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贺安在那种眼神中愣是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他也突然就什么都不想问了。
闫贺安从桌洞里摸出手机,扔下一句“你随意”,就走人了。
教室重归安静,落针可闻。
窗帘被风吹得鼓起来,飘起来时挡住阳光,落下去时带走阴影。
安浔平静地咬着面包,垂下眼睛看卷子。
过了好久,他慢慢把刚刚勾选的那个c划掉,写了一个b。
*
午休一共一个半小时。
班上的人住的有近有远,一小撮人中午不回家,吃完饭就在教室里待着。
中午老师也休息了,没人管纪律,走廊上空荡荡的,隔老远就能听见韩宇南的大嗓门:“等消化半小时,打会儿篮球吗?1v1?”
闫贺安没什么兴致的样子,拨开他揽着自己肩膀的胳膊:“不去。”
韩宇南失望地“噢”了一声,还是想打球。手痒痒是一回事,主要也想见识一下对方球技到底如何:“为啥不去啊?”
闫贺安抄着口袋迈进教室:“太晒了,热。”
这个理由倒不算牵强,韩宇南看了眼窗户外头刺眼的烈日,心想行吧,那就改天。
教室里已经有不少人了,闫贺安跟韩宇南最后还是在校外头吃的,回来的算晚的。
他目光落在安浔身上。
安浔正给一个女生讲题,低头往草稿纸上写步骤。
闫贺安一打眼就看见自己座位被人占了。他现在大多数同学都还叫不上名字,回学校晒这一路热得要命,他心情不太爽利,语气也没那么有耐心:“喂,让一下。”
任清华顺嘴接梗:“我不叫喂,我叫任清华。”
闫贺安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任清华装作无事发生给新同学腾位置,安浔顺手从隔壁捞了把空椅子过来,示意她坐。
任清华内心给贴心的安浔点了个赞,递给他一个感恩的眼神,感谢他把自己从尴尬中拯救出来。
安浔把卷子从左边拉到右边,继续边写边低声说着:“焦点为f1,点a在椭圆上,线段af1……”
闫贺安看也不看安浔,把椅子往后一拉,翘着二郎腿玩手机。
韩宇南同桌回家了,他转过身来想跟闫贺安聊天,视线落在他拿着的手机上,目露羡慕:“最新款不才刚出吗,我看网上买了的都还没发货呢,你这就用上啦?”
刚才吃饭的时候他就想说了,怎么做到的?
闫贺安划拉着手机,随口“嗯”了一声,没接茬。
他余光其实有在关注安浔的反应,见他讲题丝毫不受影响,莫名松了口气。
闫贺安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心想自己真是有病,跟做贼一样照顾别人自尊心干嘛。
有穷有富的再正常不过,干他屁事,他又没抢别人钱。
看出他有点烦躁,韩宇南没问他怎么了,只道:“打游戏不,我再找两个人,咱们四排?”
闫贺安这次没拒绝:“行,来吧。”
午休本来就是各干各的,谁也管不着谁。
闫贺安跟韩宇南在那开着语音组队打游戏,安浔心无旁骛地给任清华讲题。
“等会儿安浔,你这别省略呀,你怎么从这步得出答案的,我没看懂。”任清华苦着脸,跟盯仇人似的盯着眼前这道数学题。
安浔静静地抬头看了眼任清华。
对方眨巴眨巴眼,看着他嘿嘿傻笑:“你就多讲几遍嘛。”
安浔抿唇,摇摇头重新讲:“点a的纵坐标是……”
韩宇南从游戏里分了一个眼神出来,对安浔感官好了那么一丢丢。
虽然他挺难搞的,有的地方,倒也确实没那么糟糕。
任清华人缘挺好的,还热心,给校篮球队帮了不少忙。韩宇南记着她的人情,一直没找着机会还,所以看她来找安浔吃饭老被他拒绝,心里特别不舒服。
现在看来,人家俩人都自己的相处模式,是他多余操心了。
韩宇南默默把音量调小了三格,后悔提议打游戏。
安浔耐心地从头到尾又讲了一遍,这次没有省略步骤。
他说话的声音很好听,有种可靠的“稳”。节奏不快不慢,详略得当,该停顿时停顿,一点也不催眠。
好老师确实是管用的,任清华听明白了,简直醍醐灌顶:“懂了懂了!”
安浔“嗯”了一声,问任清华还有哪道题不会。
学习方面任清华特努力,就是成绩一般,上学期在班里排名二十八。
看她这名字也知道,出生时父母对她寄予厚望,盼着闺女有朝一日考入最高学府,光耀门楣。
直到任清华升上初中,父母一看排名清醒了。
父母倒是挺开明的,不行就算了,尽力就行。
但任清华跟自己较上劲了。
她坚决不摆烂,所有的补习班都是她自己要求报的,周末也不怎么出去玩。
最后反而变成了父母劝她别太执着,别累着,任清华心意已决,要拼搏到最后一刻。
她往床头上贴了个巨大的横幅:“nothing is impossible”。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天赋不够她早就知道了,但她不放弃。
闫贺安表面上专心致志打游戏,实际上有意无意偷听安浔给任清华开小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