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打听到的消息,则是宁国侯有意为嫡长孙求娶柱国将军府的千金,谁知宁国侯夫人半路做了手脚,扣下程笃,让自己的亲孙子程爵去截了胡,跟柱国将军府的夫人与小姐见了面,对方很快就寻借口离开了,再也没应过结亲的话。
柱国将军府萧家的大小姐萧琳,今年已经十四岁了,明年就要及笄,程爵却才十二岁。虽然年岁差得不算远,但一开始说的明明是十六岁的程笃,一声招呼不打就换人,还直接跟萧琳打了照面,没有这个道理!程家若是内部有乱子,自家处理好了再出门见人,怎能把别人家无辜的女孩子扯进他家的泥潭里去?!程家虽是勋贵人家,但萧家也不是寻常门第!程家不过是仗着有个皇亲姻亲罢了。可平南伯府都已经大不如前了,萧家还有贵妃娘娘与皇子呢,程家怎么有胆子算计萧家?!
因为这件事,宁国侯生了夫人的气不说,宁国侯世子夫人程王氏跟婆婆也闹了别扭,大概是为了宁国侯夫人没有跟程王氏商量,就擅自命孙子去见萧家人的缘故。虽然最后担责任的是婆婆,可真正在萧家人面前露了脸的是程王氏的亲生儿子。程王氏生怕儿子被萧家人恨上了,顺带得罪了宫中的萧贵妃与三皇子,气得不得了,还冲着丈夫程礼大大发了一顿脾气。程礼大概也觉得自己母亲理亏,处处让着妻子。宁国侯夫人因此又恼了儿媳,骂了许多难听的话。
反正程家内部为了程笃的婚事,撕过不止一场了。宁国侯没能占上风,最近已经没心思再给孙子说亲事了,得先忙着安抚柱国将军府萧家那头。
有了这一出,宁国侯夫人想要再在程笃的婚事上做手脚?只怕就难了。宁国侯才不会让她轻易得逞呢!
谢映慧还打听到另一个消息,说程笃近日不知怎么的,竟然跟大理寺正卿左肇知的兄弟左御史遇上了,双方相谈甚欢,还成了忘年交,时常相约往郊外踏青,还在一起钓鱼。
左御史有个女儿,今年也十四岁了,生得很是清丽可人,据说在承恩寺发生那桩导致谢映容受伤的意外时,她也是在场的,还与程笃早就认识了。好象是她与父亲左御史进京的时候,遇上了挡道的纨绔子弟,幸亏程笃过路,替他们解了围,才及时救下犯了旧疾的左御史。
因为这件事,承恩寺意外之后,左御史就在酒楼里设宴请程笃,感谢他救助之情。程笃让舅舅卞举人陪自己去赴宴了,双方很是谈得来。宴后,卞举人也不止一回请左御史上门做客,还约他一块儿去参加什么文人诗会呢。
虽然没听到程笃与左思云之间有什么传闻,但谢映慧还是幸灾乐祸地表示:跟私心作祟、算计不断的谢映容相比,人家左家小姐无论家世、出身还是长辈,都处于更有利的条件。倘若卞家真有意给外孙说亲,怎么也是优先选择关系良好、身份更匹配的左家女儿,而不是父母长辈都在外地,本身还是庶出的谢映容呀!
第329章 新闻
谢显之读信读到这里,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他放下信,环视一众弟妹们,发现他们神情各异,其中就数谢徽之最显眼了,因为后者明显是在幸灾乐祸:“我说什么来着?谢映容就是在犯蠢!就算她真的看中程笃了,光靠讨好卞家人有什么用?卞家只是程笃的外家而已,程笃的母亲连自个儿的事都做不了主,更别说是儿子的亲事了。况且,就算谢映容真能哄得卞家愿意为她说亲,又能怎样?她又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女,难道还能不经父亲与太太的允许,擅自决定自己的婚事?人家左家小姐就比她强得多了,不但是嫡出,还有父母长辈做主呢。谢映容拿什么跟人家争?!”
谢显之咳了一声,小声道:“三弟,别说了,左家只是左翰林与卞举人、程笃有些来往罢了,并没有说要把左小姐许给程笃。你这些话若是传出去,万一叫人误会了左小姐,岂不是损害了她的闺誉?”
谢徽之哼哼两声,便从善如流了:“我可没有坏人家好姑娘清白名声的意思,这不是咱们自家兄弟姐妹们私下里说家常闲话嘛。出了这个门,我是一个字都不会再提的!”说完了,又忍不住再嘲笑谢映容几句,“三姐姐真是太蠢了!她好歹先跟长辈们说一声,求一求。哪怕是父亲离得远,好歹也该先哄着老太太答应帮她才是。老太太不是很宠信她么?有老太太出面,她也不至于显得太过不要脸了。”
谢谨之给他使了个眼色,他才终于消停下来,闭上了嘴。谢慕林便去催谢显之:“大哥,大姐姐后面还说了些什么?三妹妹知道左家的事吗?”
