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高大人家乃是世家大族,族中为官之人就有许多,膝下是五个儿子,除四公子外,现如今个个都官居五品朝上。又与内阁中鲁国公家,历尚书家皆是世交。难道此人正是高大人的四公子?”
柴主簿灵光一现,举起个手指头点着,“可不是就是!我看他手上拿的扇子上印着鲁忱鲁公子的印!听说这鲁公子是位画坛圣手,他的真迹我虽未得瞻仰,名字总认不错的嘛。”
那叶大人在内堂中慢慢踱步,“那你说,这高四爷不好好在家待着,跑到咱们这里来凑什么热闹?”
柴主簿由他背后冒出头来,“我听那意思,他不过是到处闲玩,偶然碰见了那尤家小姐,色.迷了心窍了,像是追着她到常州来的。真是个富贵狂浪的子弟,一到常州,就先访到陈姑娘那里去了。那陈姑娘出了名的清高倨傲,向来会客除富贵公子,就只会才情相公。我暗里打听,他在她那里住了有大半个月了。可不就是奔着美色来的?他还说,要是老爷助他抱得美人归,要请您上京吃喜酒呢。”
叶大人剪起胳膊来只不言语,仰着头沉思,不敢轻信。一念转来又想,倘或是真的,那就是个攀权附贵的好时机,像他这样县上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县令,在京里要寻条门路尚且不容易,何况是这宗人家?就是攀不上,也不能得罪了人。
他自沉吟半日,柴主簿见他不吭气,以为是为胡家那头作难,便在后头笑,“大人是怕收了胡家的银子,不好向人家交代?”
“哼,我怕他胡家?”叶大人掉过头来,“这笔钱本来就不是他胡家的,按理算来,应当是朝廷的。我收他多少也是应当,他敢有什么话说?得罪了我,我一齐抄没充公!他吞了人家这么大笔钱,吐些出来又有什么?我不过是想先去会会这位高公子,别的不说,就怕让人当猴子给耍了。”
说着又踱两步,想定一计,“明日不就要过堂么?正好,明日是中秋,告诉胡尤两家,就说我记错日子了,忘了明日是中秋,且往后再推几日。我这里写个请客的帖子,你代我送去那陈家,给那高公子,请他明日到我家赴一个中秋筵席,我先探个虚实再说。”
说罢便踅入书案后头,写下个帖子,命柴主簿亲自跑一趟绿芳桥。谁知柴主簿下晌到时,陈家阿妈说高公子带着姑娘出去会友去了。
柴主簿正在为难,陈家阿妈又道:“我看老爷还是明早亲自跑一趟,我不敢接您这个贴。高公子的为人真是说不准,要是他不肯去,倒耽误了大人的事。您还是当面跟他说的好。”
柴主簿细想有理,谁知道这高公子肯不肯给县太爷这面子?还是当面对答了才好回去交差。因此作罢,照旧揣着帖子家去。次日大早,又按到这头来。听丫头说高公子尚未睡起身,就在一楼厅上等了半日。后来叫他上楼,方敢上去呈送请客贴。
良恭只把那贴子粗看一眼,就搁在一边,仍懒怠怠地吃他的茶。吃了半盏方不疾不徐地道:“你去回付你家老爷,真是不巧,今日我已答应了一位朋友到他家中去赴宴。你们老爷的意思我心领了,改日奉陪。”
柴主簿也不觉意外,这样身份出身的人,自然不把个小小县令放在眼中,不敢多劝,连忙答应了回去禀告。
那叶大人原是歪着坐的,听后不由得端坐起来。心道要是坑蒙拐骗之人,听见县太爷请他,要么连忙赶来巴结,要么早吓得屁滚尿流。这个人态度桀骜,连县官的面子也不肯给,还真是京里那些王公贵族的做派。
想到此节,不敢慢怠,忙又写了个拜帖叫柴主簿送去,说下中秋后两日再去拜送节礼。
良恭看过拜帖,也是满大无所谓地丢到一边,向柴主簿笑道:“你们老爷为什么总是这样多礼?你回去告诉他,他要来也随他,休要提什么礼来。不是客气,我这一趟出来不过是玩,喜欢一身轻便。”
柴主簿依旧回去回付不题,却说良恭自因良恭在陈家,耽误了人家三两日的生意,又赶上节下,正是他们行院里热闹的时候。因怕人家抱怨,便和严癞头拼凑出二两银子,趁柴主簿走后,摸了来交给陈姑娘。
陈姑娘记得最初一面,他是穿着身墨黑的裋褐,寻常粗布的料子。看见案上的银锭子,便抬头笑问:“先后这七两银子,是你自己掏的还是你们家小姐出的?”
