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且寡淡,让人捉摸不透。
苏妧缓步走至陆砚瑾的跟前,对他道:“王爷若是定要说江大人是逃犯,就拿官府的公文来。”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二楼的位置,朝楼梯处走着,用自个的身体挡住楼梯,“不然,我定然不会让你带走江大人。”
陆砚瑾眼眸深沉,看向苏妧的眼神都带有几分的冰凉。
苏妧没有丝毫的退缩,反而是更加进了一步。
她不知道这回江珣析与陆砚瑾之间是不是有牵扯,可江珣析对她恩重如山,凭何陆砚瑾想要将人带走,就一定可以带走。
苏妧的模样深深刺痛陆砚瑾,今日一连两次,苏妧都毫不犹豫地在他的跟前维护了江珣析。
他捂着心口处,“阿妧,若你知道江珣析做了什么,定然不会再袒护他。”
苏妧没有理会陆砚瑾,只是将脸扭向一旁。
铺子中很快没了旁人。
苏妧快步过去,将铺子的门关上,身子不受控制的抵着铺子朝下滑落。
她的脸埋在臂膀之中,手放在膝上。
原来亲手伤了他,竟然是这样的滋味。
是什么时候开始,她也成了自己从前最为厌恶的人。
那时初次遇到陆砚瑾,苏妧看到陆砚瑾满身的伤,只觉伤他的人实在讨厌。
如今,她亲手做了。
无声在铺子中哭泣,堂中没有点一盏烛火,又因得下雨,暗沉的可怕。
她不知在地上坐了多久,外头突然传来推门的声响。
慌忙站起身,将脸上的泪用帕子给擦拭干净,苏妧将铺子的门给打开。
崔郢阆就在这时直接进来,一进来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拉着苏妧,将她周身都看了个遍,“你可有事?怎得也没派人去找我?”
苏妧握住崔郢阆的手,露出一个惨白的笑,“我无事。”
外头电闪雷鸣,也让崔郢阆彻底看清苏妧的小脸。
定然是才哭过,脸上还有泪痕。
从前圆溜的杏眸,也有些泛红,眼尾处透着一片的红晕,就连脸上,好似有些未曾干涸的血迹。
崔郢阆连忙用指腹摸上去,发现只是蹭上的血渍,这才放心,“是谁受伤了?”
苏妧没有说话,手帕在手中已经团成一团。
崔郢阆担忧地望着苏妧,“摄政王来过?”
苏妧有些诧异,“哥哥怎会知晓?”
随后,顺着崔郢阆的视线看过去,苏妧看到站在雨幕之下的陆砚瑾。
他周身淋着雨,完全不像是方才被伤的模样。
如此大的雨,只怕是身上早就已经湿透,可他却没有丝毫的在乎。
苏妧的心跳在这一刻有少许的停滞,呼吸都变得短促起来。
而后,苏妧直接动手,将铺子的门给关上。
周身如同失了力气一般,靠在门上,六神无主。
崔郢阆叹口气,将苏妧手中的帕子拿出来,细心帮她擦去脸上的血迹,“怎么一回事?”
方才他看见摄政王站在外面的时候,就害怕得不行,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就赶紧进来看苏妧。
没想到的是,阿妧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看起来也不大好。
苏妧摇头,她什么都不想多说。
陆砚瑾这是在做什么?他是一定要带走江珣析,还是因为,他想借此,看她究竟会不会心软?
