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西宿的清淼居士的意见不在翠微居士的考虑范围内。
不过,自从书院放了农忙月,而院试八月就要开始后,翠微居士的鸽群轰炸又多了一名受害者。
“娘,您不用喂,山长会给它喂的,您喂饱了,它下回来得就更起劲儿了!”
徐瑾瑜也不知道是不是娘弄的鸽粮都比别家的鸽粮好吃,以至于这些鸽群一个比一个来得勤。
听说当初非西宿还有鸽子罢工的,怎么到他这儿就挨个的来了?
以徐瑾瑜的目力,山长这是把自己的每一只鸽子都拉出来溜了!
徐母听了徐瑾瑜的话,笑呵呵道说着:
“来得勤是好事儿啊!人家山长放假了还记挂大郎你的学业,娘心里高兴!
这些鸽子才多小,能吃几个东西?你啊,就放心吧,娘一定把它们喂的好好的!”
徐瑾瑜:“……”
他该怎么告诉娘,山长他老人家让鸽子送来的信里,十封有九封都是在转达他替自己向祁明钰宣战后,祁明钰那边放的狠话呢?
还不如直接让他和祁明钰对话,省得中间鸽辛苦!
第59章
徐瑾瑜一面摇头, 一面从那鸽子的腿上取下竹筒里的纸条,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番——
里面关于翠微居士对于清淼居士的吐槽若干,以及还有自己酒后放下豪言, 东辰必能摘下本次院试的案首云云,请徐瑾瑜千万千万要想办法保住他山长的面子。
徐瑾瑜看了不由一笑,也难为山长可以把这么多话凝聚与一张小小的纸条了。
不过,徐瑾瑜没有将这话放在心上,科举他本就是为自己所考,自然会竭尽全力。
可若是竭尽全力,也无法取得案首, 他亦不会自暴自弃。
这或许就是活了两辈子的人, 稳如老狗的心态吧。
转眼已经临近院试开考之前, 京城学政驻地在平州, 隶属京城,且在京城之北, 倒是与小石村的距离并不太远。
于是, 等到次日徐瑾瑜和师信,宋真三人便一同上路了, 随行的依旧是徐母和曲氏。
不过, 这一次不同的是, 赵庆阳特意斥巨资买下了一座离考场近的别院。
是的,赵庆阳和魏思武打了一架后,险胜一招, 所以拿下了为瑾瑜提供住宿之地的权利。
徐瑾瑜得知这事儿的无语已经一时不能用言语来表明了, 偏偏赵庆阳还跟二哈似的, 软磨硬泡着非要让徐瑾瑜带着友人一起住,还振振有词道:
“倘若瑾瑜这院子里再得一个院案首, 那可是小三元!到时候这院子的价格可以翻一倍,左右这银子都是要被人赚的,还不如给我赚!”
是的,自从赵庆阳被徐瑾瑜拉着入了竹香囊售卖的伙后,堂堂镇国公世子竟然对赚银子感兴趣起来,而且还做的有声有色。
当然,这事儿他没敢告诉家里,都是请人出面。
不过,在自己的友人面前倒是不用遮遮掩掩。
徐瑾瑜:“……”
听我说,谢谢你!
他还没考呢,他的山长,他的友人一个个都把话放了出去,他能怎么样?他也很无奈啊!
只好努力冲了!
于是乎,考前这几日,徐瑾瑜是寸步不离屋子,明明这别院造景颇为精致,可是他却没有任何闲心去欣赏。
无他,既然是亲近之人的愿望,他也自然要拼尽全力而为之了!
时间过的很快,一晃已经是开考当日,院试的考棚很大,这一次要来考试的,除了本次府试通过的童生外,另有上届,乃至其他更多届的童生。
毕竟,院试三年仅两次,不知多少人都盯着这次的院试。
院试说是只考一场,可是却要在考棚之中呆上两日一夜,算是府试、县试的进阶版。
而这题目,自然也不会局限于一科,而且一道题目既考学子对经书的融会贯通,又会考学子对于时政的了解等等。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而徐瑾瑜早早在山长处也做过不少关于这样的题目,所以心里但是很稳得住。
只是,徐母却难得有些焦虑:
“听说,那考棚简陋无比,瑾瑜身子又不好,要是夜里吹了风,可如何是好?”
“娘,现在是八月,便是有些凉风应该也是无事的。”
徐瑾瑜浅笑着安抚徐母,可徐母还是觉得有些不安,师信也不由看了一眼徐瑾瑜如今称得上唇红齿白,气色怡然的面庞,心里却想起了当初书院小吴大夫的诊治。
瑾瑜这身体……真的可以支持吗?