良恭坐到下首椅上架起腿来,“这又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不过要是自掏腰包,我看你也不是那起大进大出的人,这五两银子,我就不要你的了,你另拿件东西给我。倘或是你们家小姐出资,那银子我要,东西我也要。”
良恭因问:“不知你是要什么东西?”
那陈姑娘且不作答,眼波别有意思地流在他身上,款款踅出案来,“你说你不过是个下人,是替你们小姐办事。我可看着,不大像。我这里来的公子老爷也多,他们身边也跟着些人,不过都是主人说什么他们照办。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的,替主人办事,也没见你们家小姐来和我商量,也没让你代传什么话,想必主意是你自己出的,这银子也是你自己掏的。”
“谁掏有什么所谓,总不叫姑娘你吃亏就是了。”
陈姑娘把那银子拿来放在他身旁的桌上,“我看你也不是什么有钱人,银子我不再收你的,不如你换件东西给我好了。”
“姑娘要什么?”
她去把他那把折扇拿来细看两眼,“不如你替我画副画,不要仿人家的,你自己想画什么就画什么。”
良恭一口答应,“这有什么,等过两日我就送姑娘一副。”一看天色,日影西斜,就要告辞。
陈姑娘在身后叫他一声,“嗳,今日中秋,我们这里最是热闹,夜里沿河要挂灯。不如你留下来,大家用过酒席一起赏灯赏月?”
“多谢姑娘美意,此时节下,家中忙碌,我也赶回去帮手,只好有负姑娘盛情,过两日我再来搅扰。”
言讫走到楼下,偏给鸨母陈家阿妈在后院一把拦住,弯来绕去的问他要钱。
良恭说才刚已放下二两银子在屋里,陈家阿妈却不依,笑道:“二两银子够干什么的呀?你这闲事原本我是不想管,也劝了我女儿两句,可我这女儿,别看她是个姑娘家,却是个侠义心肠的人,一心要应承。应承就应承好了,可你看看,为你的事,耽搁了我们三两天的生意。你凭凭良心,前后七两银子就把我们打发了呀?不厚道嚜。”
那陈姑娘在屋里听见,走到廊外来朝下喊她妈,“妈,怎么这样子讲啊?七两银子三五天的生意,少了啊?再说人家良恭还答应给我画一副画的呀。”
陈家阿妈叉起腰仰起头来,“七两银子三五天的生意是不少,可账不是这样算。这几日是节下,你往外头去多应酬些局面,拢在一起可不止七两,十四.五两也赚回来了!为他的事情把你耽搁在家,是不是算他包你三五天呀?包银还是这个价啊?再说那画,你稀罕这些不当吃不当穿的东西,我不稀罕,你自己挂起来当宝贝好了,我开门做生意是为赚钱!”
陈姑娘坐在吴王靠上翻个白眼,“晓得了晓得了,你先放人家去,差你多少,我补给你总好了?”
“你补给我算是怎么回事?还要你补给我?你吃的用的,哪样不是我的?”
