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我现在就过去。”康秀玉有些紧张的擦了擦手。
出门的时候，还不放心的看了腿受伤，只能坐在板凳上的沈赢说：“我先过去一趟，陆耀廷应该快回来了，你有事儿你叫我一声啊。”
沈赢看她明明自己都怕的要死，还得担心自己。
白嫩脸颊上的笑容，也变得更温柔起来：“你去吧，我没事儿。”
看着康秀玉有些害怕的朝外面走，沈赢还在心里叹气。
可惜现在才76年，像康秀玉这种下放的人，要恢复身份和名声，还有好几年要熬。
希望这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儿，能熬过去。
“沈赢，不是我说你。”沈慧如见沈赢盯着康秀玉的背影，就不高兴的说：“你现在是陆团的妻子，你却和康秀玉这种人走的这么近，你就不怕连累陆团？”
沈赢看着把自己放在女主人位置上，对自己指手画脚，彻底不装了的沈慧如，就翻了个白眼说：“领导都说了，知错就改的同志，就是好同志。”
“康秀玉虽然出身不好，但她现在都在农村改造了。人家学会了改造，你的思想却没学会改造，还带着偏见？”沈赢淡淡的扫了扫她红着的俩眼睛：“哭过了？多嘴被你妈骂了吧？”
沈慧如有些难看的咬着唇，最让她难堪的是，她妈刚才说她比不过沈赢。
她不服气。
从前别人提到沈赢，都是摇头，骂沈赢不中用，是个赔钱货。
提到她，都是点头赞赏，说她虽然是女儿，但漂亮有文化，比儿子还厉害。
结果沈赢嫁给陆耀廷以后，别人都改夸沈赢。
就连她亲妈都打压她，凭啥啊？
就凭沈赢嫁给陆耀廷以后，用她的婚姻，改变了自己的地位？
像沈慧如这种生长在五六十年代的女性来说，从骨子里就认为，女人能改变的机会就是出生和嫁人。
但是她出生比沈赢好，她从前一直认为，自己出生时所拥有的东西，沈赢这辈子都拥有不了。
所以对沈赢的轻贱，让她一直在心里高高凌驾于沈赢之上。
现在人人都说她不如沈赢，她心里就生出了反骨，也把何朝芳让她消停，别和沈赢做对的告诫抛在了脑后。
“你也别得意，你以为你干的那些的事情，真没人知道吗？”沈慧如眼神嘲讽的盯着沈赢：“如果陆团知道有个男人大晚上去找你，你说他还会不会护着你？”
沈赢秀气的眉头一蹙，脑海里浮现池庆林那天晚上去找他的事儿。
被沈慧如看见了？
但如果被沈慧如看见了，按照沈慧如的性格，肯定会带着人来捉/奸。
但她没有。
而且连池庆林的名字都不知道，那就只能证明沈慧如看见了池庆林跳窗跑的事儿，并不知道池庆林是谁？
现在这样说，只是来诈自己，或者威胁自己。
见沈赢一直没说话，沈慧如以为她害怕了。
这才觉得从沈赢那里找回了一点场子，脸上的笑也变得得意起来：“我那天没带人来捉/奸，是看在堂姊妹的份上，给你留点面子。”
“但是你却处处和我作对，沈赢，你要是惹毛了我，当心我把你勾搭男人的事情说出去。”沈慧如的确和沈赢想的那样，只是看见池庆林跳窗跑的画面。
当时天太黑，周围有没有路灯，沈慧如根本没瞧见池庆林的脸。
但这不妨碍，她吓唬沈赢：“要想守住你不要脸的秘密，你就趁早和陆团离婚，否则你和奸夫就是破坏军婚，要被抓起来坐牢的。”
沈赢猛地抓住沈慧如的手，装作很害怕的说：“别，我求你别把事情说出去。”
沈慧如眼里浮现得逞的笑，上当了。
她看着吓的脸色惨白的沈赢，在心里骂沈赢是个蠢货，觉得她妈何朝芳高看了沈赢。
却不知道她在讥讽沈赢的时候，却被沈赢将计就计的给利用了。
“其实……其实我最近一直在犹豫……我和陆耀廷的婚姻不被大家看好，大家都说我配不上陆耀廷，让我有很大的压力。”沈赢痛苦的拿手捂着头，声音里也带着哽咽：“每次大家看我笑话的时候，我都自卑的想死，所以我才会犯错误。”
“他说……他说，他会好好对我，如果我跟了他，他肯定会保护我，不让我受委屈……”沈赢的话还没说完，沈慧如就激动问：“他是谁？”
她兴奋的声音都变尖了，眼睛发亮，脸颊潮红，看着特别偏执可怕：“是谁这样对你说的？”
“是……是……是池……”沈赢故意只说了一个字，然后就疯狂摇头：“不行，我不能说，我不能犯错误，我害怕……”
“你怕什么？你本来就配不上陆团。”沈慧如没听到自己想要的名字，有些冒火的说：“你有别人要，都是你的福气了。”
就是因为沈慧如从小到大都这样打击和贬低，才导致原主养成了唯唯诺诺，逆来顺受，不敢反抗的压抑性格。
因为只要她敢反抗，迎接她的就是沈慧如尖锐无情的嘲笑。
就比如现在：“你知道你配不上陆团，你还不和陆团离婚？跟那个野男人好？”
“沈赢，你就没点自尊心吗？大家都说你配不上陆耀廷，你还死皮赖脸的缠着陆耀廷。”沈慧如用力抓住沈赢的肩膀，强迫她看着自己，眼神凶狠的质问：“被人看不起，被人踩在脚底下，你亲爹亲妈都骂你是贱人，你就没点羞耻心？我要是你，我都没脸活在这世上……”
