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侯自分开的人群豁口处缓缓走了过去,这才看到那人的真实面目。
其生的平平无奇,宛如在路上有过都不会被人记住的普通路人。
可谁能想到,差一点儿,大盛就要因为这只拦路虎,连失两州?!
“武安侯?你以为你抓住我,皇帝就会褒奖你吗?你被皇帝赐死过儿子,你反的有理有据!
你趁着夜色潜入锦州,一旦事发,你卫家必死无疑!还不如,你我坐下来,好好……”
那人正要劝说武安侯,可一刻,便不由面色一白,他偏头看向自己的肩膀,那里直接被削掉了一层皮肉。
赵庆阳缓缓收剑,冷淡的看了他一眼:
“说话就说话,再敢轻举妄动,可就不是小小的皮肉之苦了!”
那人气的想骂人,什么小小皮肉之苦?
他被削了一块肉!!!
武安侯也看到那人手中咣当一声,掉落下来的袖箭,随即沉了沉眸子:
“想杀本侯?你还不够格!来人,全都带回军中!”
武安侯与赵庆阳看着卫家军将这批平时不知暗藏在宁州何处的老鼠们一个个压出山洞。
武安侯想了想,开口道:
“方才多亏赵家小子你眼明心细……”
赵庆阳斜了武安侯一眼:
“你以为我办事儿跟你一样?”
武安侯:“……”
赵庆阳懒得再跟武安侯废话,直接抬脚便朝外走去:
“既然此间之事,瑜弟已经算无遗策,便有劳侯爷你在这儿看着,我先走一步了。”
武安侯还能说什么,今日埋伏之事,顺利的一塌糊涂,那些人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便被里应外合的包抄到无力反抗。
这会儿只剩下一些扫尾工作了。
“你现在回去,指不定徐小郎那边儿都完事儿了呢。”
武安侯小声嘟囔着,赵庆阳却斜了他一眼:
“瑜弟聪明是瑜弟的事儿,要是有个万一呢?”
赵庆阳心里放心不下,连夜便朝军中赶去。
与此同时,卫家军营之中,看似一片和谐。
卢千自外面乐滋滋的冲了进来,随后将怀里紧紧抱着的油纸包取出来:
“徐小大人!快尝尝!刚做好的糖瓜!刚做好的,李伙军就直接塞给了我一包给您送过来!
您是不知道,剩下的那些可是跟遭了抢似的哩!不过大家今个都高兴,要不是侯爷有事外出,少不得要撺掇侯爷再置办些酒席呢!”
今个是小年,就算是军营也不能免俗来黏一黏,甜一甜灶王爷的嘴,早就熬了一大锅的糖浆,这会儿刚出炉的糖瓜还有着烫手,可也正是好吃的时候!
徐瑾瑜听着卢千的话,便已经可以想象到外面的热闹,他不由笑了笑:
“卫家军的将士们,苦了这么多年了,今时今日热闹欢庆一番也是应当的。待侯爷回来,我再问问他除夕大宴的章程,这可是咱们大胜后的头一年,可轻忽不得。”
“呀,那大家指定得高兴坏了!”
卢千不由笑的弯了弯眼睛,徐瑾瑜勾了勾唇,这些都是卫家军多年苦守边疆,克服种种恶劣环境所应得的啊。
随后,徐瑾瑜也捏起一根糖瓜,送入口中。
徐瑾瑜对于甜食的喜好没有那么强烈,可是这点儿甜味对于在军中这么久的他来说,倒是分外难得。
糖瓜入口,又甜又酥,还带着余温,里面放了芝麻,一嚼便满口油香。
“不错。”
徐瑾瑜夸了一句,可也就是这糖瓜,却让他想起了远在京城的家人。
南北两地,对于糖瓜的做法并不相同,再加上徐瑾瑜不好纯甜口,可徐母觉得这糖瓜祭过灶王爷,是好东西,带福气的,所以每每都做成各式各样的小鸡、小鸭之类的模样,可可爱爱,让人就想一口吃掉,来哄着徐瑾瑜多吃两个。
其实,味道大差不差,可现在想来,总是让人觉得窝心。
徐瑾瑜拿着半块咬过的糖瓜,眼睫半垂,唇角无意识勾起一抹淡笑。
卢千见这几天过去,徐瑾瑜终于笑了,这会儿也乐的跟什么似的,没有打扰徐瑾瑜,悄悄退了出去。
徐瑾瑜慢吞吞的吃完了一整颗的糖瓜后,还是没忍住,皱了皱眉。
太甜了。
就算有记忆的妆点,他也吃下第二颗了。
于是,徐瑾瑜将之放到食盒里,准备等庆阳兄回来给他也尝尝。
夜色渐深,少年一无所觉的躺在床上,陷入梦乡。
一柄泛着寒光的剑,轻轻挑开了厚重的帐帘,一条人影飞快的闪了进来。
帐内,一片黑沉,隐约可以看到床榻上的鼓起,黑衣人直接蹑手蹑脚的冲到床前,毫不犹豫的直接挥剑刺下!
