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橙唾弃他。
但还是照做了。
伯伯捏着叉烧吃进嘴里,有种打开新世界的意思,“好吃,有味儿,这个皮脆,咬下去肥瘦相间。”
方橙立刻狗腿的说,“伯伯会形容,说得真好。这个烧鸭,皮也是脆的,您要不要试试?”
“这个怎么卖?”
方橙立刻来劲了,“叉烧一斤一块八,烤鸭一斤两块。您要什么?”
那人想了想,“就五毛的烧鸭,五毛的叉烧,先试试。”
“好咧!”
方橙拿着袋子等盛长沣切肉,最后收钱的时候,高兴得要跳起来了。
“第一笔钱诶!我的第一桶金!”伯伯走后,方橙就忍不住了。
盛长沣看她这财迷的样子就想笑,“想太多,你这里面还有我的份,人工不用钱?”
“小气鬼。”
方橙白了他一眼,然后勉为其难拿了一张五毛,塞到他口袋里,“包吃,这就算人工了。”
五毛?
跟旧地主打发人也没两样了,盛长沣默默吐槽道,“老板娘真抠。”
方橙一点也不在意,还笑嘻嘻和他开玩笑说,“我们做小生意的人,是这样的。”
盛长沣眼底都是笑意。
送走第一位顾客,方橙又在椅子上坐下,还调整了一下位置,挨着摊位做,正好背可以靠在车上。
舒服!
没多一会儿,又有人来了,这回是一个阿姨,“小伙子啊,这怎么卖啊?”
盛长沣如实说了。
阿姨看他只穿一件羊毛衫,又说,“这么个大冷天,小伙子就穿这么点。不过高挑就是好,站在这里真醒目,一眼就看到了,小伙子今年几岁了?”
闲聊上了这是。方橙假装自己不存在,乖乖坐着。
盛长沣又如实回答了,还切了一块给阿姨尝,“姐,您试试好不好吃。”
小嘴还挺甜的,方橙在心中嘀咕。
阿姨被这声姐喊得喜笑颜开的,“你瞧着比你的年纪年轻啊,以后都天天出来摆不?”
“这肉烤的好吃,小伙子不仅好看,手艺也好,结婚了吗?”
这是要牵红线了?方橙跟个局外人一样。
盛长沣当然也听出来了,笑了笑,说,“我哪里会做这些,是我媳妇儿做的。”
然后拉拉旁边竖着耳朵偷听的方橙,“她就在这儿呢,这些都是她做的,姐以后多来关照。”
这个叛徒,方橙无奈地站了起来,笑眯眯和阿姨打招呼。
方橙的棉马甲没有扣起来,阿姨一眼就看出她的肚子,“哟”了一声,“肚子这么大了,几个月啊。”
和盛长沣聊不成,开始和方橙说些女人话题,听方橙说四个多月,又说,“那你这肚子挺显怀啊,我当初五个月了还看不出来,你这不会是双棒吧?”
方橙摸摸肚子,笑着说“不是”,是个女儿。
阿姨要了一块钱的烧鸭,买完也没走,还在跟方橙聊着,很快也有别人被吸引围了过来。
阿姨开始打开自来水模式,“好吃的很,让帅哥给你切一块试试,还是头一回吃这玩意,和我们这里的卤肉不一样,你试试就知道了。”
“人家小两口,俊男美女,跟电影里的人似的是不是?”
有人过来问方橙,“老板,你们这写的美国总统来了都要吃,真的假的?人家美国总统吃这个?”
方橙“害”了一声,有模有样的,“吃!怎么不吃!”
“人家外宾到咱们这里来,吃什么?当然吃本土菜,难不成来这里吃西餐?”
盛长沣扯着嘴角,在一旁看她睁眼说瞎话。
“广式烧腊是什么?粤菜。粤菜是什么?八大菜系之一!人家来做客,咱们当然净着好东西给人家。”
“你们知道那个北市的国宾大酒店吧,专门招待外国人的。里头天南海北的厨师都有,都是顶尖的厨艺。”
方橙指着眼前的烧腊,“前几年人米国总统来做客,那粤菜师傅就给他做了这个。吃得那些老外嗷嗷叫啊!”
摊位外的人听得认真,一脸真的假的的表情。
方橙又说,“人米国总统吃得嘴角油滋滋,一直夸顶呱呱。真是没见识。整天吃他们那几样西餐,没吃过好东西。”
外面有人纳闷了,“人米国总统还会说中文呢,还顶呱呱?”
方橙一点不带心虚的,“就是比顶呱呱还顶呱呱的意思。人家说的英语,说的’菩提古德‘,就是这个意思你不知道吧。新闻里都播了你们没看哪?米国总统竖着大拇指坐在餐桌旁,口水都没擦呢,我看他面前的盘子里,装的就是这个。”
“不然你们说我一个瑞城人,怎么知道这玩意,我就是看了觉得好吃,让我家男人去南边的时候,给我带菜谱回来哩。”
撞了一下盛长沣,“你说说是不是啊。”
一套一套的,她还真敢说,盛长沣眼角抽了抽,笑笑点头应和。
不管真真假假,但好吃是真的。
四点多的时候,方橙去接盛夏放学过来,盛长沣给女儿留了个鸭翅膀,盛夏啃的美滋滋的。
特别开心,第一次爸爸妈妈一起和她放学回家耶!