良恭听她母女两个楼上楼下争了半日,听得不耐烦,又想亏得她们肯帮着做这个局面,便应承下来,“妈妈别吵了,我心里有数,等过两日应酬完叶县令,一准再给您补上十两银子。”
陈家阿妈便笑了,“嗳,还是你晓得行情。去吧,我们这里你只管放心,谁来打听都保管说得天衣无缝。”
良恭便与严癞头往街上买了些熟食,转回家去。吴妈妈一早烧好了饭菜也要回家过节,嘱咐花信一应都是现成的,到晚夕不过把几道热菜蒸一蒸,再把那肉元子与鹌鹑下锅复炸一回。
这里刚交付完毕,就见雀香穿得光鲜亮丽乘一顶软轿而来,命两个丫头担着个四层提篮盒。花信引往妙真屋里去,雀香上前拉住妙真道:“大姐姐怎么不往我家去大家一起过节啊?自己在这房子里过,不孤单么?”
“我这里算算也是四个人呢,有什么好孤单的?”
妙真猜到她不往胡家去,胡家也要派人来一趟,她舅妈在人情往来上一向不落人话柄的。就是没想到是雀香亲自前来,不得不打起精神应酬她,笑嘻嘻地拉她在榻上坐,“你们家今日一定忙得很,只怕一会就要开戏酒了,你还跑来做什么?”
雀香拂裙落座,嗔道:“戏嚜天天都在看,有什么稀奇的?我娘才刚说叫你你偏不来,就要打发人给你送些酒菜来,我听见家里闹得烦,就和娘说我给你送来。 ”
说着喊廊下丫头担进提篮盒,打开给妙真瞧,是几样现做的大菜,一条鲜蒸鲥鱼,八只黄澄澄的大螃蟹,一碗煨得极烂的东坡肉,一碗海鲜杂烩。妙真说了谢,叫花信收到厨房里去。
姊妹两个在榻上盘着腿儿对坐,雀香朝窗外望一眼,没听见有男人说话,因问:“良恭和那个姓严的呢,怎么不在家?”
“他们往街上买点东西,大约一会就回来。”
雀香有心要见良恭一眼,不急着走,想起出来时她娘嘱咐她打探的话,就暗瞟妙真一眼,“大姐姐这两日只忙过节的事,没出门去?”
妙真暗暗算着,想必是因为衙门急急地通告今日不过堂了,她舅妈疑惑起来,有点不放心,才叫雀香来问问。好在这一家人自知理亏,从不把这事摆到台面上说,妙真也就装傻充愣,“我出门做什么?就只前日往你们家里去了一趟。”
雀香只道是她娘多心,衙门记错了日子,原定今日过堂,后头想起来今日中秋,就另改日子也没什么。难道妙真在常州还能有什么翻天的手段不成?从前还有个邱纶,如今邱纶回家去了,谁再肯帮衬她?
思及此,不肯费心去周旋这种名利中事,一门心思只顾着想她的儿女情长,托着腮总是有意无意地把目光转到廊角,盼着良恭早点回来,还可碰上一面。
妙真去端点心给她吃,走回榻上来见她不说话,目中怀春地盼着些什么。就会其意思,暗暗好笑,偷么朝她把嘴一撇,又横她一眼,又白她一眼。
第79章 梅花耐冷 (十一)
按说妙真看出雀香怀春, 这厢坐下来,就刻意问黄家的事,“这些日子,黄家的六礼都过定了么?”
问得雀香面上泛红, “两处地方跑来跑去不大便宜, 所以上回送聘礼来就一齐都过定了。”
妙真不过随口一问,却勾起雀香思想黄公子的心来。苦于平日无人可说, 便托着脸问妙真:“大姐姐, 姨父他老人家从前担着苏州织造的差事那会, 也总往苏州去, 也和黄家打过交道, 他有没有和你说起黄家这位四爷啊?”
“什么四爷, 说得这么生分, 不是你的未婚夫么?你叫他的名字好了。他叫什么?”
