟识的身份——原任军阁主,萧千夜的心上人。
“原来如此。”常青顿时明白过来,声音里带着隐隐笑意,难怪她一开口就要见叶卓凡,叶家本来就和她的师门昆仑山是故交,两人也是自幼相识。
那么眼下元帅忽然要见他的原因就昭然若揭了,他并没有让人去汇报这件事,但元帅却已经知道了一切,那一定是有另一个知情人去找了元帅,而眼下飞垣境内能堂而皇之去找元帅求情的人,他只能想到一个。
常青微微勾起嘴角,眸中渐渐笼上了一层幽暗的光彩,仿佛被什么东西勾起了强烈的好奇,他抓起一旁的大衣披在身上,大步跨出的同时不忘和叶卓凡叮嘱道:“我先去元帅那里,叶少将要是不介意就在这稍等片刻。”
“先把人放出来,反正她被金线束缚之术缠着也跑不了。”叶卓凡不得不加重语气,抓紧时间争分夺秒的和他交涉,常青迟疑了一下,对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又威胁一般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行,不过人要是在我回来之前跑了,所有责任可要由叶少将你自己担着了,海军和军阁可不是同一部门,叶少将最好还是掂量清楚再做决定。”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叶卓凡连忙让人打开笼子,一把抓着云潇绕过海军的战士来到船后方,这才忍不住担心的问道:“你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被海军抓起来了?”
云潇连连摆手,急道:“卓凡,你先别管我怎么回事了,你赶紧回去调派一些青鸟往浛水涧方向去,那里有个雪鹿族的寨子,有几个受伤的士兵被雪鹿族救起正在那养伤,但是那个村子的位置太危险,可能稍微大一点的风都会引起雪崩直接把村子埋了,你先回去救他们,我没事的,千夜已经去找元帅给我求情了,你放心吧。”
“少阁主去找了元帅?”叶卓凡倒吸一口寒气,终于明白常青刚才微妙的神色是何深意,云潇推了他一把,催道,“快去吧,我就是为了这事来找你的,结果不小心被他们打下来了,我不要紧的,但是雪鹿寨的事情一天都不能拖的,本来我想让千夜守在那里,万一发生意外还能帮上忙,结果他担心我还是亲自跟过来了,你别管我了,我真的不要紧。”
叶卓凡欲言又止,只能嘱咐她自己小心,又让海军拿了件大衣给她披上,这才坐上青鸟返回。
云潇回到甲板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像看怪物一样严阵以待的看着她,看的她头皮发麻,心跳加快,实在是忍不了这么尴尬紧张的气氛,云潇索性心一横说道:“我不会跑的,但是我饿了,给我弄点吃的好不好?”
海军的士兵面面相觑,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云潇赶紧讨好一样的钻到了他们中间,可怜巴巴的哀求起来:“求求你们了,你们把我打下来关到现在,我都要饿死了。”
果然年轻的战士被她几句话挑的面红耳赤,一把拎着衣领丢了出去,支支吾吾的回道:“你……你一边站着去!吃的、吃的一会给你端过来,你老实点别乱动。”
云潇果然踮着脚笑嘻嘻的坐好乖乖等着,甲板上从鸦雀无声到一点点传出忍不住的笑,她松了口气,默默攥紧手心通过分魂大法认真感知起来。
第六百九十章:偏袒
百里元帅的军舰停在海港内,常青从海上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泛白,他一眼就看到甲板上披着大衣远远眺望的老人,显然是一夜未眠,掩饰不住的疲惫从锋锐的双眸中一点点溢出,常青笑了笑,大步走过去,慢声细语的说道:“我们可没有人家那么多飞禽方便往来,您该知道我最近的巡航路线,坐小艇过来得花不少时间呢!您回屋歇着等我不好吗?这么大年纪了还在外头吹风,真是不像话。”
百里风毫不介意的支起一缕清淡的笑容,这一届的海军将士都是出自他的门下,一个个对他说话也总是这么不讲礼数,但他反而很享受这种无拘无束的关系,抬抬手指了指早就准备好的另一张椅子,回道:“我估摸着你可能要到中午才能到呢,结果天才亮你就来了,这一批军械库改装过的水下小艇怪好用的吧?”