等过了五点,今天准备的东西都已经卖完了。
晚上吃完饭,哄完盛夏睡着,方橙就坐在沙发上数钱。
小生意的钱都很零碎,但还是数的很开心。
一张一张数,一共有二十块,除去成本,还有免费试吃的,人工不算,大概赚了七八块。
方橙特意拿旧衣服缝了个布袋来装钱,第一天出摊,她很满意。
方橙都计算好了,她不贪心,每天能卖出一只,两只鸭的量就满足,镇上的收入水平还一般,贪多嚼不烂。
而且这样的话,出摊对她来说也相对轻松,不用怕会成为负担,也不用担心影响肚子里的宝宝。
记忆里,怀盛夏的时候,原身是很折腾的,又是吐又是酸疼,但现在肚子里的妹妹,却特别乖。
方橙甚至不知道这个宝宝前世叫什么,盛夏的日记里也只称呼她叫妹妹。
因为刚出生没多久就送人了,所以连名字都还没来得及取。
不知道在前世,后来盛长沣有没有继续找,也不知最后有没有找到这个女儿。
方橙摸了摸肚子,以后你会有名字的。
接着一个星期,方橙每天都出摊,小生意做得很来劲,肚子里的宝宝也一点没闹腾。
这个星期是盛夏上学以来最开心的一段日子,每天放学,妈妈接她,然后去爸爸那里。
爸爸给她留着零食,每天放学别提多开心了。
这天夜里,方橙照旧在沙发上数钱,盛长沣洗了澡进来,擦着头发跟她说,“后天我出去一趟,你有事找二姐,我给你留个电话,找瑞超也行,他这次不去。”
方橙数钱的手呆住,还是要去?
19(3)
盛长沣看她愣住的样子,就知道她误会了,赶紧说,“不是去东北,是去南边。”
“我听你的,不去。”盛长沣视线锁在方橙脸上,不想放过她的一寸表情。
方橙闻言,松了一口气,刚才因为紧张而僵硬的肩膀,都放松了下来。
“那就行,你女儿不用担心没爹了。”方橙挽着嘴角说,“国家要向前发展,光靠倒爷是不行的。”
盛长沣听她前半句,轻笑了一声,听她后半句,又不由顿了一顿。
她现在说话,真是一套一套的,前头那个什么米国总统,现在什么国家发展……
大概是新闻看多了,他想。
方橙数完钱,去厕所洗了手,便回了卧室睡觉。
盛长沣看着她的背影,还有关上的门,拿了毛毯盖在身上准备睡觉。
但心里还是别扭,睡了这么久沙发了,想了想,便起身往卧室走去。
手放在门把手上,轻轻试探性地一拧,居然拧开了,没锁。
盛长沣笑出了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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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沣南下,只剩方橙一个人,考虑到要接盛夏放学,方橙便把每天的任务又减了一些,每天就一只烤鸭,叉烧则多做了一些。
想着等和旁边的摊主打好关系,再恢复原来的计划。
有时候有事,比如要去上厕所,隔壁摊的人都会互相帮着看,但现在方橙还没和人家多熟,不好每天都这样麻烦人家。
盛长沣一不在,盛华晶就会经常过来串门,她去看过方橙的摊档,生意很不错。
盛长沣离开前,找盛华晶聊过一次,盛华晶想了几天,心里也有了决定。
她问方橙,“你那里缺不缺人,要不我把工作辞了,也跟你一起到海里游泳算了。”
方橙讶异地看着盛华晶,这个问题她真想过,但想到人家毕竟是铁饭碗,不好意思问,毕竟下海总是有风险的,总没有岸上稳。
她跟盛长沣提过一嘴,但只提了个开头,就自己把自己否定了。
方橙问她,“二姐,是不是长沣跟你说的,你别听他的,这事儿关系一辈子,不用因为我勉强,我现在不辛苦。”
盛华晶赶紧说,“才不是呢,长沣是说了,不过也只是问我的意见。我寻思着这好呀,我们单位的效益,是真的不太行。”主要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厂,所以盛华晶确实也不留恋。
盛华晶又讪讪地笑,“亲兄弟明算账,不怕你笑话,长沣连你们档口一天的收入多少都跟我说了,他给我分析了利弊。这几天的收入就顶的上我一个月,傻子才不要呢!我也是见钱眼开,又想着你要是缺人手,刚好可以一起做。我不会做烤鸭,但是别的体力活我都会啊。”
方橙确实缺人手,既然是盛华晶自己也想的,那她就真的没有意见了。
说干就干,盛华晶转身就和单位辞职了,那些人还说她是想不开,居然把铁饭碗砸了,要知道当初要进来,得托多少关系。
盛华晶听了,笑着没说话。铁饭碗有铁饭碗的好,但也有不好,她既然走了,就说明在她眼里,那不好大于好,而其他人眼里,是好大于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