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莹深呼吸几下后,手抖的没有那么厉害了,徐瑾瑜这才抽出自己的手,继续问道:
“案发现场没有被破坏吧?这就是第一现场?可有什么挪动的地方?”
“没有,是,不曾。”
莹莹一一对答,随后还郑重其事看着徐瑾瑜:
“这一次我没有说谎,大人信我。”
徐瑾瑜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让莹莹先回自己原来的地方缩着,四下打量了一下周围。
驿站的房屋都是统一搭建,像莹莹住的这种偏远的屋子的主梁其实都是很普通的木头,并不能支撑人在上面长时间蹲守,所以那贼人躲在上面等着下毒的可能性很小。
但为了保险起见,徐瑾瑜并未武断,特意让身手好的衙役上去看了一眼。
“徐秀才,上面扑了老厚一层灰呢!”
这下正印证了徐瑾瑜的猜想。
而这时,驿站膳堂的人也苦着脸前来禀告:
“柳大人,咱们膳堂一直都没有生面孔,而且方才也让医馆仔细查验了膳堂的饭食,确确实实是没有问题的!”
徐瑾瑜听了这话,看了莹莹一眼,莹莹却面色发白,咬着唇一言不发。
而柳洪也不由有些狐疑道:
“莹莹,这毒不会是你自己下的吧?”
毕竟,莹莹可是有前科的。
纵火只烧自己家,这毒,整个驿站也就只有她自己的饭食中有!
柳洪这话一出,莹莹的脸色一下子血色尽失,她连忙道:
“不!我没有啊!大人!”
徐瑾瑜见势不好,莹莹本来就对官府不信任,而柳洪这一质疑,只怕要将她因为二人急急赶来而稍稍退去的心防又加重了!
“大人,此事不可武断。而且,驿站之中,乃是官府之地,其实寻常人胆敢造次的?”
莹莹虽然有过撒谎之举,可是她却不敢伤害到其他人,就连和她一样身份的邻居。
所以徐瑾瑜对于莹莹投毒之事存疑,柳洪听了徐瑾瑜的话后,看着莹莹垂眸不语的模样,难得有些尴尬自己嘴快。
徐瑾瑜这时看向莹莹:
“莹莹姑娘,你是如何发现饭食中有毒的?”
莹莹一看是徐瑾瑜问话,思索了一下,便声调有些颤抖道:
“今日我去膳堂打了饭菜回来,今日吃的是饺子,可是膳堂忙碌,忘了给我蘸汁的醋水,所以我又折返去拿醋水,没想到一回来,就看到我忘了关门,外头飞进来的一只画眉直挺挺的在我桌子!”
徐瑾瑜扬了扬眉,这一回莹莹倒是没有说谎,方才那门槛儿前的水渍,应该就是莹莹受到惊吓后,失手摔落的醋水,
莹莹这话一出,柳洪不由摸了摸下巴:
“那么,是不是在莹莹离开后,那贼人进入莹莹房中下毒的?
可是,若是如此,青天白日的,他又是怎么瞒过外头巡逻的守卫?”
柳洪试着推测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真的不是这块料,让他安民可以,让他断案,他是真的不行!
徐瑾瑜听了柳洪的话,只淡淡道:
“想要潜进来的办法有很多种,比如最简单的,就是摸好守卫巡逻换岗的时间,哪怕只是几息,一个人翻墙而过,谁又知晓呢?”
徐瑾瑜这话一出,柳洪忽而觉得背后有些发凉,而一旁的莹莹也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
“那,徐秀才,你怎么看?”
柳洪又一次忍不住出声问道,徐瑾瑜看了一眼被衙役方才用专业手法检测过的门窗等物,走到了那桌有毒的饭菜前。
这会儿已经是午时了,天气热了起来,苍蝇、蚊虫在一旁乱飞着,徐瑾瑜端起那盘饺子看了一眼,上面确实又一个小小的豁口,似乎是鸟类咬过的。
不过……
徐瑾瑜看了一眼“翩翩起舞”的蚊虫,然后直接一根手指戳向那正在躺尸的画眉鸟——
“秋!秋!秋!”
画眉鸟直接翻起身,拍拍翅膀腾空而起,看到这么多人更是直接横冲直撞,朝着外头冲去。
只是,看着那画眉鸟差点撞柱子的模样,众人只觉得这鸟是有些不大聪明啊,等等——
“那鸟没事儿?!”