常青拉着椅子悠闲的坐好,随口和元帅闲扯起来:“好用是好用,可惜太少了,让他们加个班多造几艘吧。”
“加班?你想得美。”百里风的声音虽然有几分倦哑,但还是中气十足的冷哼了一声,手指敲击着扶手回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到处都缺人,能安排几个械师过来给你造船不错了。”
“呵呵……”常青耸了耸眉头,双手交叉握合,叹道,“现在除了军阁,没人比咱们忙了,您这么大年纪了都还亲自坐镇北岸城海军本部,那些天天在帝都城吃香喝辣的军械库加个班怎么了?说起来天之涯的水路通道自上次被破坏之后都修了一年半了吧,到现在还没恢复呢!上头不催,下面就装死,都是给惯的坏毛病,一个个只会偷懒。”
百里风笑吟吟的,赞赏的看着常青:“要是人人都像你这么勤快,那还需要规章制度来约束吗?说起来,你昨天抓到一个女人是不是?”
常青不动声色的看着元帅,他知道元帅这次找自己就是为了此事而来,但对方不主动提起,他也就将计就计的随便聊聊,这会终于听到最关键的字眼,常青淡淡的点了头,回答:“昨夜在准备返航的时候有一只火色大鸟从军舰上方掠过,我看那东西不像是寻常的魔物,为了以防万一命人以火炮攻击,然后以金线束缚之术抓了回去,不过大鸟掉入海中之后变成了女人的模样,眼下正在我那关着呢。”
“放了吧。”百里风倒是超出预料的直接,看神色似乎连解释的意味都没有,直接对他说道,“不是外来入侵的魔兽,放她走吧。”
“哦?”常青神色复杂地看元帅,在来的路上他曾设想过无数种可能的说辞,以为元帅一定会像叶卓凡一样编些借口让他放人,结果老人家好像早就看穿了他的全部想法,什么理由都没有找直接开口就让他放人,这样一来他继续绕弯子也没有任何意义,干脆摊开了直言不讳的问道:“我原想着您年事已高,大半夜的让您睡个安稳觉,等天亮之后再差人通知您昨晚的事,所以只给叶卓凡捎了个信,结果人家前脚刚到我那,后脚您就全都知道了,我是真的很好奇啊,到底是什么人消息这么灵通,还知道绕过我直接找您求情?”
百里风就是太了解常青的性子才这么直言不讳的说话,但元帅的神色越平静,反而是常青脸上的表情就复杂,稍稍僵持了片刻,常青笑了笑,开着玩笑主动接道:“莫非元帅也认识那姑娘?我听叶少将说那是一只变异的火烈鸟异族,曾经被人贩子抓住拿到小秦楼去卖,被他看上买了回去,他毕竟是个年轻人,看到漂亮姑娘忍不住英雄救美表现一把倒也正常,您这一把年纪了,不会时不时也去小秦楼那种知名黑店里玩乐吧?”
“你呀!”百里元帅大笑起来,没好气的在他脑门上重重敲落,骂道,“也就你敢这么和我说话了,你要是真信叶卓凡的话,这会就不会扣着人家不放了。”
常青揉了揉被敲红的脑门,也不介意,回道:“呵呵,那确实是比火烈鸟要漂亮的多了,一定要说的话……和凤姬身边那只炽天凤凰更像一些。”
“凤姬的妹妹嘛。”百里风看似不经意的接下话,常青的瞳孔微微一沉,抿抿嘴笑道,“凤姬的妹妹我可没兴趣,元帅倒不如换一种大家更熟悉称呼?”
