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她拿出剩下的半把青菜和一包拉面,又切了一小块瘦肉,决定给自己煮一碗青菜肉丝面,和汪韧的厨艺pk一下。
结果就是……她输了。
坐在餐桌边吃面条时,罗雨微十分沮丧,连一碗青菜肉丝面都没汪韧煮得好吃,她想,自己是不是也该钻研一下厨艺?
汪韧现在在哪儿呢?
六点四十分,哦,他在飞机上,再过一个多小时就能抵达钱塘。
罗雨微的下饭菜依旧是张阿姨的朋友圈,张红霞没有设置朋友圈的可见时间,罗雨微可以一直往下翻,挑着感兴趣的照片一张张放大,搜寻着汪韧的身影。
他偶尔会出现,至少每一年生日,都会被妈妈记录下和生日蛋糕的合影。
汪韧很孝顺,每年生日都回家过,不会和朋友们去外面玩。于是,罗雨微就看到了二十九岁的汪韧、二十八岁的汪韧、二十七岁的汪韧、二十六岁的汪韧……
他越来越年轻,穿着各种颜色的短袖衫,发型有些微的调整,有时长,有时短,有一年还赶时髦烫了个头,染了个色,笑得阳光灿烂,更加像一个小爱豆。
“哇,二十五岁的小鲜肉哎!真水嫩~”
罗雨微算了下时间,那一年,汪韧刚研究生毕业,应该已经回到钱塘生活,踏上了工作岗位。
那个时候,她在干什么呢?
她二十三岁,刚大学毕业,手上有一笔小钱,决定留在钱塘后,就在一个老小区单租了一套一居室,琢磨着怎么才能挣更多的钱。
彼时的罗雨微和沈昀驰还没有同居,沈昀驰偶尔会来她这里过夜,他们都不会做饭,不是吃外卖就是出去吃,后来,罗雨微觉得老这样也不行,存不住钱,开始学做简单的饭菜,家里才逐渐有了烟火气。
沈昀驰从未想过去学习做饭,理由是他妈妈做饭很好吃,如果想吃家常菜,去他家吃就行,干吗要自己做?
罗雨微当时居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现在想来,那理由真是毫无逻辑。
人当然可以不会做饭,前提是得有足够的经济条件去应付一日三餐,可以请保姆,可以吃外卖,可以下馆子,可沈昀驰没什么钱,就是光明正大地啃老。
罗雨微托着下巴,在心里分析,她以前一直以为钱塘的土著男孩都是沈昀驰那样的德性,男孩妈也都像解容兰那般难以相处,分手后曾经想过,以后要是再找对象,绝对不找钱塘本地男,现在看来,她武断了。
汪韧也是个土生土长的钱塘男孩,汪韧……可真好啊。
——
吃完面条后,罗雨微收拾好厨房,没敢去洗澡,一直等着汪韧的电话,晚上九点半,汪韧发来一条微信。
【汪韧】:我到家了,可以视频吗?
罗雨微:“?”
她低头看了下自己的穿着,还是那套草莓熊睡衣,又快速地冲去卫生间照镜子,把扎着的马尾辫放下来,梳了梳头,让头发自然地散在肩上,最后看脸,脸上虽然没化妆,倒也没冒痘痘,皮肤状态还不错。
做好准备后,罗雨微回到沙发上,用微信回答“可以”,汪韧的视频请求立刻发了过来。
罗雨微接通视频,手机屏幕上就出现了汪韧的笑脸,只是光线偏暗,他穿着一件草绿色t恤,头发很蓬松,像是刚洗过澡,和罗雨微打招呼:“嗨,我到家了。”
罗雨微坐在沙发上,眯着眼问:“你在哪儿呢?”
