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乌国的第一次攻势被抵挡住了。
可,却是惨胜!
五千将士的血肉,换来了短暂的安宁与和平,成帝如何能不气?
陆侍讲闻言,顿时面色煞白。
杨掌院亦是面色冷凝,这件事处理不好,可不光是陆侍讲的事儿,若是圣上要追究,就是他这个掌院都落不着好。
“只是向圣上复述新修的国史吗?掌院大人,或许下官可以一试。”
徐瑾瑜这话一出,杨掌院随后抬眼看了过来,苦笑道:
“徐修撰,你不了解圣上,圣上颖悟绝伦,不是可以随意糊弄的。这三千字的国史,只有几处谬误纠正,可却要通篇背诵……
约莫再有一刻钟,圣上便要前来传人回话了。罢了,终究是我御下不严,此事我去给圣上回话。”
杨掌院如是说着,可表情却颇有几分悲壮,陆侍讲在一旁思索了一下,还是起身道:
“一人做事一人当,掌院大人,下官自去即是!”
“你以为你去了,圣上便不会发作翰林院了吗?还是本官去吧。”
到底与圣上这么多年的情分,他若去了,圣上说不准会从轻发落。
本该令人趋之若鹜,荣耀非常的事儿,这会儿却因为今日朝野动荡而变得避之不及起来。
而就在两人就谁去面圣之事相争时,徐瑾瑜已经重新拿起陆侍讲修正好的国史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
“掌院大人,新国史下官已经记下了,只是此中有几处地方,还需要陆侍讲提供材料出处。”
徐瑾瑜这话一出,二人直接僵住了。
第177章
杨掌院难得有些磕巴道:
“徐, 徐修撰,你这就背下了?”
徐瑾瑜微微颔首,随后直接负手而立, 昂首挺胸,随口道:
“熙禾元年,武帝始登基……”
通篇三千字,徐瑾瑜信手拈来,随口吟诵,等到最后,杨掌院与陆侍讲只来得及低头逐字逐句的看过去, 等徐瑾瑜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落下, 陆侍讲整个人仿佛灵魂出窍, 只呆呆道:
“竟然真的一字不错。”
下一刻, 杨掌院直接攥住徐瑾瑜的手,激动道:
“徐修撰啊, 这一次就要劳你走一趟了!陆侍讲没有意见吧?”
陆侍讲这会儿堪堪回神, 只愣愣的点了点头。
他怎么敢有意见?
这徐修撰能站出来,救得是他的小命和前途!
面圣的机会虽然难得, 可若是触怒圣上, 那才是得不偿失。
“就, 拜托徐大人了。”
陆侍讲恭恭敬敬的冲着徐瑾瑜一拱手,倒是忘记了两人之间的半级之差。
而这时,一旁的周启章却冷笑一声道:
“徐大人才高八斗, 天赋异禀确实可以替陆侍讲你走一趟, 可你莫不是忘记自己方才干了什么事儿?”
周启章随后眼神示意的瞥向徐瑾瑜的官服:
“莫不是, 陆侍讲你想要让徐大人这样去面圣?”
周启章这话一出,陆侍讲看着徐瑾瑜身上的墨点, 脸色唰的一下变白了。
“我,我,我……”
原本绝处逢生的最后一线生机被他自己先行掐断,这会儿陆侍讲摇摇欲坠,几乎都要站不稳了。
而杨掌院原本惊喜的面容也见见暗淡,看向陆侍讲时,也没忍住呵斥道:
“你看你干的好事儿!”
陆侍讲心里叫苦不迭,这会儿眼神发蒙:
“难道,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周启章见状只是冷笑一声,他一直受徐大人恩惠,徐大人愿意放过这陆侍讲,可他一想起方才其的龌龊行径便恨的牙痒痒。
是以,这会儿看着陆侍讲那如丧考妣的模样,周启章却心中大快。
徐瑾瑜闻言却蹙了蹙眉,此前他看过陆侍讲的履历,这样简单的人,只怕顺国公府用不了几次。
他应当还有上线。
而方才,陆侍讲差一点儿就吐口了。
只是,此时此刻这却成了两难境地。
“若是徐大人信任吾,吾倒是有一法子。”
陈为民一直最为沉默,这是他自进入房间内单独说的第一句话。
杨掌院顿时大喜过望,他没有想到这一茬新人倒是各有绝活,这会儿遂看向徐瑾瑜,徐瑾瑜也表示同意:
“那便有劳陈大人了。”
随后,徐瑾瑜去侧室脱下官袍,交给了陈为民。
约莫等了一盏茶的时间,陈为民便拿着衣裳走了出来,杨掌院先接过去一看,顿时惊喜不已:
“这墨渍竟然真的消失了!快快拿给徐修撰!”