可出乎他意料的,没有痛呼,没有抽搐,平静的好像没有这个人!
黑衣人连忙掀开被子一看,可刚一掀开,一阵粉尘便扑面而来,黑衣人只觉得一阵手软脚软,手中的剑也不收控制的“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之后,帐中突然灯火通明,徐瑾瑜言笑晏晏的看了一眼已经在自己身旁守了好几日的魏思武:
“思武兄,看来不用你出手了。”
魏思武则绷着脸,看着那歪倒在床铺处,人事不省的黑衣人,声音冰冷:
“我若出手,他必死无疑!”
徐瑾瑜笑着摇了摇头:
“好了,思武兄,你还有伤在身,快坐吧,我早就说了,他近不了我的身。”
谁能想到,那床铺之下,是一大包的软筋散?
黑衣人但凡没有手贱去掀被子,也不会中计。
但,掀被子这种下意识的行为,又有几人可以控制?
自己划破的软筋散自己吸,黑衣人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魏思武直接上前,动作熟练的卸了黑衣人的下巴,把他扒的只剩一件里衣,如同猪猡一样的绑住手脚,这才退开。
只不过,这番折腾,魏思武额头已经沁出了点点细汗:
“思武兄,这药效是侯爷特意寻来的,别说是人,就是老虎狮子都得睡一天一夜,你还有伤在身,何必折腾呢?”
徐瑾瑜递过一块帕子,魏思武擦了擦汗水,解释道:
“瑾瑜有所不知,这些人可能即便中了软筋散,也不会如同寻常人一般大睡不醒,不得不防。”
徐瑾瑜微微一愣,随后点了点头:
“是我疏忽了。”
古代也可以有耐药性训练,他倒是一时忘了此事。
随后,徐瑾瑜端着烛台,缓缓走到那人面前,扯下他的面巾:
“让我看看,他到底是谁?”
可下一秒,徐瑾瑜便不由顿住了:
“竟然是他!”
徐瑾瑜一时表情复杂,魏思武坐在原地倒了两杯茶水,闻言扬了扬眉:
“难不成瑾瑜认识此人?”
“说是认识,也不认识。不过,思武兄或许不知,当初我们在越军攻城之时,差一点儿就伤到了了越军主帅……而那个人就是他!”
武安侯当初缩小圈子之后,对于其中人等一一做了分析,而此人乃是武安侯认为最不可能有异心之人!
当时,也正因为此人的勇猛,这才被武安侯提拔上来。
魏思武:“……”
“武安侯似乎眼神不大好。”
魏思武沉默了一下,做出点评,徐瑾瑜笑了一下,随后垂下眼眸,沉声道:
“此人当初差一点儿便将越军主帅留了下来,若非今日人赃并获,谁又能知道他才是真正与越军勾结之人?”
这人的心性手段,比程飞还要更上一层楼,如何能怪武安侯识人不清?
“啧,瑾瑜倒是向着那武安侯。”
魏思武这话一出,倒是让徐瑾瑜找回了点儿熟悉的感觉,遂笑吟吟道:
“瞧思武兄说的,我最向着谁,思武兄不知吗?”
徐瑾瑜之所以这次雷厉风行的解决了那两块守门石,心里未尝不是迁怒于他们所导致的消息闭塞。
据思武兄所言,徐瑾瑜猜测那本该早早被雄鹰送来的信件,只怕因为他们耽搁,这才让他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的友人在生死一线间挣扎,只为亲眼看到自己安全!
是以,他本可以徐徐图之,可是一想到,思武兄差一点儿就留在了天险之中,差一点儿客死异乡,差一点儿尸骨无存,他便一刻都不想等。
于是,这才设下这一连环计,将这些杂碎老鼠一网打尽!
徐瑾瑜宛如叹息一般,轻轻道:
“思武兄这两日也累了,先回去休息休息吧,这里的事儿我来处理。”
“那此人的审问,我来拷问。”
魏思武这两日的身体也确实有些支撑不住,但是他这会儿看着那黑衣人的眼神,便仿佛看着一个死人。
若不是要审一审此人,他恨不得此刻便将其千刀万剐!
徐瑾瑜不由失笑:
“好,那也得思武兄先休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