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洲道:“是的,请您帮我保密可以吗?如果被知道了会很麻烦。”
警察:“要立案吗?”
俞洲道:“不立。”
警察站起身:“进来聊吧。”
他把他带到休息室里,给他倒了杯茶,问了一会相关情况。俞洲说得真真假假,很谨慎地一直戴着口罩没有摘下来。
警察干脆放下本子:“你怎么确定自己是被拐卖的?”
俞洲:“我不能肯定,或许是拐卖,或许是走失,但我确定我和现在的监护人没有血缘关系。”
警察道:“你什么都不愿意讲,我们没法帮你找到原来的亲属,只能抽管血做一下dna。”
“但根据我们的经验,能上dna的概率不是很高,因为需要你的父母去警局报过案,且自愿留下过dna信息。
“如果照你说的,走失的时间在十六七年前,那概率只会更小,那个时候我们还没有建立完整的防拐系统。”
眼前的青年看起来很冷静,安静听完以后点了点头,很礼貌地说:“没关系,如果没有上,我或许就可以放心继续现在的生活了。”
老警察已经处理过多次类似的案子,知道这种问题最复杂的往往是两头的家庭关系,他叹了口气,道:“行,你想清楚就好。”
他安排人给俞洲抽血,尊重他的意愿,允许他留下的联系方式是化名,用的电话号码也是新办的津市本地卡,地址填了他现在住的旅馆。
走之前,俞洲问:“您知道多久会出结果吗?”
警察道:“快的话明天,无论有没有上,我们都会通过你留下的联系方式通知你。”
俞洲道了谢,离开警局,没有再回原来的家庭旅馆,而是住进了旅馆旁边的情侣酒店,选的房间正好可以看到旅馆正门。
他根本不担心能不能上dna,如果十几年前就有人能拦截俞若云的报案信息,说明盯着他的人有权有势,他的父母也绝不会是普通家庭,不可能连dna系统都不知道。
这一整天他都没有睡觉,把房间的窗帘拉起来,只留一条缝,然后坐在窗帘缝隙旁边,观察着对面旅馆的动向。
采样时间是上午九点多,出dna结果预计要到下午,算上数据库匹配、消息传播的时间,如果得到消息的人立刻赶往他所留的地址,除非就在津市周边,否则至少要到后半夜。
俞洲耐心地坐在椅子里。
廉价情侣酒店隔音很差,左右两边的房间来来往往了好几拨住客,大都上来就直奔主题,各种声音清晰得仿佛现场直播。
他像是无欲无求的和尚,面无表情地凝神守着猎物。
等到天黑不久,一辆车悄悄停在家庭旅馆门口。
那是辆纯黑的商务轿车,前后车窗都贴了防窥膜,三角形的车标代表了它昂贵价格,停在破旧的老街里显得格格不入。
俞洲坐直腰,把目光落在那辆车上,微微眯起眼睛。
片刻,司机下车,拉开了后座的车门。一位保养得看不出年龄的美妇人从车上下来,大晚上居然还戴着墨镜,先环顾了一下四周,大约是觉得附近的环境太差,有些嫌弃地微微皱起眉。
车里似乎还有一个人,跟她说了什么。
她低头朝车内抱怨了一句,然后理了理衣服,昂首挺胸地走进旅馆里。
俞洲看了一眼时间,九点不到。
离他抽血采样才过去了十二个小时……来人的速度远远超过他的预期。
他注视着女人踩着高跟鞋走进旅馆的身影,无法确定她来这里的目的,打开手机连通上他提前藏在前台沙发下的录音笔。
不一会,交谈声通过廉价录音笔不怎么清晰地传过来。
女人问:“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叫做……‘许晓舟’的人入住?”
半分钟的安静,前台大约是查到了俞洲入住时填的假名,懒洋洋回答道:“有。你找他有什么事?”
女人的语速微微加快:“他还住在这里吗?在哪个房间号?”
“在呢,还没退房。哪个房间号我就不能告诉你了,我们也要保护一下客人的隐私嘛。”
女人不悦道:“你给他打个电话,就说他家里人在门口等他。”
“家里人?什么人?”前台笑了一下,“家里找人的倒是少见,不会是来捉奸的吧?”
女人愠怒道:“好好说话,想吃投诉吗?”
前台:“那你说清楚是他什么人,我再给你打电话。”
女人顿了顿,道:“我是他……舅妈,你跟他说我们找了很久才找到他,想和他相认,带他回家。”
前台又嘀咕了一句什么,接着好一会没说话,应该是正在给俞洲的房间拨打电话。
两分钟后,他道:“你看,没接,我还打了两个,可能出门了。”
“什么时候出门的?”
“那我们就不知道了,最近是旺季,一天来来往往那么多客人,不可能每个都盯着看。”
“行吧,你看到他的话跟他说一声。”
对话止于此,女人很快便从旅馆里走了出来,似乎就此放弃,皱着眉上了迈巴赫。
车没有立刻开走,而是在门口又停了五分钟才离开。
舅妈……俞洲有些晦暗地目送车消失在街尾。
警察都还没有通知他结果,他的“舅妈”居然就收到了消息,不知从哪连夜赶来小旅馆,就为了和他提前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