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好久没有这样全才的学子了!”
“不过,此子入学时间实在太短,待得明年二月县试,只怕不能下场。”
先生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听的徐瑾瑜都有些呆滞,他什么时候在先生们中间这么有名了?
“县试让他西宿又如何?我东辰另有他处优于西宿!今日且先让诸君一同观之,徐小友,你意下如何?”
翠微居士说着,看向徐瑾瑜,请求徐瑾瑜的意见,而徐瑾瑜对于这种有助于标点符号的传播的事儿并无别的意见:
“全凭山长吩咐。”
翠微居士这才一脸神秘的将那本《易》拿了出来,高深莫测道:
“诸君且先瞧瞧。”
随后,翠微居士立刻带着徐瑾瑜去盛了饭:
“别看你们这些先生一个个都端方持重,可也都颇好口腹之欲,让他们且先瞧着去吧,徐小友看看你有什么想吃的?”
翠微居士大手一挥,颇有一种包场的气势,徐瑾瑜被自己脑中的猜想逗笑了,心里那丝紧张得到了缓解:
“那今日是山长请客吗?”
“哈哈,自然,自然!”
先生们的膳堂与学子的膳堂并不差什么,只是显得冷清了一些,在加上这会儿先生们都围着桌子看那本《易》,等翠微居士带着徐瑾瑜将膳堂里好吃的都来了一点儿,端着餐盘到桌前的时候,众先生们蓦然回神:
“山长,这,这究竟是什么?”
“此物虽形状奇也,可对吾等读书颇有助益!”
“正是,而且此物实在简单,却心思巧妙,着实令人佩服。”
“莫急,莫急,先用饭。”
翠微居士乐呵呵的说着,然后大口吃着自己面前的食物,吃的那叫一个喷香。
众先生:“……”
把他们的胃口吊起来,却让他们吃饭?
人干事儿?!
徐瑾瑜也早就饿了,反正标点符号在这里也跑不了,所以徐瑾瑜也开始动筷享用美食起来。
而被吊起胃口的先生们也匆忙去盛饭,只是这会儿他们可没有了选菜的闲情逸致,只捡最近的拿。
以至于到最后,还有一位不能吃辣的先生顶着被辣的红彤彤的嘴唇,哆哆嗦嗦道:
“山长,饭,饭都吃完了,快告诉我们!”
翠微居士一时也有些哭笑不得,随后看向徐瑾瑜:
“你们啊,哪里急这一时半刻?罢了,徐小友,既然此物是你拿出来的,你便向诸君说明吧。”
“是。”
徐瑾瑜应了一声,随后起身朗声道:
“诸位先生,此物名为‘标点符号’,有明句读、语气之用,首先,这里是逗号,它的作用是……”
徐瑾瑜有条不紊的一一说明,而在这个过程,不断有先生加入,以至于到最后,几乎整个书院的先生都来旁听了。
“如此说来,若要加深语气,可用感叹号,感叹,吾等感叹之时倒是一直不曾想过还有这样的法子!”
“疑问可用问号,如此一来,语意更为明晰,妙妙妙!”
……
一时间,先生们旁证左引,将一些过往的诗文也用上了标点符号,就好像是小孩子拿到了新奇的文具一样,爱不释手。
徐瑾瑜看到先生们对于标点符号接受良好,一时心里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而翠微居士看到一幕,也是抚了抚须:
“古有一字之师,今有徐小友为标点之师,吾之便利,皆源于徐小友,还望徐小友受吾等一拜。”
“望徐小友受吾等一拜。”
众先生亦是异口同声的说着,徐瑾瑜一时手足无措:
“山长,诸位先生,学生不敢当!”
徐瑾瑜随后将自己告知林先生的借口重又说了一遍,可翠微居士依旧不为所动:
“徐小友此言差矣,梦中之事,乃个人缘法,徐小友却能慷慨告之,更当得吾等致谢。”
翠微居士按着徐瑾瑜的肩膀,让徐瑾瑜坐下,随后自己起身冲着徐瑾瑜拱手一礼:
“吾等多谢徐小友不吝赐教,提点之恩,永生难忘。”
一群或白发苍苍,或精神奕奕的先生们在这小小的膳堂中,向一位十余岁的少年拱手行礼的模样实在让人瞠目结舌。
可是他们的动作是那样的自然,那样的真情流露,他们在真心真意的感谢少年的慷慨。
徐瑾瑜起初是极为不自在的,不论是现世教育还是古代思维,都在阐明这尊师的理念。
他如何敢堂而皇之的受先生们的礼?
