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一直哭闹终究是对他不好的,但若是有母亲照顾,她们乳母在旁边帮衬着,小公子定然会更加健康的长大。
苏妧闻言,手也是一顿。
将岁岁抱起一些,示意乳母放在面前的摇床之中。
轻轻晃着摇床,岁岁睡得有些不安稳,又被苏妧轻轻拍了两下。
“然而我终究,不能长久的陪在他的身边。”
陆砚瑾到凉亭之时,听到的就是这样一句话。
乳母们连忙对他行礼,陆砚瑾挥手,众人皆退下。
苏妧看着他这么快的回来,站起身也想要告退。
但是肩胛骨处却被陆砚瑾用大掌按住,苏妧不得不又坐回原处。
二人衣袖缠绕在一处,陆砚瑾身上的雪松香气萦绕在苏妧的鼻尖。
比从前更为强烈,因为二人始终靠的太近,黑与粉的交织,让人看的都有些被迷住。
陆砚瑾望向摇床之上的岁岁,声音比从前要温柔一些,“果然听话许多。”
苏妧下意识认同他的话,自己都还没回过神,就先一步的点头。
她将手中的帕子捏的要紧一些,陆砚瑾的手始终没有拿开的意思。
苏妧不想与他在岁岁面前起了任何的争执,好似二人总是这般,有了争执后,再度相见,二人总是能变得平静下来。
“王爷事情弄完了?”苏妧嗓音轻柔,与外头鸟儿啼叫声音相衬。
如同杨柳枝条,轻拂过心上,虽无甚的感觉,却又觉得极为受用,甚至于到最后的贪恋。
陆砚瑾扫她一眼“嗯”一声,而后,凉亭之中再也无话。
苏妧很是柔和,“既然如此,民女该回去了。”
她说出这话的时候,陆砚瑾的大掌仍旧在声音的肩头没有松开。
不好说让陆砚瑾直接将手拿开的话,苏妧借用另一种方法提醒。
可陆砚瑾听见,也没有什么旁的反应。
只是黑眸幽深,望向苏妧,“阿妧,本王想,我们应当好生聊一聊。”
崔郢阆站在府宅外头,觉得不太对。
怎得送个吃食,竟需要如此久的时间。
他越站越觉得不对,走到府宅门前去敲门。
门房小厮将门给打开,崔郢阆忍住脾气,“方才进去送吃食的姑娘,为何还没出来?”
门房是个机灵的,主子的事情他们不知,但进去这般久没出,定然是有主子的授意在其中。
只是眼前的公子看着也不是个好脾气的,门房道出一句,“自然是还未送完,公子不妨再等等?毕竟人就在这处,也不会跑了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无法,崔郢阆只得又站回原地等。
因为这些,他不禁开始想,阿妧是不是被困在里头,可是需要他出手,然而所有的事情,都得不到一个定论。
苏妧在听完陆砚瑾的话就沉默下来,她抿紧的唇角无一不彰显着她十分抗拒陆砚瑾的话。
可陆砚瑾并未给她太多拒绝的时间,他掀起衣袍坐在石桌的的另一侧,与苏妧对坐而视。
苏妧的呼吸紧一些,不知怎得,她莫名有些害怕这样的陆砚瑾。
知晓自己必须听陆砚瑾说,苏妧缓声道:“王爷想要说什么?”
她不大认为,自己与陆砚瑾,究竟还有什么要说的。
至少如今是没有的,先前二人早就已经将事情全部都了解。
陆砚瑾看向摇床中的岁岁,又抬眸望向苏妧。
黑眸定住,那里头,满是苏妧的倒影,“谈岁岁。”
苏妧明显要放松下来许多,还是并不是谈及旁的。
若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苏妧不见得想要提及,但若是岁岁,苏妧倒是愿意听的。
她主动问,“岁岁怎得了?”
陆砚瑾思忖片刻,慢慢开口,在说话之时,他的眼眸并未离开过苏妧。
岁岁如今睡得正熟,娘亲与父亲都在他的身边,他比往日睡的都要安稳。
“小孩多睡,然而岁岁却并不是如此,你可有感受?”