“看不清吗?”汪韧往上看了一眼,说,“你稍等,我开个日光灯,有点暗。”
那边的顶灯打开了,环境变得明亮许多,汪韧重新在椅子上坐下,说:“我在房间里,先给你云参观一下,这是renick长大的地方,我记得我是上小学时才搬过来,之前我们家住的老房子被拆迁了,还在棚户区过渡过两年。”
他调换手机镜头,慢慢地把房间扫了一圈,罗雨微就看到了一张单人床,大概只有1米2宽,铺着海军蓝色系的床上用品,接着是原木色的床头柜、大衣柜、书桌、书柜、拉着的蓝灰色窗帘……明显是一个年轻男孩的房间,书架上塞满了书,还有一个地球仪,墙上贴着某nba球星的海报,真的很有年代感。
镜头重新切换,罗雨微又看到了汪韧的脸庞,他把手机搁到桌上,人坐得远了些,镜头里就不再是个大头人像,罗雨微能看全他的上半身。
汪韧问:“房间看清了吗?感觉怎么样?”
“看清了。”罗雨微故意糗他,“有一丢丢土哎。”
汪韧不以为意,哈哈大笑:“这房子最后一次装修是我初中毕业那年,后来一直没动过,我爸妈十几年前的审美,搁现在能不土吗?”
罗雨微问:“你吃饭了没?”
汪韧:“还没有,我回来后先洗了个澡,我爸给我留着菜,一会儿我自己去热来吃。我妈已经睡了,她明早七点多的飞机,五点要到机场,三点多就得起床,我一到家她就睡觉去了,还把我骂了一顿。”
罗雨微瞪大眼:“为什么要骂你啊?”
汪韧掰起手指头:“三大罪状,第一,你住在我家,我没告诉她,第二,我居然收你房租,太黑心,第三,我居然只给你吃面条和稀饭,藏着一冰箱的菜不做给你吃,太小气。”
罗雨微听到第二条就开始笑,笑得停不下来,汪韧摇摇头:“你不觉得我很冤枉吗?”
罗雨微说:“你妈妈和你开玩笑的,你们家那氛围,连我都知道,哪儿有真闹心的事啊,吵来吵去都是情调。”
“你说实话。”汪韧向手机靠近了些,冲着罗雨微眨了眨眼睛,“我妈过去的时候,你有没有吓一跳?”
“当然有啦,差点吓死好吗!”罗雨微说,“我还穿着睡衣呢,特怕你妈妈会误会我们。”
汪韧:“误会什么?”
罗雨微错开眼神:“你说误会什么?”
“我不知道啊,所以才来问你嘛。”汪韧难得有这样没正经的时候,笑得很坏,“我下午看到你俩合影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拍的什么呀,头上还有个蝴蝶结,你怎么会答应的?”
“蝴蝶结怎么了?”罗雨微说,“那叫少女心!你这个直男是不会懂的。”
“好好好,我不懂我不懂。”汪韧认怂,又挠挠下巴,有些不自然地问,“那个……我妈和你都聊了些什么?”
罗雨微:“你不是见到你妈妈了吗?直接问她呀。”
汪韧:“我问了,她不肯说。”
罗雨微拿乔:“那我也不说,这是我和她私聊的内容,为什么要告诉你啊?”
汪韧指指她:“你们两个人……估计是在背后说我坏话了。”
“是啊。”罗雨微晃晃脑袋,“但我不会告诉你的。”
汪韧:“……”
他突然起身:“稍等,我有点渴了,去拿瓶酸奶喝。”
只过了十几秒,他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瓶酸奶,边喝边问:“你在那边住得还习惯吗?”
“挺好的。”罗雨微说,“这么大的房子,精装修,啥都有,谁会不习惯啊?”
汪韧一阵乐:“今天都吃了些什么?”
罗雨微向他汇报:“中午吃昨天剩下的青菜粥,晚上吃青菜肉丝面。”
汪韧皱起眉:“你怎么和兔子一样,顿顿青菜?我冰箱里那么多菜,你就一样都挑不中吗?”
罗雨微鬼使神差地回了一句:“挑中了,不会做。”
汪韧:“……”
他喝着酸奶,说:“要不要我回来做给你吃?”
罗雨微抿抿嘴,问:“什么时候?”