可是,此时此刻,看着那一位位先生躬身一礼之时,面上的感怀与激动,徐瑾瑜那如同被手掌揉捏的心脏突然像是放松了一般。
这是来自此世的先生们发自内心的感激,他不可辜负。
等先生们纷纷起身之际,徐瑾瑜忙从椅子上弹起,就如同椅子烫屁股似的,逗的翠微居士哈哈大笑:
“何至于此?”
徐瑾瑜因为方才的失态,也有些懊恼的红了耳朵,倒是让众位先生也不由会心一笑。
少年郎,面皮总是薄呦。
标点符号正式得到了先生们的认可,而翠微居士亦在此向众先生提出问题:
“徐小友的标点符号之便利可谓能惠及所有与文字有关的行业,不知诸君以为这标点符号该如何传扬?”
“自然是广而告之,标点符号之便利实在是让人心折,吾不信有读书人不喜。”
“正是,吾等今日且厚颜称自己是一个慧眼识珠之人,但即便换成旁人亦是如此。”
“徐小友都如此慷慨,吾等自然不该吝啬。”
……
先生们纷纷发表着自己的意见,生怕翠微居士让明珠蒙了尘,让翠微居士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诸君,吾的意思是吾等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将标点符号传播出去。
旁的不说,那清淼老儿便是一根迂腐的木头,标点符号虽然便利,可却新奇,他若出言抨击,徐小友如今年纪尚幼,只恐……”
翠微居士并未将话说完,但那未尽之意在场之人具都清楚,这是一位师长对于学生的拳拳之心。
“那,难不成真要让明珠蒙尘不成?”
“唉,只怕世人也不会想到这样的惊奇心思,会是一个孩子吧?”
“山长,诸位先生,学生有一法子。”
徐瑾瑜在心里斟酌片刻,随后说道:
“香山居士有诗云:‘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学生以为可以效仿。”
徐瑾瑜这话一出,先生们先是一顿,翠微居士不由抚掌大笑:
“好一个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此法甚妙,广而告之恐有人说三道四,那我们先不让他们知道,且让他们打听去吧。
到底是年轻人,脑筋转的快!那此番吾等可以先让书院的学子们先学习一二。”
翠微居士思索片刻,直接道:
“第一步,先重新让书局刻板重印经书。”
书院有自己的书局,翠微居士并不担心消息有漏。
“有这些标点符号的助益,相信书院的学子将会在科举上取得骄绩,届时……哼!”
翠微居士的一番话让先生们纷纷表示赞同,看着徐瑾瑜的眼神那赞赏几乎已经可以凝成实质化了。
而徐瑾瑜亦在此提出:
“对了,山长,学生欲在明年县试下场,还请您应允。”
这件事是徐瑾瑜深思熟虑过后的,因为有过目不忘在,他已经将四书五经记在脑海之中。
他如今欠缺的是这些经书的释义和史论,而这些都是考验记忆的。
至于诗赋……徐瑾瑜曾在闲暇时间,随意指一物让自己赋诗一首。
而那自然而然流淌的灵光,让他始终文思不竭,拿给碧虚先生看过之后,更是屡屡得到他‘非人哉’的评价。
徐瑾瑜亦是在这个过程中明白了为何那原文之中,原身过去不通文墨,却可以写出那等惊世美文。
只怕这天赋异禀,除了过目不忘,更有妙笔生花!
在确定这些后,徐瑾瑜已经不愿意让自己再耽搁时间了。
他既然在众人面前立下豪言,让家中姊妹高中之前不事婚嫁,却不能这般耽搁下去。
本朝虽风气较好,富贵人家的女娘十八九嫁人也常有,可徐瑾瑜哪敢一直耽搁长姐?
唯有科举!
徐瑾瑜这话一出,翠微居士不由愣住:
“徐小友为何这般急迫?”
徐瑾瑜本着事无不可对人言的心态,坦然的说了家中之事:
“旁人觊觎,学生一介白身,不得不暂且委屈家中女娘,但自入书院后,学生受益匪浅,以为或可一搏。”
翠微居士听了徐瑾瑜的原因后,一时心疼,一时懊恼。
倘若当初他直接让徐小友入学,是否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儿发生?
可,如今也为时已晚。
女娘婚嫁乃是大事儿,怪只怪,那等利欲熏心之辈步步紧逼,迫得当初那无所依仗的少年不得不立下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