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大娃和二妞从后山把薄荷挖回来,沈烈把它们种到院子里。
微风一吹,绿油油的薄荷随风摇晃,散发着若有似无的清新香气。
沈烈单手撑在锄头的木柄上,看了眼自己种的薄荷,再看一眼对门苏家院子里种的葱姜蒜苗,顿时觉得,还是自己种的东西有逼格。
他挑挑眉,怎么这个点了,苏家院子里还是没动静,往常这个时候,宁雪都在院子里料理她那小块地了,“这两天都没看见你堂姐,咋了,生病了没出屋?”
宁棠哪里知道,她压根就不关心宁雪。
大娃把沈烈做的糖饼咽下,举手,“我知道。”
沈烈乐了,“那你说。”
“我们一年级要期末考试了,堂姨抓苏光宗苏耀祖学习呢,别说她不出屋了,苏光宗苏耀祖你是不是也很少见。”大娃道。
沈烈回想了一下,好像是这样,他低头瞥大娃一眼,“要期末考试了啊,那你咋不跟他两一样,好好复习。”
复习有什么好玩的,大娃转了转眼珠,哎呀一声,“我饿了,我回屋拿糖饼吃。”
沈烈嗤了一声,“还是皮痒了,要背红灯笼回来,看我怎么揍他。”
“能怎么揍,竹笋炒肉呗。”宁棠道,“沈团长,晚饭吃啥?”
沈烈把锄头放回屋里,“吃脆皮炸鸡腿,还有老鸭汤下的银丝面。”
宁棠一愣,“今天啥节日啊,开这么多荤。”
沈烈:“没啥节日,我心情好。”顺带气气宁雪,让她惹大娃。
宁棠朝屋里喊一声,“大娃,别吃糖饼了,留点肚子,你爸要煮鸡煮鸭给我们吃。”
煮鸡煮鸭?
大娃耳朵动了动,放下咬了半口的糖饼,跑出屋,“真的假的,后妈,你是不是骗我,好让我把糖饼剩给你吃。”
宁棠嗤了一声,“你就这点出息,不信问你爸。”
大娃看向沈烈,沈烈道,“真的,瞧好了,不就是脆皮大鸡腿吗,咱家也有,我还给你们做鸭汤银丝面呢。”
大娃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爸,你真好。”他想了想,补充道,“你这个亲爸,比隔壁后妈好。”
拿他跟宁雪比?沈烈吹胡子瞪眼。
大娃见沈烈要发火,赶紧道,“爸,我给你烧火。”
沈烈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这还差不多。”
脆皮大鸡腿和鸭汤银丝面端上来,宁棠拿筷子挑起几根银丝面,配着臊子吃进嘴里,竖起大拇指,“沈团长,手艺可以啊。”
大娃咬一口脆皮大鸡腿,入口先是表皮的酥脆,然后再是鸡肉的嫩滑,忍不住嚎道,“原来脆皮大鸡腿是这个味啊,真香!”
二妞,“我还是觉得糖饼好吃。”她更喜欢甜甜的糖饼,“三娃你说是不是。”
三娃也更喜欢糖饼,用力点了点小脑袋。
沈烈乐了,“喜欢赶明儿我再给你们做,不就糖饼吗,不值当什么功夫。”
大娃转了转眼珠,“爸,我也喜欢脆皮大鸡腿。”
沈烈皮笑肉不笑地道,“沈大娃,你再说一遍。”
大娃欲哭无泪,“我、我喜欢糖饼。”
宁雪在屋子里辅导苏光宗和苏耀祖学习。
她高中毕业,辅导两个一年级的小孩子,简直是绰绰有余。
苏光宗伏在桌上,稚嫩的小手抓住铅笔,露出尾端一大截,他吸了吸鼻子,“好香啊,好像是炸鸡腿的味儿。”
苏耀祖不安分地扭了扭屁股,撒娇道,“妈——”
宁雪摸了摸双胞胎的头,“乖,你们认真学习,中午我给你们煮。”
“煮大鸡腿吗?”苏耀祖问。
当然不是,上回为了跟宁棠别苗头,宁雪买了好几天的鸡肉,花了不少钱票,没少挨苏俊彦的说,至少这阵子都要省吃俭用了。
“不是,过段时间咱们再做,今天吃海鲜。”宁雪道。
苏耀祖皱眉道,“不嘛,我就要吃脆皮炸鸡腿。”
宁雪对双胞胎那是爱到了心坎里,“好好好,等下午你们爸回来,我跟他商量商量,再做大鸡腿好不好。”
苏耀祖这才满意,甜甜地道了声,“妈,你真好。”
苏光宗补充道,“比我们亲妈都好。”
听到双胞胎说她比他们亲妈好,宁雪就跟喝了一包蜜似的。
“你们两个好好学习,争取这次考个双第一,你们爸一高兴,我天天给你们做大鸡腿都成。”
双胞胎脆声道,“好,我们这就好好学习,一定考第一。”
宁雪笑着点了点头。
她也想明白了,靠吃食争长短,不是长久之计。
把两个孩子都培养成材,那才是硬道理,到时候有宁棠羡慕的。
想到这,宁雪问双胞胎,“你们最近有跟大娃玩吗?”