“唔……”汪韧低头想了想,说,“明天是周六,有几个朋友约我下午去打羽毛球,我就想来问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罗雨微一愣:“你的朋友,我又不认识。”
“是在户外群认识的一些朋友,一般组局就是去运动或爬山,呃……就是叫我‘方丈’的那群人。”汪韧注视着屏幕里的罗雨微,没看镜头,所以两个人其实没有视线上的交流,他有点局促不安,“你要是愿意去,我就中午过来,做个饭,我俩一起吃,然后下午……”
“汪韧,对不起,我不想去。”罗雨微说,“没有别的原因,只是我身体还没完全好,发过烧后身上有点酸疼,没什么力气,去了也不可能和你们一起打球,光坐着看就没意义了,你还得顾着我,都不能好好玩。”
汪韧点点头:“行,我知道了,没事儿,那要不我中午去你那儿……”
“你别为了我不去玩。”罗雨微说,“我希望你去,你平时上班那么忙,难得周末放松一下,好好打场球,出身汗,有益身心健康。”
汪韧说:“打完球,那帮人会聚餐。”
罗雨微:“那就聚呗。”
汪韧:“吃完了得要七八点。”
罗雨微:“你不用管我,我自己会做饭。”
汪韧:“你吃夜宵吗?”
罗雨微:“……”
“吃吗?”
“偶尔……”罗雨微绕着手指,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会吃。”
汪韧笑起来:“那我聚餐完……过来给你做夜宵?”
罗雨微咬住了下嘴唇,这一刻,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漫上了她的心尖,看着屏幕里男人清俊的脸庞,她突然又犹豫了,拒绝很合理,汪韧肯定能理解,她刚刚就拒绝过他一次了,他也没有不高兴。
矛盾点是,她不想拒绝。
她想见他,就是屏幕里的这个人,想见到他本人,想和他当面说话,想吃他做的菜,想知道除了面条和米粥,他还会做什么好吃的。
两人之间有几秒钟的沉默,汪韧等待着罗雨微的回答,没有开口催她。
终于,罗雨微对他绽开笑,轻声说:“好啊。”
——
临睡前,罗雨微准备洗澡,在客卫脱下所有衣裤后,一低头,就看到了自己左下腹的那条粉色疤痕。
她去咨询过纹身师,结果不太好,纹身师说手术疤痕可以用纹身遮盖,但首先要过个两三年,等疤痕状态稳定了才能做,否则很容易增生。其次,罗雨微这条疤的位置有点尴尬,如果将来她怀孕妊娠,肚子越来越大,这个位置就不适合做纹身,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比如妊娠纹的出现,或者剖腹产再来一刀,那这个纹身就没有意义了,咨询完后,罗雨微只能作罢。
她伸手摸上那条疤,快两年了,它的状态已经基本稳定,祛疤膏没有用,她试过,这么大的一条疤,怎么可能祛得掉?
想起刚才的那通视频电话,罗雨微本已平静下去的心又快速地跳了起来。
她想象着某一天,某一时刻,某个人也许会看到这条疤,到时候,她该怎么办呢?
他真的不会介意吗?
罗雨微闭上眼睛,轻轻地叹了口气,抬脚迈进淋浴间,打开了花洒。
——
这是罗雨微在启悦府11栋3单元902室度过的第三天,窗外有一个好天气,屋内却住着一个内心躁动不安的女人。
从早到晚,她无所事事,中午在一冰箱的菜里挑来拣去,最后还是什么都没选中,又给自己煮了一碗面条吃,不过她加了一个荷包蛋,当做改善伙食。
傍晚,西边落满晚霞,天渐渐黑了下来,罗雨微把阳台上的衣服都收进屋子,看了眼墙上挂钟,快七点了。
某人没给她发过消息,连张打羽毛球的照片都没发,更别提聚餐时的美食照,罗雨微也没去吵他,把客厅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扫地,拖地,除了主卧和书房没进去,整套房子看起来比她刚来时要整洁许多。
搞好卫生后,她又坐到沙发上,随便挑了本电影看,但内容就是看不进去,过一会儿就忍不住去看时间。
7点,7点15,7点半,7点45……
就在罗雨微以为起码要等到八点多时,7点53分,入户门那儿传来了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