“黄良生。”
妙真细细追忆,从前倒是听见他爹他娘两个讲谈的时候说起过黄家,把他们家大爷二爷三爷并两位小姐都提起过,唯独这个名字耳生得很。她摇摇头, “那时候黄四爷的年纪也还小, 大概还管不到家里什么事,所以没怎么听见我爹说过。”
雀香把手放下来,一个指头提着在炕桌上慢慢地乱画,面上浮着一缕惆怅的春色,总觉有点心不安。这门亲事做得实在太顺利了, 尽管她不愿意承认, 心里也很清楚, 一个不大不小的寻常商户家的小姐,和这样大官家里的公子结亲, 不应当进行得如此平顺。
应当要有点波折的,前头她因那两个盗贼闹得名声上不好听,算一个波折,可传到黄家那头,又是风平浪静。他们家太能体谅人了,简直好得叫人疑惑,又不敢对人说。
妙真看她脸上有些困惑,就笑,“舅妈看中的,准是没错。你放心好了,她老人家最心疼你,难道还能不明不白把你嫁出去么?”
雀香红着脸低声咕哝一句,“我怕将来不喜欢他。”正说着,就听见良恭回来,她忙打住不说了,用余光瞟着良恭由廊角踅进屋里。
良恭看见雀香也在,陈姑娘那头的事情就不便说,手随便一抬作个揖,“雀香姑娘来了。”随即转到椅上倒茶吃。
雀香只拿眼角余光看他,“我尊娘的话,来给大姐姐送点酒菜。今日你们怎么过呢?”
良恭呷茶不语,妙真接过话去,“我们就是摆桌饭大家吃了就自睡去,还能怎么过啊?”
这又说起过节的事,良恭听着有来有往的,看雀香一时半会没有走的意思,便自回房中睡觉。他一走,雀香不得趣,也说要走,打量着妙真该派良恭送一送她。
谁知妙真早把她那心思看穿,偏叫了严癞头来送。雀香心怀不满,不便说什么,只好忿忿而去。
妙真调转身来,踅到良恭房里去伏在八仙桌上笑。良恭不明所以,从床上爬起来问:“你笑什么?”
她坐直了摇头,“没什么。衙门的事情敲定了么?”
“那叶大人下了个拜帖,说中秋后要到陈家去拜访我。”
妙真骇然一下,高兴得拍两下桌子,“这么说,他是给你唬住了?”
良恭轻哼一声,“我看是差不多了,过两日见了面,再唬一唬他,他就不得不对这桩官司郑重起来。只是一件,想把钱全部讨回来是有些难,咱们也不敢把事情闹大。”
“我也没敢想能全讨要回来,舅妈充了好些刚给雀香做嫁妆,嫁妆单子都给黄家送去了,岂能叫她再收回?我是想,能讨多少就讨多少。何况你虑得对,就怕叫县太爷过于为难了,往京里去打听你这‘高公子’,岂不穿了帮?到时候我们更不落好。”
良恭点着头,一面筹算答应陈家阿妈的十两银子何处去筹措。就把他和严癞头身家刮遍,也不过还能凑出个二.三两来,因此犹豫着要不要向妙真开口。按理向妙真开口也没什么,只是他那张嘴巴天生跟女人相处是缝起来一半的,有些话张口就来,有些话打死也不能出口。
偏他不张口,妙真就虑不到这一层。以为他在外头办事一向是无往不利,想不到还有这些琐碎的难处。因见他坐在床沿上有些为难的神色,就走去把他搡一下,“发什么呆呢?魂儿丢在陈家了?”
良恭一愣,“什么魂丢在陈家了?”
妙真这一时听花信明里暗里挑唆得多了,虽不相信良恭会假公济私留恋烟花,也不免有些惴惴的。她在他身边坐下,两手撑在床板上,下巴朝天上微微仰着,“听说那陈姑娘是常州的花魁,是不是长得很美啊?”
良恭随即心不在焉地点头,妙真追着问:“哪里美?”
“嗯?”他这才恍然回神,见妙真把脸撇向一旁,脸色有些冷淡淡的,才领会她的话有点酸意。他且把筹措银子的事放下不想,抬起胳膊搂住她的臂膀,“我哪敢细看呢?”