柳洪惊讶不已,莹莹也一脸呆滞。
徐瑾瑜收回了手,默默的看了莹莹一眼:
“是的,鸟没有事。莹莹没有说谎,膳堂也没有问题。”
柳洪:“……”
“那,那,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莹莹这会儿也不由看向了徐瑾瑜,少年侧对着他,言辞有礼而简洁: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不过是乌龙一场罢了。大人若是在林子里呆过一段时间也就知道了。
这些南迁的鸟儿会在南迁之前,吃足够多的食物来补充体力。
而秋季树上的果子多有熟透,发酵过的,带了酒气,这种鸟儿吃了带酒气的果子,自然也会吃醉的。”
徐瑾瑜这还是一次从小妹那里听说过的,听说小妹当时捡了个鸟儿,可高兴了。
结果,人家半路酒醒,拍拍翅膀直接飞跑了。
这个乌龙,随着那只画眉鸟的离去,让屋子的氛围愈发尴尬,柳洪和徐瑾瑜随后起身告辞。
只是,临行前,徐瑾瑜下意识回身看去,未曾关合的大门内,莹莹那双鹿眼正望了过来。
犹豫彷徨。
第74章
走出驿站, 柳洪左思右想,还是忍不住道:
“徐秀才,你又是如何知道那饺子无毒的?”
徐瑾瑜脑中还在回想着方才莹莹看过来的那一眼, 听到柳洪的声音,这才回神,他缓声道:
“回大人,下毒者首先保证自己下的毒不被别人发现,这才是一场合格的毒杀。
而众多食物之中,这做好的饺子又是最不容易被下毒的,除非将毒一开始就下在饺子馅儿中。
但膳堂的食物经过检查都是无碍的, 而且那饺子上只有一小块被画眉鸟吃掉的缺口, 除非毒是在饺子的外皮。
可若是饺子的外皮有毒, 那那些在食物上飞来飞去的蚊虫又如何解释呢?”
徐瑾瑜说完, 笑了一下:
“也是吾等太过紧张,否则若是再等等, 那画眉鸟自己醒了也就飞走了。”
柳洪也不由觉得面上一热:
“实在是莹莹这案子太过匪夷所思了, 吾等才这般草木皆兵啊,也不知莹莹究竟怀着怎样的秘密……”
柳洪轻叹一声, 随后与徐瑾瑜分开。
虽然只是一场乌龙, 但徐瑾瑜回想着莹莹那欲言又止的眼神, 心里清楚,这是莹莹心防松动了。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他要回书院了!
徐瑾瑜只觉得有些可惜, 若是能乘胜追击,或许用不了多久莹莹就会吐口了。
等回到书院后, 徐瑾瑜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学习,这一次他需要全力应对明年八月的乡试。
是的,明年。
徐瑾瑜之所以急不可耐的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甚至不惜立下军令状也要考县试,便是为了明年的乡试。
否则,若是错过,又要再等三年。
而乡试之中,八股文的学习与灵活运用又是重中之重。不过如今的大盛对于八股文的规定还没有形成僵硬死板的定制。
在科举之时,它更要求破题之巧,用词之精。
但即使如此,徐瑾瑜亦不能懈怠,当然有两位友人在侧,尤其是宋真这个卷王的内卷,他也没有懈怠的机会。
“信兄?信兄?”
徐瑾瑜用手在师信的眼前晃了晃,师信才匆匆回过神:
“瑾瑜,怎么了?”
“方才我们正在说林先生在课上说的那道题目的破题之法,信兄到底怎么了?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吗?”
如今来书院已经有大半月了,但师信却总是时不时的走神,徐瑾瑜心中不免担忧,也不能放任他这样下去,这才有此一问。
师信抬起头,看着徐瑾瑜那盛满担忧的双眸,他低下了头,轻声道:
“本不是什么大事,并不想叨扰瑾瑜,但既然瑾瑜问了,我便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当初瑾瑜被赵世子带来的大夫诊出奇毒后,我与赵世子、宋真三人商量着各自找门路寻那吴医师的踪迹。
瑾瑜也知道,我娘以前是……但,猫有猫道,鼠有鼠道,三教九流的人里消息最杂,也最多。
所以,我和娘亲商量好后,娘亲决定去找找原来相熟的友人探问一二。”
师信没有说的是,对于已经从良之人,最好是不要与过去认识的人再相见。
毕竟,时移境迁,人心易变,谁有知道昔日的友人会不会变?
但他们母子蒙徐家的恩情太重,自然无法坐视徐瑾瑜小小年纪,便身中奇毒。
他们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力。
“是没有找到人,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徐瑾瑜这话一出,师信也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