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想来也知道,有的人的确不喜欢员工提出这样的要求。
领导是千奇百样的,就是不知道向嫆会不会同意。
“我能冒昧问一下原因吗?”向嫆道,“不过如果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你是我们画廊的员工,同时为我们拿下了和易先生的签约,不论是为人还是能力,我都相信你。所以你的要求,我一定会想办法满足。”
“谢谢向总的理解。”杨持如释重负,“我现在家中有事,急需用钱,所以才提出这样的请求。”
向嫆理解道:“人人都有遇到苦难的时候,杨持,你别看我一帆风顺,但实际上无论大事小情,我也有过不知如何向别人求助的焦虑,所以,你的心情我很理解。”
她说这话之时,脸上泛起轻微的愁色来。
这样的表情……杨持竟然忽然想起另外一个女孩。
一个是向氏千金,一个是普通助理。
她们的脸上竟然都有过如此相似的哀愁……
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杨持自嘲俗气,除了为了感情,他实在想不出别的答案。
鲜榨果汁很快上了桌,两人之间的谈话也快要结束,杨持正要离开时,向嫆喊了杨持一声。
“杨持……我还想冒昧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向总。”
“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似是意识到自己此言的失态,向嫆连忙解释道:“我……我就是好奇。没有别的意思。”
杨持摸了摸光洁明亮的杯壁,鲜榨的果汁其实不算太甜,他甚至能在口腔中尝出一丝淡淡的酸涩。
“我想,我对他,应该是喜欢的。”
杨持说,但他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他怕他们眼睛里照出他“不堪”的样子。
“喜欢是一种什么感觉呢?”向嫆停顿了几秒,语气很是犹疑,“是思念?依赖?还是什么……”
“是这杯果汁的感觉吧。”杨持低声回答,给出了一个向嫆意料之外的答案。“但喜欢这件事,其实并不能轻易用几个词汇去界定,或许是被精准测量,像一件物品一样供人挑选或者放弃……向总,我只知道一点,人好像并不能完全主宰自己的情绪,至少喜欢和讨厌是不能被完全隐藏的,也是无法被精准判断的。”
这杯果汁。
向嫆尝了一口,既酸又甜。
她隐隐约约听说过杨持和傅家小少爷的关系,也大概能猜到他们之间的纠葛并不足为外人道。但心里又诞生出一丝好奇来:两个男人之间也会有喜欢么?两个身份地位天差地别的男人,他们之间也会有喜欢么?如果他们这样的关系,还能辨别出来这样的感情,那她为什么和杨舒景之间的距离,仿佛却越来越远。
父母的劝导言犹在耳,可她却坚信和杨舒景这么多年的感情不会被轻易打败。
就在她坚定不移时,却又因为一封来自陶融融的辞职信而失魂落魄。
她说不清楚心中的纠结和哀愁,她有足够广阔的天空,又始终像在原地打转,很难找到出路。
“我知道了,谢谢你。”向嫆浅浅笑了,“谢谢你听我胡说八道这么久。”
向嫆没有回到画廊,和杨持只是在咖啡厅门口简单分别。杨持没心思去思索向嫆突如其来的失落究竟是为了什么,因为他看到向繁。
这一次的向繁,和他往常见到的,总是有那么一些不一样。
但杨持又说不明白。
“刚才去和嫆嫆见面了吗?”向繁微笑着,举了举手机,“嫆嫆已经告诉我了。”
“嗯,对。”
杨持有点不想面对向繁,向繁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昨晚上他们几个人之间堪称无厘头、滑稽的争执。
而无论他多么迟钝,也逐渐意识到向繁对他的态度,似乎并不像他之前所想一般简单。
所有人都在时光里旅行,而他总是慢一步,后知后觉。
“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向繁苦笑着。
杨持浑身别扭,故作玩笑道:“向总怎么老是说笑,我没做坏事,你也不是公检法来的,我怎么不想见你呢?”
杨持勉力表演出来的轻松姿态,却微微刺痛了向繁。
待到杨持快要笑不下去时,向繁忽道:“杨持,你知不知道,你有一个很明显的特征。”
杨持下意识探出手触摸了脖子,但意识到向繁不是说这个时,又尴尬地放下来。
“你很会装成什么都不在意,然后避开你不想听的话题。”向繁的语气很慢,但无疑是一针见血,“你不觉得,这是一种逃避吗?”
杨持脸上的笑容如潮水般退下。
向繁看似温柔,但他每一次同杨持谈话,都像是逼迫杨持在进行内心剖白。
人是惧怕疼痛的,哪怕执刀的人,是杨持自己。
杨持张了张口,他想否认,却又发现言语那么苍白:“……向总,你有话直说吧。”
“好。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向繁自如道,“杨持,其实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在观察你。”
杨持垂眸。
观察是上位者们的爱好,亦或是说,每个人都在观察别人,这并不稀奇。
“一开始,我十分好奇,符伊为什么会把你推荐而来——当然后来我知道了,因为他的表弟,是傅掩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