苏妧点头,也不知他究竟为何提起这些。
陆砚瑾看向苏妧,不咸不淡的开口,“本王向来公事繁忙,如你今日所见,要在那般情境之下照顾岁岁,你是岁岁的生母,本王思来想去也应当告诉你一声。”
苏妧看着陆砚瑾,杏眸之中有些困惑,不知他究竟要说些什么。
下一刻就听见陆砚瑾嗓音徐徐,直接戳入她的心中,“本王有意再娶,着人照顾岁岁。”
第七十六章
【第76章】
茶盏落地之时, 苏妧是少见的失态。
她从未想过有一日,当自己真正听见陆砚瑾这般说,竟会是如此的难受。
苏妧以为陆砚瑾这样说, 不过是为了与她好生说一说岁岁究竟要如何办, 但不想,竟然听到他如此直白的话语。
茶渍溅在苏妧的绣鞋之上, 苏妧低头看见时, 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不对。
她弯着唇角,想要勾起一个笑意, “是吗?这样很好。”
但是苏妧不看也知道,自己如今的脸色究竟有多差。
她没了与陆砚瑾继续说下去的心, “这本不该是我听的, 民女告退。”
实则,她怕自己再晚上一刻,就会当场出丑。
原先, 她有过这样的感受,但是真正如此的时候,却又只觉得一阵的心酸。
陆砚瑾却将苏妧给拦住, “本王还有话未曾说。”
这样的话语在苏妧的耳中,就全部都变得嘲弄, 她眨着眼, 努力将自己的泪珠给逼回去, “王爷想要说什么?”
陆砚瑾黑眸之间闪过晦暗不明,但若仔细看, 却仍旧能看出他眼眸之中的笑意。
他不轻不重的敲下石桌, “毕竟你也是岁岁的娘亲,本王自是想让你也满意的。”
苏妧听见这话, 倏然抬头。
话语明显带有贬低的意味,她作为陆砚瑾的前妻,帮他选现在要娶的姑娘?
苏妧只感觉自己大抵是疯了,才会听见这样的话。
她向前一步,陆砚瑾就挡住她的路,不让她离开。
苏妧被逼得眼角都红了,“王爷这是作甚,难道当真要我死了,王爷才肯甘心?”
她轻易将死字挂在唇边,陆砚瑾拧眉。
“阿妧,本王并未有这般的意思。”
然而苏妧却直直将陆砚瑾给推开,“够了,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苏妧什么都管不了,为何陆砚瑾对她,就只有羞辱,为何他总是要如此做。
如今她连岁岁会不会醒都顾不上,一股脑将所有的话全部都说出,“若论无耻,王爷才是最无耻的那人,您让我帮您选妻子,是想传出去,让众人笑话我不成?凭何您认为您给的,我就一定想要?”
苏妧气的急了,都开始变得伶牙俐齿起来。
可等了许久,她都没有等到陆砚瑾不再生气的模样。
直接将眼眸之中的泪珠擦干净,她本想着抬头看一眼,却直直撞入陆砚瑾的眼眸之中,“阿妧,你还在意我。”
如今,他连称呼都不在意了,确定下此事,他满心的欢喜。
今日让她来,本是想要她心软,但陆砚瑾不知何时开始,苏妧竟变得油盐不进,连岁岁的模样,都无法让她生出恻隐之心留下。
邪念作祟,他无法忍受苏妧再与旁的男子亲近,也无法再容忍苏妧的身旁还有别人。
所以当看到苏妧在凉亭之时,他所有的想法全部都改变了。
他要的,是苏妧承认对他的感情,他一直要的都是苏妧还爱着他。
苏妧杏眸之中滑过一分的慌乱,但很快就变成坚定,“不是。”
她急迫的想要离开,就是不想承认陆砚瑾说的所有话。
苏妧本是以为,她早就对陆砚瑾没了从前的情谊,却又发现,自己的心随着他的拨弄也会变得慌张。
她不想再留下,亦不愿与陆砚瑾有任何旁的牵扯,他们二人就如此过,难道不好?
陆砚瑾上前一步,光明正大的抚过她眼角的泪珠,“阿妧,承认自己的心,有这般难?”
从前他只是感觉到苏妧对他的心意,却从没听她亲口说过。
苏妧冷笑一声,打掉陆砚瑾的手,“王爷想听什么呢?听我亲口说,我恨你?”
陆砚瑾皱着眉,“阿妧,你的心中,分明有我的存在,不然你又怎会……”
苏妧却直接将陆砚瑾的话语给打断,“王爷这些让人作呕的话,还是留着说给自己听的好,我曾说过,我在坠江的那刻,对王爷只有恨意,再无其他,王爷要娶谁,也与我无关。”
她转头看向摇床之上,她最为不舍的,只有岁岁。
“至于岁岁未来的娘亲是谁,我没有任何的想法,但也请王爷善待岁岁。”
苏妧葱白的指尖都掐入掌心之中,她只能用这样的方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其实对陆砚瑾而言,不过只是他向来位高权重,想要的东西样样都得到过,如今却有一人,让他得不到,他这才才生了恼怒的意思。
陆砚瑾被苏妧的话镇住心神,原来于她而言,竟是这般。
苏妧走的很快,纵然府宅的路七拐八拐,她仍是很快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