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他端着搪瓷盆,拿着漱口杯进来。
漱口杯和挤了牙膏的牙刷递给安宁,“给,待会儿我去大队长那儿借牛车,我送你们去县城。”
安宁:“不用的,我可以。”
江寒生摸了摸她的脑袋,“听话。”
一句听话,让安宁想说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乖乖刷牙洗脸。
再是换衣服。
她换衣服的时候,江寒生就出了门。
今儿是去讨债的,安宁挑了一件洗的发白的旧衣服。
下床踩在地上的时候,一阵腰酸腿疼,安宁这一刻才明白,之前坚持要骑自行车送老太太这话,有多傻。
这要是真的骑上几个小时来回的自行车,这得完啊!
穿上旧草鞋,再去灶膛搞点锅底灰,混点泥巴,脸上,手上,身上都得抹点。
等江寒生载着老太太来的时候,安宁已经准备妥当。
她一步步颤巍巍的走出院子,恰好和老太太来了个对视。
好家伙,祖孙两个,这是思想同步了。
安老太穿着一件补丁盖补丁的旧衣服,头发故意披散着,如同稻草一样。
安宁穿的还是一双半新的草鞋,安老太则穿了一双破烂的草鞋,裹过的脚,露出一大半在外面。
脸上虽然没和安宁一样,故意弄得脏兮兮的,但额头上,搭了一块破毛巾。
躺在干草上的老太太,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再哼哼一声。
瞧着下一秒,就要出事一般。
安宁脸上,多了一抹焦急,“奶,你这……”
老太太赶忙取下自己额头上的破毛巾,“没事儿,没事儿,我是想让你看看,待会儿我这样,能唬住你爹不!”
安宁竖起大拇指,“肯定能!”
她都被唬住了好吗?
“我也这么觉得,我还带了麻绳,以前只是吓唬那老兔崽子,今儿我非要让他知道,我老太婆不好糊弄!~敢不拿钱,我让他没脸做人。”
安宁:“奶,丑话说前头,玩儿归玩儿,不能伤害自己,我会心疼的。”
老太太一脸傲娇,“那是当然,我这老太婆,可不会为了那么个玩意儿,丢了性命!”
“奶,我觉得,咱们这回,得讲点策略。”安宁提议。
“啥策略?”老太太一脸疑惑,“这要钱,不就是伸手的事儿吗?”
“奶,你去找我爹,上去就以死相逼,肯定不行。咱们既然是在外头,就得用点不一样的法子。”
在家里,老太太怎么横,都无所谓。
可要是在外头,就要注意外人的看法。
虽说老太太找她那渣爹要钱是天经地义。
但说句难听的,老太太月月要一半,不知道原委的,多少会为安大可打抱不平。
特别是安大可再婚了,也得养媳妇儿,养孩子。
虽然这孩子,不是自己亲生的。
万一,让别人同情起来,往后也是个大麻烦。
当然,安宁这麻烦,指的不一定是给老太太的。
也有可能会给江寒生,辛叔和骆叔他们带来麻烦。
“奶,不如我们拿几个窝头,带点营养不良的菜,再整点咸菜,带过去!”
“咋的?你还怕他饿死不成?我就是喂狗,也不给他!”老太太以为安宁要给安大可送菜,当场拒绝。
“奶,我这就是走个过场!你忘了,我爹那人,最爱面子了!你要是把他的面子,踩在脚底下,可能他就不要脸面了,倒不如咱们来点不一样的。明着是去关心他,实际上,让他有理也说不清!”
安老太一脸迷糊。
她这听不懂啊,啥意思。
江寒生:“奶奶,安宁的意思,是让你拿着这些东西,去装可怜。家里都吃不上饭了,你还惦记着儿子,但是这儿子,明明有工资,却舍不得拿出来。两边一比,到时候,不用您开口,他们也会让他拿钱出来。”
江寒生想了一下,这法子,确实比明着要,硬着要,要高明的多。
发挥得好,还能一劳永逸。
江寒生突然觉得,自家媳妇儿,很聪明。
老太太看向江寒生,“真的?”
“当然是真的,法子肯定管用!”安宁抢白。
江寒生配合的点头。
老太太一听,终于是放下心来。
她又忙着去准备东西。
她腌的咸菜头,挺多的。
昨儿还浪费了一坛子,都怪家里老三,偷吃了,也不知道往腌菜坛里放水密封。
她就当又坏了一坛,便宜那抠门精。
老太太回去拿咸菜头。
又去菜园子里,找点蔫不拉几,被虫咬过的青菜。
安宁将上回从国营饭店买来,她收在系统商城里的窝头,也给贡献出来了。
那玩意儿,比石头还硬,安宁本来是打算给鸡和鸭吃的。
但那得泡水,她嫌麻烦,没弄。
东西备好,老太太不忘交代江寒生,“待会儿送我们到矿厂门口,寒生你就找个没人的地方等着,等我和宁宁拿到钱,再去找你。”
三个人里,就江寒生穿的最好了。
军绿色长袖衬衫,一条军绿色的裤子,身上干净的一个泥点都没有。
他这要是跟着一起,半点说服力都没有。
搞不好,还得坏事儿。
江寒生哪能不知道老太太这点心思。
不过,他有些不放心,“不如我去换身衣服?”
“那不行!咱们孤儿寡母的,才好去呢!你去了,我们还不好说话了。”老太太道。
“是啊,你别去了,站的远远的。想看看热闹就看,我爹不敢动手的。”
第158章 疯狂输出
别看安大可在两个兄弟面前,横的跟什么似的。
真要动手,他也会掂量的。
江寒生赶着牛车进县城,然后直奔矿区。
平县矿区,安宁上一世就听过,煤矿资源十分丰富。
在发电还靠煤矿的年代,着实是个香饽饽。
安宁听说,煤矿厂光职工,就有四五千人。
矿区有学校,有医院,供销社也有。
只要不是绝症,基本上出生到死亡,矿区都能管。
和韩卫国待的发电厂一比,矿区算是第一大国营厂,发电厂排老二。
剩下才是那些机械厂,以及毛巾,热水瓶,搪瓷等等轻工业厂。
江寒生到了矿区附近之后,就提醒安宁和安老太快到了。
安老太也不含糊,直接让人下牛车。
安宁接了江寒生的位置。
赶起了牛车。
今天借的老牛,不是小花,安宁也没问原因。
毕竟大队也不只有小花一头牛,总遇到,才奇怪呢!
到了矿区大门口,安老太将破毛巾往额头上一搭,歪着头一躺,直接装死。
安宁跑到矿区开门的大叔老郑跟前,“大叔,我找安大可,他是矿区工人,下矿的那种。”
老郑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人。
穿的破破旧旧的,脸上黑乎乎的。
脚上穿着一双草鞋,年纪轻轻的。
矿区职工好几千,老郑当然不可能认识全部人。
而且这人到底是谁,来干什么的,还得问问清楚。
即便如此,老郑还是好脾气的问:“你说的那位安同志是你的谁?你们啥关系?”
“俺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