百里风叹了口气,一点也不意外,淡淡说道:“你一贯心细,做事认真又执着,我就知道你肯定已经猜到她的身份,所以也和不你胡扯些花哨的理由,确实有人来找了我,他们也在追捕那几只入侵的魔兽。”
他又重新低下头,嘴角边却泛起了一丝深不可测的笑意,许久,却没有在刚才的话题上多说什么,而是有种淡淡的哀伤,语气低沉的回道:“元帅一贯偏爱他,这么多年了,一点也没变。”
百里风沉默了下去,他知道常青口中的“他”指的是什么人,只是这种时候忽然提起来,两人之间的关系顿时就有些奇妙的生疏,常青叹了口气,仰头凝视着泛白的天边,勾起苦笑,无奈的道:“我自小跟着您在海上长大,十六岁第一次被您提点当了个队长,那时候我可开心了,二十六岁的时候您将我调派到东海,并晋升为副将,十年的时间看似很长,但在海军这样的地方,我已经是晋升速度最快的人了,我一直都很骄傲。”
他忽然看了一眼身边的老人,隐藏在沧桑的眼眸中那些豪爽犹如暴风雨般,时至今日也是他最为崇敬的对象,常青温和地笑了笑,接道:“直到那个孩子出现,他是被人强行塞到您手上的,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被您拎着带到了海上,也不过就一年的时间而已吧,可我知道您对待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才几岁呀?七岁还是八岁来着?可那时候您的眼里就全是期待,仿佛将他视作自己的接班人,给了他最大的信任和支持。”
“哎……”百里风只是叹着气,思绪渐渐拉远,常青静静地看着元帅那张瞬息万变的脸,从最初的惋惜遗憾一点点呈现出沉静和温柔,这样的表情他在这几十年里见过无数次,每次提起那个孩子元帅都会露出这种让他心头一酸的表情,而这样的情绪也在轻轻地,轻轻地漫过他的心头,刺痛着某些深刻的神经,低道:“都说海军是三军里最讲究资历的部队,到了不惑之年才有可能晋升到四海大将的职位,元帅之位就更是需要过人的经验和能力,可他还那么小,您就已经准备把他当成自己的接班人来培养了,我真的很羡慕他呀。”
“呵……我是老糊涂了吧。”百里风不置可否的摆摆手,对自己当年那股冲动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单纯的感觉到那孩子身上有一种特殊的力量,才让他有了破例培养的冲动,可惜这样的想法也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甚至今天的他已经完全搞不懂那孩子到底想要什么,又到底都在做什么,常青却非常坚定的摇摇头,回道:“元帅并没有老糊涂,虽然他没来海军,可还是被当初的皇太子一手捧上了军阁之主的位置,也难怪高总督心生不满,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竟然和您、和他官列平级,就算大家都知道这事背后的靠山是皇太子,可还是太不可思议了。”
“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三军制度各不相同,军阁本来就是给年轻人准备的。”关于这一点,百里风倒是罕见的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常青抿抿嘴,并不想为此和元帅起争执,将话题转回最初,又道,“既然元帅知道我昨晚上意外抓到的女人和他之间特殊的关系,那么以他如今的身份,您不下令搜捕就算了,还要命我将人还给他?我知道您一贯偏心他,但睁只眼闭只眼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主动帮忙……不合适吧?”
话音未落,一排青鸟齐齐的从头顶朝着魑魅之山的方向飞去,两人同时仰头,百里风正色说道:“现在我们虽然以金线之术将仓鲛拦截在海上,但是大风在之前就已经逃进了禁地深处,魑魅之山地形复杂气候多变,大风又是陌生的外来入侵之物,哪一项都不适合战士们作战,眼下有最好的帮手在,你强行扣着她,只会让军阁那些年轻的小伙子白白冒险,先不提她那个大家更熟悉称呼,凤姬的妹妹……这个身份去追杀大风,再合适不过了吧?”
常青皱着眉头,元帅的话说在理上,让他无法反驳,但是一想起她和萧千夜的关系,常青的心中始终是疑惑大于信任,这种不安的感觉夹渣着太多的违和感,让他的后背像是爬满了蚂蚁,充斥着麻木而刺痒的感觉,气氛顿时凝滞了下来,他咬牙全身的力气质问:“元帅就这么肯定他不是敌人?四大境碎裂之灾未除,他走到哪,哪里就是血流成河,您就算是偏袒,也该给个让我信服的理由。”
百里风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却没有抬起头来,许多杂乱的记忆碎片潮水般涌入脑海,想起初次见到萧千夜时候他脸上的坚定,再想起他成年之后淡淡的戒备,摇摇头,叹道:“他未向我言明真相。”
“那就让他自己来见我。”常青站起来,瞳孔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闪着噬血的光芒,低道,“元帅应该知道,我的妻子死于东冥碎裂,至今还被埋在地下没能妥善安葬,除非他能给我一个必须这么做的理由,否则他喜欢的女人,我无论如何不能放走,哪怕是您亲自求情,我也不会松口。”
说完他就甩头离开,百里风微微扭头看着他的背影,没有阻拦。
第六百九十一章:邀见
直到常青离开之后,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甲板上,百里风一瞬回神,苦笑了一下,叹道:“你看到了,我就说常青的性子固执,就算我开口他也未必会买账,果然如此,这小子的脾气真是倔,对我这个元帅也一点不客气啊。”
萧千夜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情绪,抬起眼眸看着元帅,一字一顿的说道:“阿潇不是脱不了身,而是军舰位于海上距离港口太远,她要是强行冲破金线之术会让整艘船沉没,现在碧落海下到处都是仓鲛的水魔蛇分身,连神守真央都已经因此身亡,她是不想再连累无辜,这才选择束手就擒不反抗的。”
“话虽如此,但你的所作所为,我实在没有立场帮你求情啊。”百里风摆摆手,回忆着这些年他和萧千夜之间并不算很多的见面,那双眼睛却从未像这一刻一样透着一种他无法读解的感情,许久,老人认真的坐直,将语气压至最低,“你也该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了,千夜。”
萧千夜静静站在原地,而水下伺机而动的水魔蛇却仿佛被搅起了骚动,心知隔墙有耳,他什么也没有回答,转身望着常青消失的方向,回道:“既然常大将不肯放人,那就怪不得我硬抢了,义父保重,我先走了。”
百里元帅默默抿唇,身不动,骂道:“别光明正大的给我惹事,蠢货!”