苏光宗摇了摇头,“没。”
宁雪:“马上要期末考试了,不知道我堂妹有没有抓他学习。”
大娃看着一脸的聪明相,别到时候力压双胞胎,考了全班第一,那她肯定呕血不已。
苏耀祖道,“哎,妈你就放心吧,大娃天天在外边野,上课也不专心,再说了,他后妈也不像要抓他学习的样,又不像你天天盯着我跟哥学习,他肯定考不过我们。”
宁雪也是这样想的,她点点头,“你说的对。”接着辅导,“来,这道题是这么做的……”
*
十二月底,整个海浪岛都换上了秋冬装,大娃也要参加一年级的期末考试了。
考试当天早上,沈烈起了个大早做了早饭。
盯着大娃吃饱喝足,送他去上学时,还不忘叮嘱道,“你好好考试啊,别粗心大意,申错题了,做完最少要检查两遍。”说完补充道,“晚上回来,我再给你做好吃的。”
大娃咽了咽口水,“啥好吃的。”
“考得好吃大餐,考得差吃竹笋炒肉。”宁棠接嘴道。
一听到竹笋炒肉四个大字,大娃顿时一个激灵,挥了挥手,“我先走了啊。”说完一溜烟就跑不见了。
沈烈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七上八下的。
宁棠纳罕道,“不就考个试。”还是一年级期末考,“有那么紧张吗?”
沈烈道,“你不懂,这关乎面子问题。”
“面子问题?”宁棠道,“考好考差都是大娃自个的事,要丢也是丢他自己的脸,关你啥事?”
沈烈斜她一眼,“你不懂,大娃要是背了两个红灯笼回来,我去部队,人家问我,哎呀,沈团长,听说你大儿子今年上一年级了,这次考试考多少分啊,你让我咋说,说考了不及格?那我的面子往哪搁啊。”
他顿了顿,接着道,“我大小也是个团长,下面还有营长、连长……,要是我手底下的兵,他们的儿子女儿,考得都比大娃好,那我多丢脸,到时候人家会说,哎呀,营长连长的儿子女儿都考了八九十分,大娃怎么才考这点分。”
宁棠乐了,没想到沈烈还有这一面,她踮起脚拍了拍沈烈的肩膀,“那行,你就在家慢慢祈祷,祈祷大娃能考个双百分回来吧。”
隔天,宁棠去罗嫂子家串门,“嫂子,你上回给我的酸甜萝卜特别好吃,教教我咋做。”
罗嫂子双眼目视前方,左手拿着鞋垫,右手拿着针,一扎,“哎呀!”
宁棠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嫂子?”
罗嫂子回过神,“我刚走神了,小宁,你刚才说啥。”
“我说,嫂子你做的酸甜萝卜酸辣爽脆,特别好吃,想让你教教我怎么做。”宁棠道。
罗嫂子:“哦哦哦,好,害,这个很简单的,白萝卜切条或者切块,先拿盐杀水,再加入两勺白糖,辣椒,半碗白醋,两碗凉白开,腌制两天就成了。”
宁棠点点头,记下了这个法子,“我晓得了,对了,嫂子,你刚才想啥呢,咋走神了。”
罗嫂子捏了捏刚才被针到的食指,“晴晴这两天期末考,我在想她考试的事,她明年就毕业了,也不知道以后咋整。”
宁棠回忆了一下,如今七六年,明年七七年,高考恢复。
赵晴才十七岁,哪怕再读两年,也不晚。
“可以再读一年书,夯实夯实学问,上面不是透风声下来,明年可能恢复高考,兴许就考上了,成大学生了呢。”宁棠道。
罗嫂子摆摆手,“我生的孩子我自个知道,这丫头,成绩一直吊车尾,今年过年,估计又得背两盏红灯笼回来,别说再多读一年了,多读十年她也是那个样。”
她叹口气,“我们家老赵一直劝我,说女孩子家家的,成绩不重要,等高中毕业,他托人给她在江市纺织厂找份工作,”
宁棠,“那也挺好,纺织厂的正式工,铁饭碗,一年也不少挣。”
又闲话了两句,宁棠看罗嫂子注意力一直不在上面,就告辞回家了。
回家一看,六点了,沈烈还没回家。
年底了,他事情多,比较忙,经常晚归。
宁棠也不在意,问三小只,“你们想吃啥。”
大娃毫不犹豫地道,“吃肉。”
宁棠乐了,“吃酸菜锅行不行,拿酸菜做锅底,下点牛羊肉,还有鱼肉汆的鱼丸。”
二妞听着都流口水,吸溜一声,“就吃这个。”
酸菜锅做好,汤底是浅绿色的,上边飘着奶白色的鱼丸,还有起起伏伏的红色肉片,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等菜熟的功夫,大娃问,“后妈,爸晚上不回来,咱们也吃这么好吗?”
以前他亲妈在的时候,他爸不在家吃,家里是不做这么好的菜的,顶多就是咸菜配馒头。
哪像宁棠这样,又鱼又肉的。
宁棠道,“当然,沈团长胃口大,他要在家吃,哪还有给咱剩的,趁他不在,咱们更要多吃点好吃的,给他吃,抛费。”
宁棠舀一碗酸菜汤,又夹了几个鱼丸在汤里,给三娃,“吹凉了再吃。”
三娃点点头,两只小手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吹着气。
两个大的都不用宁棠盯着,自个往锅里的菜下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