崔郢阆动手想要抬起门闩,却被苏妧给按住。
苏妧摇头道:“我伤了他,他要将江大人带走,哥哥,不必管了,他愿意站着就站着罢。”
崔郢阆本就看陆砚瑾不爽,如今听到苏妧这么说,自然也是点头答应的。
而后他推着苏妧,去洗把脸。
苏妧到了后院,绣娘们早就已经离开。
她在无人的库房中,端了一盆水。
冰凉的帕子敷在脸上,但她却渐渐感觉到眼眸拿出的帕子逐渐开始变得温热起来。
苏妧将帕子拿下,脸上多了几道凉意,但眼眸疼的更加厉害。
又敷了好几道,苏妧才将泪意给压下去。
崔郢阆也去二楼看完,大致猜出什么来。
坐至苏妧的身旁,周围都是杂乱无章的布匹。
他轻声道:“莫要太难过了。”
苏妧苦笑一声,“我以为,他早就已经放手,以为我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的关系,但是没想到,他还是步步紧逼。”
崔郢阆听着苏妧的话,手都开始逐渐握紧。
他真应该,直接取了陆砚瑾的首级。
纵然他是摄政王,是辅佐帝王的功臣,可这些与他有何干系,他只想好好护着阿妧。
苏妧深吸一口气道:“不过都已经过去了。”
如今她要做的,就是铁石心肠。
江珣析的随从在二楼守着江珣析,若是有事定然会下楼来。
苏妧与崔郢阆就坐在铺子之中,苏妧也并未提过要回府。
她的样子现在不适合见岁岁,孩子还小,但仍旧不想吓到他。
崔郢阆没什么旁的意见,只是陪着苏妧。
不时说着话,逗弄着苏妧。
苏妧也时不时有个笑脸出现,这才让崔郢阆渐渐放心下来,“你总说岁岁像你,那定要多笑一笑。”
苏妧唇角努力扯出个笑意来,以前的时候自己总是过的太苦,导致后面,只要有一分的甜头,就能笑得很是开怀。
然而岁岁却不能如此,他定要一直快乐的长大。
雨一直下个不停,倾盆大雨打在房檐上,听的人耳朵都有些发闷。
不知过了多久,苏妧抬头。
旁边的崔郢阆昏昏欲睡,就听见苏妧娇柔的声音响起,“雨停了。”
崔郢阆看向外头,手撑着头,笑得漫不经心,“是啊,天儿也亮了。”
一夜的大雨,今晨的光亮来的格外快些。
崔郢阆走过去,将铺子的门给打开。
外面已经没了陆砚瑾的踪影,就连他半分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大雨冲刷掉所有的痕迹,什么都没有留下。
所有看着空落落的外头,不知是怎样的想法。
“走了也是好的。”
她声音很轻,仿佛只有她一人能够听见。
手撑着站起身,苏妧朝楼上走去。
随从们都靠在门边打盹,见到苏妧来,都赶紧站起身问好。
在他们的眼中,苏妧就是救了公子的人。
苏妧的唇边滑过一丝淡淡的笑意,努力装作没事,“江大人可还好?”
有一随从道:“昨夜就已经退了高热,想来不久之后就会醒。”
苏妧松下一口气,“这样就好。”
她看着外面,虽然艳阳高照,但江珣析至今未醒,突然挪动对他养伤也不好。
声音轻缓,里头掺杂着不易察觉的倦怠,“等江大人醒了,再挪动也不迟。”
随从答应的很快,却也为后头的事情忧心着。
摄政王这般快就知道他们在此处,后面定然不会轻饶。
城防图在他们的手中,纵然公子教过要他们如何去办,但是公子没醒,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几个人的脸上都是忧心忡忡,后头的路,走得怕是会很难。
苏妧扶着栏杆慢慢走下楼,崔郢阆在楼上等她。
看她下来,直接对她道:“今日先回去好生休息一日,江大人这边,我帮你看着。”
苏妧摇头,“哥哥也累了一天,合该也要好生回去歇着的。”
她朝楼上去看,“江大人这处有不少的随从,定然会无事的。”
这话说得不假,虽然不知陆砚瑾现在究竟是什么意味,但是他应当不会直接派人前来带走江珣析,毕竟名不正言不顺。
况且,他也受了伤。
思极此,苏妧朝外头看了一眼。
昨夜陆砚瑾站着的地方早就已经无人,外面也已经恢复原状。
苏妧收回视线,轻呼出一口气,“回家罢。”
她累的紧,坐上马车什么话都没有说,就斜靠在马车之上。
到了府上,她像是有感知一般,睁开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