下一刻,外头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冯卓带着两队内侍官走了过来:
“杨大人。”
“见过冯大人,可是圣上要过目新国史?还请您稍候片刻——”
冯卓抬眼扫了一圈,却没有看到徐瑾瑜的身影,当下有些失望,他可是记得这位徐大人很会哄圣上的,要是今个他能走一趟就好了。
于是冯卓看了一眼杨掌院,故作不经意道:
“这次面圣的人选,杨大人可安排妥当了?”
杨掌院笑着道:
“安排好了,安排好了。”
冯卓看着杨掌院那副模样,心里便叹了一口气。
得了,看来自己这暗示,杨掌院是没有收到,后头几天的日子大家伙都要不好过喽。
可即使如此,冯卓也无法多言,圣心难测,他这个圣上的贴身伺候的人也不能轻易泄露了圣上的喜好。
冯卓随后收拢了思绪:
“既然如此,那杨大人便让人随咱家走吧。”
冯卓面上波澜不兴,可是杨掌院心里却颇有些起伏不定,毕竟今日是新人报到的第一天,他便要用新人……
正在这时,徐瑾瑜已经换好了衣服,杨掌院搓了搓手:
“冯大人啊,你看让徐大人去如何,吾知道徐大人初来乍到,但徐大人的才学却在吾辈之中是数一数二……”
杨掌院准备了一箩筐的话,想要在冯卓面前将换人之事掩盖过去,可这会儿冯卓却是一眼都没有看杨掌院,而是看着徐瑾瑜那张玉面用了好一阵定神,这才喃喃道:
“杨大人,你这人选选的可真好啊!”
杨掌院有些没有听清:
“冯大人,您方才说……”
冯卓回过了神,若无其事道:
“既然如此,那就随咱家走一趟吧!”
徐瑾瑜上前冲着冯卓拱了拱手,随后与杨掌院告辞,跟着冯卓朝外走去。
这会儿约莫是辰时正,阳光还不是很浓烈,徐瑾瑜低头看了一眼胸襟前的白鹭,它的羽翅舒展,纯白无暇。
只不过,随着徐瑾瑜走动间一丝微不可查的酒气飘进鼻翼之中,想来是被陈为民用酒清洁过。
入职第一天,便随身带着酒,陈为民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徐瑾瑜虽然有些奇怪陈为民的行为,但这会儿不是思索这些的时候。
刚刚离开翰林院没多远,冯卓随后也放松下来,笑着看向徐瑾瑜:
“徐大人,多日不见,您倒是越发丰神俊朗,青袍金冠,吾一打眼都没敢认。”
徐瑾瑜闻言也是有些腼腆的笑了笑:
“冯大人谬赞了,我倒是觉得这些日子您越发精神了,想来圣上也是龙体康泰,那我便安心了。”
冯卓听了徐瑾瑜这话,压低了声音:
“哎呦喂,我的徐大人啊,您快别提了,皇上今日可是憋了一肚子火呢,这不,连咱家都出来避风头了。”
按理来说,这请人的差事本不必冯卓亲自来,可是成帝一下朝就面沉如水,整个勤政殿那气氛压抑的连蚊子都不敢吭声,于是冯卓请示成帝后,这才走了一趟外差。
“竟是如此?积火伤身,只怕会损伤龙体,冯大人,咱们还是走快些吧。”
徐瑾瑜这话一出,冯卓立刻欢喜的应了一声,虽然他是挺想徐大人去灭火的,可徐大人在皇上那里颇为不同,这节骨眼上,他提示一二,也算是结个善缘。
最重要的是,徐大人听了这话一点儿也没有畏缩,不像有些怕扫到台尾风的大人,连御前都不敢来。
殊不知,这皇上都在心里记得清清楚楚。
这一路,冯卓有意无意的将成帝生气的原因点了出来。
原来杨掌院说的北疆之事只是其一,而这里面还有一桩旧事。
“徐大人许是不知道,皇上前头因为殿试读卷之事,才贬了户部尚书的官儿,结果前不久,皇上让户部就边疆军费拿出个章程来,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