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前进指令的黑熊浑身一激灵,显然在塔木,是没有人敢这样对待它的。就连普尔萨在它使坏的时候都要拍着它的脖子说几句‘黑熊你好帅’‘黑熊跑的最棒了,一会给你吃胡萝卜’讨好它。
这个莫名其妙的雄性竟然敢忽视它的意见?
路峥也意识到,身下这匹马可能从开始载人起,就没有真正地服过哪个骑手。
它很聪明,能感受到自己的指令,并给出完全相反的动作反馈。
如果是一般的骑手,大概真就要被它的动作直接甩下去再挨一蹄子,或者在马上慌乱没了阵脚,选择倾身抱住马脖子寻找安稳,试图和这匹暴躁的马讨个商量。
可马的智商很高,欺软怕硬,如果这样做,只会让它继续混淆主从地位。
“和我这样做没用。”路峥不是软包,自然不会叫一匹小马欺负,“如果你还想继续和我斗,可以试试跑起来撂蹄子。”
黑熊不情愿地转了转耳朵,它的眼神坚毅非常,显然是不把背上的人甩下去或者不把自己累死不肯罢休。
蹄子狠狠踢开地上的碎石块,草原马嘶鸣一声,撒开腿跑起来了。
它听从了路峥的意见,奔出院子转向离开部落的土路,一边迈大步,一边翘起后蹄。
马儿一边跑一边在过程中撅起后腿起跳的动作就是撂蹄子,这种情况对于脾气不好又不听话爱使坏的马是常见行为。
原本高大的马在行进过程中起浪就大,再加上刻意的动作,骑这样的马就像是在开快艇,还是方向盘失灵的。
毫无准头和方向感的马像是喝多了,动作迅猛且失常,它愤怒而剧烈地来回往返起跳,隔着院墙都能看见那一截马脖子晃来晃去,以及它背上,上身因为这剧烈的运动不得不随着马的起伏就范,下身却像粘了502似的,长腿紧贴马腹纹丝不动的路峥。
“你的马疯了?!”丽龙主发出惊呼,追出院子去,他早就想让路峥从黑熊身上下来,这匹马看起来实在是不听话。
现在好了,马蹄子都要扬天上去了,路峥想下来都下不来了。
苏和感觉自己的心也跟马背上的路峥一般,马上就要被摔到地上又或者甩上天去了。
从马上摔下来,断了腰椎、肋骨的例子,简直屡见不鲜,住在雨林里的丽龙主也有所耳闻,他只怕路峥也成为这其中的一员,焦灼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倘若他会飞,恐怕下一秒就扑上去将自己的搭襟带下来吗,可偏偏他不会飞,只能眼睁睁看着,然后在心里一个劲祈求阿图卢保护路峥平安。
“你先回来!”普尔萨一把拽住丽龙主的肩膀,将人拖回院子里,躲开黑熊往返的行进范围,“凑那么近,不怕被马蹄子踩死吗?!”
普尔萨不确定黑熊疯没疯,但肯定是生气了,现在只能等它和路峥一决高下。
“等,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它也不听你的话吗?你叫它停下!”就这几趟,丽龙主院门前的土路被马蹄子跺的已经是黄土漫天,呛人的很。
“它,还真不怎么听话,现在它都已经被你搭襟惹生气了,我就算叫它停下,它肯定也不会听。”赛场上,没少见马将主人甩下背,又或者拖着主人满场跑,根本不在意主人死活的事儿,普尔萨这时候上去,也只能挨蹄子。
“都怪你!”苏和的眼睛红了,不知道是进了土,还是气的,总之更像兔子了,还是要咬人的兔子。
普尔萨也有点心虚,拿出塔木族土豪的气场来,“怎么能怪我,我也没想到黑熊这么不喜欢他。你放心,他要是真摔下来,我家给他出医药费——”
丽龙主跳脚,“你个乌鸦嘴乱讲什么呢?!”
“好好好,我错了,”普尔萨也忧心起来,直扽自己的小辫,低头去哄兔子眼的丽龙主,“你放心,总这么跳,黑熊也坚持不了多久,它耐力不好,一会就得歇了。你——赶明我给你带个马鞭来,你想抽马还是想抽我都成,反正,你可别哭啊。”
路峥还不知道他大胆而鲁莽行径已经吓的丽龙主要掉小珍珠了,他坐在马上,只能全神贯注投入这场斗争,黑熊在跟他逞凶斗狠,分神就要跌到马下,被马腿狠狠一踢。
好在,大马的剧烈弹跳并不持久,只来回几个回合,黑熊就呼哧呼哧,马嘴紧绷,疲态明显,甚至到后面,后腿明显跳不动了。
这个陌生人是它载过所有人里,最沉的一个。
公马的自尊心,叫黑熊即使没了力气,也要载着路峥来回踱步,但动物的天性,让它现在只想躺在地上装死。
最终,在路峥扯动缰绳示意黑熊停下时,它听话了,垂着脑袋,慢悠悠踱步回到了院门前,安分站定,撅起嘴皮子,却没哼唧。
落日,绿林,黑马,一片尘土飞扬中,顺利下马的路峥像个凯旋而归的英雄。
站在院子里的丽龙主没心情欣赏男人的英姿,他像只蝴蝶似的扑了上去,抓着路峥的胳膊左看右看,“你怎么样?没有闪到腰吧?”
路峥虽然上了年纪,但腰部力量还是在的,不至于骑个马就把腰闪了,“没有,我没事,好好的,我身上脏,你别靠这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