“你成日在人家屋里坐着,能不细看看?”
“看她做什么,难道还能美得过你去?”
妙真转而高兴,拉着他出去摆晚上的席面。良恭悬心着十两银子的事,苦于无法,只得和严癞头商量着往赌坊里去捞一笔。
幸而他有些出千的本事,次日与严癞头揣着二两银子出去。又因他是个谨慎人,怕人家看穿手段,不敢大赌,只连着三日往外跑,换着不同的赌坊去弄得钱来,又往陈家去预备应酬那叶大人。
因这一阵乱忙,不曾留心与严癞头露了些言语给花信听见。花信只当二人是又赌又嫖下三滥之流,愈发瞧不上,又想着些话转去妙真儿耳畔吹风不题。
只说良恭捞得十两银子交给陈家阿妈,陈家阿妈高高兴兴收在袖中,少不得体贴起来,“叶大人才刚打发了个下人来传话,说是一会就来,要不要替你去张罗酒席?”
良恭摇手说不必,陈姑娘看得出来,他胆大心细,愈是对付叶大人这种,愈是要把架子端得比人家还大。就不耐烦地退她阿妈出去,“妈妈,不要你多嘴费事,你不要见着叶大人吓得说漏嘴就好了。”
陈家阿妈抱起胳膊掩嘴笑道:“我也没少见世面的啊,你的客人里头也有几个做官的,这样的场面,我还应付得起,放心,放心好了啊。”说着甩着绢子自下楼去。
陈姑娘依旧把良恭存放在这里的那身衣袍拿出来给他换上,又另去翻了些男人的腰佩来为他佩戴,一面问:“说下的那副画,你几时画好给我?”
穿戴完毕,良恭自往她那小书房内进去,向壁下椅上坐,胳膊随意搭在桌上,后脑勺仰在椅背上阖了眼,“今日会了叶大人的面,回去就画。”
“可不要敷衍我。”陈姑娘一面笑着,旋去琴案后头抚琴。
一壁窥看良恭,也不知他是真睡假睡,靠在椅上半晌不出声。这个人也是奇怪,说是人家的下人,身上又没钱,到这样的场合来,却是半点不露怯,编起谎话一套一套的,什么人都敢蒙。她远远望着他,不觉笑浮上面。
渐渐窗内的晨光移到他脸上去,大概是晃眼睛,他把脸向书架那头偏过去。她猜他真是睡着了,便起来把身后的窗户拉拢,踅入碧纱橱内拿了条毯子来轻手盖在他身上。
回首忽见罩屏外头随丫头立着个身量有些肥胖的中年男人,剪着两条胳膊,把个肚皮圆滚滚地挺着,正是那县令叶大人。陈姑娘从前应酬过无锡来的一位大人,场面上与这叶大人打过两回照面,他虽不是她的客人,也认得出来。
那丫头刚要张口,陈姑娘便在唇上比一下,款款走来,把罩屏上帘子放下,轻步向外走,把那叶大人悄然请到椅上坐,福了个身道:“公子在打瞌睡,老爷请在这里稍坐片刻。”
叶大人虽不沉溺女.色,也在席面上见过陈姑娘两回,晓得她有些倨傲,寻常的人不肯轻易巴结。心下就想,她待此人如此柔情体贴,难道真是高大人家的公子?于是宁可信其有,不敢轻易吵嚷,果然耐着性子在外间等候。
陈姑娘虽然坐陪,也不好说话惊扰,只悄悄地吩咐丫头款待茶果点心。叶大人闲坐无趣,起身在屋里走动。因看见小饭厅饭桌上放着把折扇,就去打开来看。
一看扇面上的山水峭壁,果然像鲁忱的手笔,便拿眼色把陈姑娘叫到这头来。陈姑娘轻步走来,淡淡笑着,摆了个手势请他坐,“老爷要是嫌烦就请先去,等公子醒了我告诉他一声,公子是个随性之人,想必不会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