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好疼。”少年之前灌过哑药,嗓音还哑得很。
此刻,又哭又闹。
“好好好,快把这药吃了,一会儿就不疼了。”牧湘连忙掏出方才求来的凝神丸,往少年口中塞了一粒。
随后又掀开被子,将那雪玉膏替他细细抹上。
第299章 “绵绵……真好听。”
皇宫里的药,专门给男子用的,都是几千年来太医们精心研究出的心血结晶,自然比一般药要好得多。
不然龙蕴也不会推荐牧湘去东宫求萧慕凰了。
此刻双管齐下,床上的人儿渐渐就安静下来。
尤其是原本那火辣辣的痛感,被雪玉膏的凉爽给安抚了个彻底,那挂着泪痕的小脸上都露出一丝舒服的浅笑。
牧湘见此情景,心中大石总算落下一半。
便赶紧将两种药都收好,生怕给弄丢了。
随后她又在床沿坐了下来,拿过一旁小倌儿放置的帕子,沾了热水拧干,轻轻地替小人儿擦着额上疼出的冷汗,与双颊上残留的眼泪。
见他睁开了眼看她,她便极力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好些了吧?”
少年别开眼,但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怪我,让你受罪了。”牧湘又是一阵自责。
少年漂亮极了的眸子,轻轻一闪。
想起这女子是怎么让他受罪的,他就……
还有,他此刻什么也没穿,太羞人了。
而她怎么能亲自替他上药呢?
男女有别啊……
虽然……她和他……嗯,那样了,可她不是说当时她不清醒吗?
如今她清醒着,怎么也、也如此逾矩啊?
“我之前告诉过你,我叫牧湘,是太女身边的亲卫统领。”牧湘见他没有害怕或是十分排斥之意,但却不知道在想什么,便主动开始聊天。
“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她想知道他的名字。
少年面露迟疑,似乎在斟酌,思考。
牧湘也不催他,耐心地等着。
许久之后,少年才轻轻吐出四个字:“我叫绵绵。”
“绵绵……”牧湘心弦仿佛一下子被勾住了似的,忍不住轻轻扣住了他被子下的手指,“真好听。”
少年的脸庞瞬间艳若桃李。
他姓楚,名绵。
母皇、父君、皇兄、还有皇姐们,都叫他绵绵。
他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早已习惯。
所以这女子问他名字时,他想他不能说他叫楚绵,所以就只告诉他小名,绵绵。
没想到……她开口一叫,他便莫名觉得羞涩。
为、为什么啊?
不是同样的两个字吗?
“绵绵。”牧湘看着楚绵红红的脸颊,轻轻笑了一笑:“我会对你负责的。”
负责?
楚绵呆了呆,下意识摇头。
不需要呢。
她只要把他送回东越就好了。
到了东越,就没人敢欺负他了。
“你不想嫁给我?”牧湘心口微微一疼,随后叹气:“也是,我害你至此,你当然不想跟我。但是……你能去哪儿呢?太女虽让人帮你赎了身,可你一个男子,将来要如何生存呢?你跟了我,我自会好好照顾你下半辈子,不教你吃半点苦的。”
楚绵眼泪一下子滚落玉腮:“赎、赎什么身?我根本没有卖身契在她们手上。我、我是在去找我哥哥的半路上,被强盗抢走的,然后、然后她们把我卖到青楼去了……”
牧湘脸色一变:“有这种事?”
当今陛下,最厌恶的便是逼良为倌之事,所以南阳刚刚建国,陛下便亲自颁布针对此事的律法——凡犯此条律法者,立斩无赦!
距离陛下立法已经十六载,南阳从来没出过此等骇人听闻的事。
然而绵绵他却说……
“你不相信我?”楚绵眼泪滑落得更快了。
“不,我信你。”牧湘立刻握紧他的手,又以指腹替他拭去泪珠子,轻声道:“你告诉我你家在何处,我设法与你家人联络。到时候,我自会至你家中负荆请罪,道明原委,上门提亲。”
上门提亲……
楚绵微微别开眼。
他是有点怕她。
但他也不恨她。
他知道,害他至此的人不是她。
她也是被人陷害了。
真正害了他的人,是那些抢走他,杀死他侍从的南阳强盗。
是她们把他卖到青楼里的。
如果没有遇到她,被她赎出青楼,其实……他还是会面临被女人欺负的厄运。
而且说不定……还不止一个女人。
楚绵想到这里,身子不禁颤抖了起来。
“别怕,别怕。我知道我对你不起,害你受了这么大的罪,但我发誓,我这辈子都会疼你如珍似宝,绝不让你再受一点伤害的。”牧湘以为他是害怕她去提亲,忍不住再次道歉,又发誓保证将来。
“不、不是。”楚绵咬了咬唇,低声道:“我家里人……不会同意的。”
若是被东越知晓他遭了这样大的罪……
他二皇兄,还有父君,可能会哭着提刀来砍死她。
所以,她还是别去为好。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本就是我害你吃了苦头,所以不管你家里人怎么为难我,我都会坦然接受。”牧湘坚定地说道。
本以为他是青楼男子,谁知他竟另有身份,只是被坏人抢走卖去青楼的。
那她便自然要送他回家,然后正式上门提亲。
至于他家里人的态度……
她丝毫都不在意。
哪怕他家里人拿刀捅她,她都站着绝不还手。
只要,他家里人看得到她的诚意,同意将他嫁给她。
“我才十五……”楚绵更加难为情了。
二皇兄二十六都还是清白身呢,而他十五就被这女子给玷了清白……
虽然不怪她,可他怪难为情的。
便是皇子之尊,父君经常告诉他们不必把贞节看得太重,可、可他也到底是个男儿家啊……
牧湘一瞬间,如遭雷击。
十、十五……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他说他家里人不会同意了。
半晌,牧湘才兀自镇定下来,“绵绵,要不你在我这儿先养个一年伤,如何?”
楚绵轻‘啊’了一声。
“我伤得这么重吗?”他开始有些担心。
虽然父君说贞节不重要,但他身子是自个儿的啊。
“……呃。”牧湘摸了摸怀里的两种药,迟疑了一下,坚定地点头:“是,你伤得很重,离了这两种药不行,所以你最好在我身边养上一年,我再送你回家。”
大不了,她再厚着脸皮去求太女帮她找太医要这两种药。
“一年这么久啊……”楚绵轻轻蹙眉,开始思考他是不是把身份如实相告比较好。
东越皇宫,要什么药没有呢?
他回东越皇宫养伤,也一样可以康复呀。
牧湘这边刚打着主意想留绵绵小公子在她身边满十六了再回家,门外却传来一声沉喝。
“牧统领,烦请出来一趟。”
牧湘一怔。
这声音……似乎没听过?
牧湘对上楚绵的视线,轻轻安抚了一句:“大概是公事,我去去就回。”
楚绵对牧湘是又存了那晚的阴影畏惧,又有些莫名的依赖。
此刻见她要离开,不免咬了咬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