“我……我……我的确没脸活在这世上，呜呜呜……”沈赢忽然挣脱开沈慧如的手，低头猛哭：“我没有羞耻心，我没脸活在这世上。
这样才对嘛。
沈慧如很满意的看着情绪崩溃的沈赢，这样的沈赢才是她记忆里那个没出息的沈赢，被人说几句，就自卑的连头都抬不起来。
“但是你别怕，我会帮你解脱这一切的。”沈慧如声音温柔，像个知心大姐姐：“你找个时间，和那个男人私奔。如果他真的爱你，他肯定愿意抛弃一切，带你跑的。”
这可真是一个恶毒的建议。
如果沈赢真和人私奔的话，不仅会身败名裂，还会因为背叛婚姻被抓去坐牢。
可这又咋样？
这才是沈慧如想看到的。
因为在她的认知里，沈赢本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尖酸刻薄！作天作地！没有羞耻心！
是个摔断腿，瘫痪在床上，还不安分，最后被人人嫌弃的一个贱人。
这样的贱人，凭啥和她相提并论？
如果沈赢没有仗着嫁给陆耀廷，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那她或许还能高抬贵手，放她一命。
可谁让沈赢偷走她的东西，还要炫耀？
想到自己在联谊会上，因为钢琴输给沈赢而丢脸。
还有陆耀廷当场指着她鼻子骂，说她不配提沈赢和他婚姻的事情……沈慧如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现在只想毁掉沈赢这个碍眼的女人。
“但是你别怕，我会帮你的。”沈慧如温柔的声音，在沈赢耳边响起：“你告诉那个男人的名字，我帮你解脱，帮你获得幸福。”
“你真的会帮我？”沈赢不敢相信的抬起头，看向沈慧如的眼神，像是快溺死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真的会帮我获得幸福？”
“当然。”沈慧如笑的像个天使：“我们是姊妹啊。”
“好，我告诉你。”沈赢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了某种破釜沉舟的决定，对沈慧如说：“那个男人姓池，好像娶了个家庭背景比较厉害的女人……”
沈慧如还笑着想继续听，却发现沈赢已经停下来了。
沈慧如？？？
沈赢：“我说完了。”
她那双微微泛红的眼睛里，带着一点不好意思：“我俩那天晚上是第一次见，我还不知道他具体的名字。但他说了，只要我离婚，他就娶我。”
这些话是假的，沈赢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想利用沈慧如去调查池庆林。
她刚身穿，对这个时代也不太了解，而且沈慧如在文工团混了这么久，人脉肯定还是有的。
让她去调查，比自己方便。
这样一来，她都不用自己动手调查，就能轻而易举得到池庆林的一切消息。
沈赢又说：“他说他喜欢我的脸。”沈赢脸都红了，白璧无瑕的肌肤因为这绯红的颜色，显得更加诱人。
沈慧如嫉妒的想毁了她的脸，然后又嘲讽的想，沈赢也就这张脸能看了。
长得像个狐狸精，那怪会勾搭些不三不四的人。
但是可惜，沈赢连那个男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敢妄想野男人会娶她？
呵，她哪儿来的自信！
“堂姐，你这么有本事，你肯定帮我把他找出来对不对？”沈赢问。
“我肯定帮你找。”沈慧如笑着说：“谁让你是我堂妹，我不帮你，还能帮谁呢？”
等陆耀廷牵着牛车回来，就见沈赢坐在小偏房里，美滋滋的吃着沈慧如削的梨。
这是生产大队种的集体梨，还没到分梨的时候，但是沈富财这个大队长儿子去摘，也没人敢说啥。
但是七十年代的梨子，是老品种。
皮厚肉少，果核粗，虽然削掉了皮，吃起来肉质还是比较粗糙。
但这种时候，沈赢也没得挑剔。
唯一能挑剔的就是让沈慧如把梨子递给自己的时候，把果核给削干净。
沈慧如因为要获得沈赢的信任，那是干的任劳任怨。
看见陆耀廷回来的时候，还有些紧张，刀子把手都割破了。
“可惜，梨子脏了，不能吃了。”沈赢还挺遗憾。
沈慧如却忍着痛笑：“没事儿，我再削一个，陆……陆耀廷你吃吗？”
“不吃。”陆耀廷淡淡道，眼神都没落在她身上。
而是对沈赢说：“我们该走了。”
“堂姐，你给我洗几个梨子呗，我带着在路上吃。”沈赢扭头，笑盈盈的对沈慧如说。
沈慧如气的想把刀子甩在沈赢脸上，嘴上却笑着说：“成，我给你洗。”
她一边洗梨子，一边说：“你呀，还是这么懒，洗个梨子都不愿意干，就想吃现成。”
沈慧如的阴阳怪气，沈赢肯定听出来了。
但这有啥，沈慧如再绿茶，还不是得乖乖给她干活？
沈赢拿着洗好的梨子，被陆耀廷抱上牛车的时候，她还扭头对眼巴巴站在路边的沈慧如说：“堂姐，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