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在……”
低沉的男声响在耳边时,唐念正跪在地上去够刚刚被一脚踢进床底的拖鞋。
“给我拜早年?”
唐念狠狠闭了闭眼,社死这种事习惯就好。
反正脸已经从爷爷家丢到姥姥家了。
丟在他家也不稀奇。
她淡定地爬起来,倒背着手在屋里逛了一圈,颇有领导巡视的架势:“你家的木地板不错,以后我家装修也要用这种。”
陈知礼就站在她身后,抱着胳膊倚在门框边,不动声色地打量她,眼里兴意满满:“行。”
唐念:“……”
是她家装修,你行啥啊行。
陈知礼没功夫跟她闲扯:“穿上鞋,出来吃饭。”
“好。”
她很早就知道陈大少爷吃饭讲究,可真正见识到他早餐桌上的食物种类之后,还是震惊了,这丰盛程度堪比自助餐啊,还是好几千一位的那种。
他一个人早饭能吃这么多?
家里有暖气,陈知礼只单穿了件黑t,但毕竟是寒冬腊月,光看着都感觉到冷。
见她站在桌前发呆,陈知礼:“愣着干什么,还得我喂你?”
“不用不用。”唐念赶紧拉开凳子坐下,拿个块时蔬海鲜饼,抬眼看向对面的男人。
陈知礼吃饭很斯文,细嚼慢咽的但速度不慢,碗筷都不会发出声响,挺优雅的。
她咬了口时蔬海鲜饼,目光落在他的唇上,他的唇形很好,唇色虽淡,但接吻时会变成水红色,很好亲。
等等,她为什么会知道他接吻时嘴唇的颜色。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昨晚零星的记忆缓慢回来,wtf,她昨天好像干了件大逆不道的事。
“那个……”唐念大脑龟速运行,试探的说:“我昨晚没做什么吧?”
“嗯?”陈知礼掀起眼皮,微一挑眉,眼神攻击性十足:“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啊,”唐念装作满不在意的样子:“我就是随便问问。”
“哦,你跟我表白了。”
语出惊人。
唐念差点一口水喷出来:“不可能,我没有。”
“你怎么知道没有?”
“我没印象啊!”
陈知礼依然淡定:“因为你喝醉了。”
唐念脱口而出:“我没喝醉!”
陈知礼一顿,目光变得更深了,唐念后颈发凉,怂兮兮地低下了头。
她昨晚确实有些迷糊,但也没醉,醒来仔细想想,还是能记起不少事的。
陈知礼唇边挂着笑,声音却沉哑了些:“骗你的,你什么都没说。”
“我就说嘛。”她呼了一口气。
话音落下,就见男人慢条斯理地放下水杯:“你只是强吻了我。”
“?”
不要乱说。
什么强吻啊,她不是只碰了一下吗?
那程度算毛线强吻!
但她并不敢反驳,怕他发现昨晚她装醉。只能哑巴吃黄连,认下这条罪状。
好在陈大少胸怀宽广,大度的很,没有要拿她开刀的打算。
唐念埋头干饭,匆匆结束,落荒而逃,等跑出小区了才不免懊恼。
她这一趟还真是一点正事都没干成啊。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往前走了走,她又停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滑滑的触感有点凉。
好像也不是什么事都没干成。
她还占了点便宜呢。
不亏。
唐念离开后,家里又变得空荡荡的了。
陈知礼打电话给服务师,早餐是定的五星酒店上门送餐服务,星厨现场烹饪,餐后再回收餐具。
服务师动作麻利,十分钟不到就回收完餐盘走了。
刚关上门,他的电话又响了,这次是宋致。
“老子快失恋了,”宋致的情绪听着不太高:“出来打游戏啊。”
“快失恋是什么意思?”
“就是她要和我分手,但我还没同意。”
“哦,你那是被甩了,不叫快失恋。”
“……”
“还是不是兄弟了,”宋致咆哮:“我跟你说现在的女生实在太难哄了,妈的,我都把监控视频给她摆出来了,她还说是我伪造的,我问原因,她居然说因为我看着就很渣,妈的,老子长得渣也是错,不哄了!”
“你不是长得渣,你是本来就渣,”陈知礼说,“挂了。”
“先等等。”宋致无语:“急着投胎啊,安慰安慰你爸爸怎么了?”
“你不需要安慰,因为你不开心不是因为失恋,只是没被甩过,不甘心而已。”
那头安静了半晌,嗤了声:“失恋过的人就是不一样哈,经验丰富。”
“滚!”陈知礼。
宋致挂断电话前老生常谈又问了他一句。
是非她不可吗?
陈知礼没有回答。
之前宋致问过很多遍,那时他也没有回答,似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当年的分手太过仓促和无厘头,每每回想起来,他都觉得是一场闹剧。
他认为自己被戏弄了,还是被一个刚成年的小丫头。
从一开始让他做她男朋友,后来又说让他等她,最后又说不需要他了,像极了急着扔掉没有利用价值的工具人。
他有些挫败地靠着沙发上,闭了闭眼睛。
他虽然不甘心,但这些年过来,他想了很多遍,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说,他其实并不在乎她是因为什么想接近他。
他只在乎她现在是怎么想的。
但唐念这姑娘性格跳脱,情绪隐藏深,哪些话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他通通分辨不清,他很难猜中她的心思。
有时看着她失落难过的表情,他也想朝她伸出手,也想帮她。
可这只是他单方面的想法。
他不清楚她愿不愿意接受。
他也不敢太激进,怕她又开始躲着他。
分手之后,陈知礼不死心地去过很多次她的学校,偷偷关注过她,了解过她,以她不知道的方式。
她并没有想象中过得开心,明明在他身边那么爱笑的女孩一整天都露不出一个笑脸,愁眉不展像很多心事的样子。
她朋友不算多,交际很简单,最常去的地方是图书馆,参加过不少业界的比赛,大三这年去了一家自动驾驶界的独角兽公司实习,跟着一位老师做精算定位。
那位老师陈知礼有过了解,她叫徐青。
她也曾在mit留过学,算他半个师姐,后来还在某个国际会议上有过一面之缘。
他当时的教授对她赞誉有加,还想劝她回美国发展,毕竟中国的自动驾驶刚刚起步,发展受限,既难出成果,又难培养人才。
但是徐青拒绝了,她说小时候家里穷,大学是靠着国家赞助才能出国留学,自然要回家乡做一点贡献,还说自己收了个很优秀的小徒弟,未来可期。
她口中的小徒弟就是唐念。
后来,中国一家公司新研发智驾车自燃,工程师死于非命一事引发各国智驾工作者的关注。
陈知礼偶然间看过新闻,很久后才知道那位去世的工程师竟是唐念的老师——徐青。
陈知礼不清楚,如今她这样颓丧消极的生活态度是否和她的老师有关,但这件事一定给她打击很大,让她即便再热爱,也不愿意再走上这条路。
无数次,他看着她走在那条铺满落叶的小路,娇小的身体背着大大的书包,她低着头,表情空白,往返这条路,像一尊没有任何感情的木偶。
他心里难受的像被蚂蚁啃食,忍不住想冲过去抱抱她,可又怕吓到了她,抬起的脚步又生生忍下。
他想,如果这些年她过得好,他可以做到不去打扰。
但如果不好呢?
她根本就过的不开心。
她凭什么在决绝的推开他之后,还不如在他身边过得好。
而现在她又来跟他说她很后悔。
既然如此,他还等什么。
陈知礼回过神,摸出手机给宋致发了一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