他停了一下,却好像听出来些别的意思,疑惑的扭头望过去。
百里风微笑着,别有用意的道:“你也很头疼这种金线束缚之术吧?我听说之前你闯进帝都,就是被这种术法缠住险些被困,是不是?”
萧千夜点了一下头,不否认,但是继续说道:“日冕之剑的力量对我确实有克制的作用,但并不能真的困住我。”
百里风不急不慢的对他招招手,把他喊道身边之后才压低声音解释道:“军械库将这种术法附着在武器之上,只是以目前的技术,金线只能维持半天左右,一旦术法的力量消耗殆尽,就必须撤下来用特殊的武器盒装好静置两个时辰左右才能重新使用,所以海军目前是分成了两批,昼夜循环着在海上巡逻,常青是东海守将,他对碧落海的情况并不算很熟悉,所以我安排他负责白天,而夜晚则直接由本部接替,那姑娘昨天之所以会被他抓住,正巧就是术法填充完毕,所有的武器都回归原位为白日的巡逻做准备,她闯进去,自然难以脱身。”
“您的意思是……”
百里风有些无奈,这些话本不该从他嘴里透露,但他也清楚如果萧千夜这时候硬闯过去救人,那两边一言不合铁定要起冲突,金线之术对他有着得天独厚的压制力,而他身上越来越强悍的力量无疑已经是人类之力难以企及的高度,他实在不愿意看到自己最看重的人自相残杀,只能以这种折中的方式提醒:“他一般在黄昏左右就要找地方停泊下锚,然后检查军舰上的武器状态,你要是真想抢人,过了黄昏再去。”
说完这句话,年老的长辈凝视着少年,过了好久好久才终于慢慢挪开了目光,叹道:“你走吧,若非必要,不要再来看我了。”
“义父……”这句话从百里风口中轻描淡写的说出,却像一记惊雷在萧千夜心里炸响,碧落海的风带着彻骨的寒冷吹过脸颊,掠起了他的衣襟,他终究只是勉强一笑,点了点头,回礼道,“义父保重。”
常青回到自己的军舰上之后,看到甲板上放了一张桌子,云潇已经和他的属下们有说有笑的围在了一起,他反复打量了好几遍,终于确认自己并没有走错路。
而看见他回来,几个士兵吓的跳起来,支支吾吾半天不敢说话,常青倒是颇为温和的笑了一下,这段时间高强度的巡逻让这些小伙子每天精神紧绷,反正最近水魔蛇收敛了不少,他也不介意让手下人放松片刻,只是他们这么快就和昨天才抓回来的云潇坐在一起聊了起来,还是让他倍感意外的看着这个女人,阴阳怪气的说道:“你倒是自来熟,一点不生分。”
大家见他没生气,赶紧推推嚷嚷一溜烟全跑了,云潇尴尬的看着常青坐到了自己的对面,抓着海军干巴巴的干粮啃了几口,边嚼边和她聊了起来,问道:“你多大了?”
没想到他会突然坐下来像个长辈一样和自己说话,云潇反而被他过于淡然的神情弄得有些紧张起来,她放下手里的吃的,僵硬的坐直了身体,眨眨眼睛故意说道:“马山满两万岁了。”
“哦……”常青微微欠身,平静的应了一声,眼神深处隐隐有道光芒闪过,好像并不意外这样的回答,笑道,“年纪不算小了,成婚了没啊?”
“额……”云潇脸上一红,在心里直犯嘀咕,忍不住抬起眼皮朝他偷偷瞄了过去,却见对方脸上似笑非笑有意味深长的姿态,顿时感觉后背像有无数蚂蚁爬过,又麻又痒一阵难受,小声回答:“成婚了。”
常青沉默了片刻,喝了口水,忽然有些好奇又问:“有孩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