因为心里不安,徐母这段时日在四邻打听了不少事儿,听说进考场能带油布,徐母忙巴巴的花了其原价三倍的价格,买了一张。
徐瑾瑜得知后,又无奈,又心疼。
竹香囊赚的的银钱,徐玉琬是与徐瑾瑜、赵庆阳共同分润的,而徐母也依旧靠着自己的一手绣活赚银子。
按理说,孩子们赚银子,家里又没有分家,徐母管着也是理所应当,可徐母不,她觉得自己不能拿孩子们的银子。
是以日常还是靠自己一针一线赚钱,而这油布,怕是要徐母仔仔细细绣两三日的银钱。
“明个就要开考了,所以这油布卖的贵了些,但是这也没啥,只要我们大郎能考好,人不受罪,娘这心里就踏实!”
徐母眼中带着几分柔光,徐瑾瑜以前也不知自己科举前娘会焦虑成这样,这会儿便抽出一些时间,好好陪着徐母说了会儿话。
“总之,这油布瑾瑜你带上,娘放心。”
徐母的话,徐瑾瑜记在心里,他也不忍让徐母花了大价的油布蒙灰,这便仔细看过,收好,放入考篮。
天还是雾蒙蒙的,但是随着人群中一声吆喝:
“龙门开——”
景庆二十四年这一场院试,正式,开始!
徐瑾瑜提着考篮,在人群中等候检查。
等身份信息,考生信息一一对过之后,徐瑾瑜平安无事的按照考引,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这一次,没有什么提堂号。
如果说,府试是考心态,那么院试就是比耐力,所以考生的所有位次都被打乱重新排列。
徐瑾瑜的运气倒是不错,并没有被分到臭号旁,这种会在考棚过夜的臭号容纳数百人的五谷轮回之物,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
徐瑾瑜坐定后,便微微阖眼,闭目养神起来。
这一考,他必要以最饱满的精神去面对。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差役开始分发试题,徐瑾瑜才发现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院试已经开始。
作为一个现代人,阅览全卷是必不可少的,这一看,就连徐瑾瑜都不由吸了一口凉气。
府试之时,一科的题目也不过百道,而院试,便是整整一千道!
是的,就是一千道,只用来书写答案,只怕也要用一天半,倒是难怪院试足足给了两天一夜。
可,对于一千道题目来说,半天的思考时间,真的够吗?
别人徐瑾瑜不知道,可是徐瑾瑜是够的。
题海战术而已,他又不是没有见识过!
不过这院试出题人实在是让人恨的牙痒痒的。
无他,这院试题目并不是很难,但就是上一道还是经解搭时政,下一道就是出题者以一句经文,请学子作诗一首。
经解考背诵,作诗要文采,是真的考的面面俱到,也是真的能把众考生都烤糊喽!
徐瑾瑜深呼吸几下,让自己平静下来,从出题人的角度剖析每一道题,一时间倒是没有能将他难住的题目。
眨眼已经过了一晌午,徐瑾瑜的肚子开始抗议,徐瑾瑜这才停下车,就看到对面的学子,正一脸羡慕的看着他。
徐瑾瑜后知后觉的犹豫了一下:
他,应该没有搞人心态吧?
而这时,来放饭的差役打断了徐瑾瑜的思索,如今正值暑热之际,科举给的饭食是两个馒头,并一盘腌渍的酸菜,清水自取。
只是徐瑾瑜这会儿心里正来劲儿,哪里顾得上配菜,一手馒头,一手毛笔,写的那叫一个笔走龙蛇!
而就算将自己训练到不假思索可以答出经解题目的徐瑾瑜,在夜幕降临之际,也才堪堪答出了七百道题目。
就连徐瑾瑜都如此,其他学子更是唉声叹气,一片愁云惨淡。
等到晚间,每个考生都可以领取两根蜡烛,是否继续作答又考生自己决定。
而此时,徐瑾瑜对面的那位学子皱眉紧锁的拿起了蜡烛点亮。
不熬夜,他怕是连一半的题目都做不完!
但徐瑾瑜却并未如此,一来,他白日里耗费的精神太多,如此得不偿失;二则,夏日点灯,只怕会有些安全隐患。
出于种种考虑,天色刚朦胧下来的时候,徐瑾瑜就将自己用做答卷的桌子和就坐的横木拼接起来。
这两者各有半多米长,拼在一起勉强可以蜷身而窝。
不忍娘一片苦心白费的心理,徐瑾瑜将自己带来的油布固定在了头顶。
等将这一切做好,徐瑾瑜这才将试卷平铺放好在里侧,阖眸睡去。
这一夜,徐瑾瑜睡的并不安稳,耳边一会儿是人声呼喊,很快被制止,一会儿又是雨点噼里啪啦的声音——
等等,雨点!
徐瑾瑜猛的睁开眼,借着朦胧的天光,这才看到昨夜竟然下了一场大雨!
而徐瑾瑜现在的考棚也有几处漏水,但因为有油布挡着的原因,所以试卷并未又丝毫损伤。
徐瑾瑜登时松了一口气后,又觉得一股子寒气窜上了背脊,他只觉得喉咙发痒。
自入了夏,他已经有许久没有这般了。
而徐瑾瑜也眼尖的发现,对面的学子正盖着一件外衣入睡,细细一看,才发现他竟是穿了两件外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