谢显之无奈地看了三弟一眼,才转头对谢慕林道:“大妹妹没提三妹妹是否知道左家的事。三妹妹不肯回家,也不爱与她多交谈,就连对家里派去侍候她的人,也都很冷淡。最初派过去照顾她伤势的丫头,没几天就被她打发回去了,如今她身边除了贴身侍候的蜜蜡,都是卞家的下人在做事。大妹妹对她的情形实在不清楚,但三妹妹在卞家是养伤的,一直住在后宅,若没有大事,卞家有客,绝不会叫伤势未愈的三妹妹出来见人。”
这也就意味着,除非蜜蜡能在卞家打听到些什么消息,否则谢映容与外界几乎就是消息隔绝的状态。卞家来过什么客人,当家人与什么人家来往密切,没人向谢映容主仆透露的话,她们是绝不会知情的。哪怕是卞家牵线搭桥,帮程笃与左家小姐说亲,在结果出来前,谢映容都有很大的可能一无所知。
所以她特地跑去卞家住了这么长的时间,还死赖着不走,是在图什么呢?
谢慕林叹息着摇了摇头,不想再追问谢映容的犯蠢举动了。
谢映芬好奇地往谢显之那边探头探脑:“大姐姐说的都是咱们家里人的事么?京里还有什么新鲜传闻?”
谢显之便拿起信,继续往下读了。接下来谢映慧在信中提到的,还真是京中的新鲜传闻。
宫里的太子妃选秀已经进行了个把月,将将进入尾声了。太子妃的人选,似乎也有了一点眉目。目前有三位名门闺秀表现都十分突出,太子对她们都有不错的印象,似乎哪一位都有希望成为太子正妃,至不济,也有个良娣做做。
这三位闺秀,分别出自皇亲贵戚、勋贵之后以及书香世宦名门,但当中并没有赵家那位曾经的大热候选佳丽。
据说是因为太子实在不喜欢赵家女,嫌她名声不好,认定她即使在覆舟山道观中没有做过任何违礼之事,只要被卷入了负面的舆论旋涡之中,就不算是完美的人选了。东宫太子妃,未来国母,又怎能跟那些难听的传闻扯上关系呢?太子甚至还在私底下对身边的内侍抱怨过,觉得曹皇后是为了拉拢赵家,争权夺利,就不顾他这个儿子的脸面和心情了。
且不说曹皇后如何对儿子恨铁不成钢,太子这些言行一传播开来,赵家就再也没有了与皇家联姻的打算。他家不要面子的吗?明明什么事都没做错,凭什么要被太子如此轻视?
没两日,又传来了太子听大学士们讲学的时候,对赵小姐的亲祖父、赵尚书的亲兄弟赵大学士无礼的消息,赵家人更加觉得不满了。就算太子是对曹皇后逼她选择赵小姐为正妃而感到不满,也没理由无故折辱大臣吧?这哪里象是一个仁善知礼的储君该做的事?
赵家子彻底辞了东宫伴读的差使,赵大学士告了病假,退出了给太子授课的差事,赵小姐那位任职侍郎的叔叔,也停下了与曹家议亲的进程,不再考虑为儿子求娶曹二爷的次女曹文鹃,巩固与皇后、太子、曹家之间的关系了。赵家的态度一摆出来,他家的门生、故交们也都停下了向东宫、曹家靠拢的动作,转为观望。
这让曹皇后很是恼火。虽然她也清楚,是儿子得罪人在先,但她费了那么多功夫在赵家身上,如今却得不到任何回报,心里也不由生出恼恨来。她认为赵家过于傲慢,辜负了自己的期望,便说了些指责赵家的话,对于尚在宫中参与选秀的赵家小姐,也彻底没了好态度。
于是,那一直在留意东宫与赵家互动的林昭仪与二皇子,便开始动作了。林昭仪先是单独召见了赵家小姐,表达了亲善之意,又替她“打抱不平”,埋怨皇后不公。而二皇子呢,更是直接找上了赵大学士,透露出求娶赵小姐为正妃的意愿。
反正太后与永宁长公主都说了,赵小姐那么优秀的女孩子不嫁入皇家太可惜了,既然太子不喜欢,其他皇子也可以上呀!二皇子甚至还跟身边的人说过,就算赵小姐名声不好,可娶到她,就能笼络到赵家这样的士林名门,收拢天下士子之心,还能讨好太后与永宁长公主,更能让皇后吃个哑巴亏,绝对是赚了!就算名声差一点,又有什么要紧?只要他能成为储君,将来还怕没有美人么?正妃位是什么人坐,谁在乎呢?
赵家是否知道二皇子私下的言行,无人知晓,反正他家对于林昭仪与二皇子摆出来的善意,一律是以礼相待,敬而远之,不给任何承诺。赵家是名门世家,还有几位在朝的重臣,对皇后与东宫太子亲近一些,那是维护正统,跟后宫妃嫔与其他皇子亲近,那成什么人了?等到哪一日,林昭仪成了皇后,二皇子做了储君,再来招揽赵家也不迟。现在……还是算了吧,赵家还没那么不讲究!
赵家估计也有些心灰意冷了,不想掺和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
然而事实证明,林昭仪、二皇子以及他们背后的林家,是真的不讲究。示好的计划遇挫后,二皇子就直接翻脸了。朝中顿时出现了各种攻击赵家的奏章,还有个赵家子弟被人告了,据说罪名不轻,很有可能会连累全家的。一时间,各种流言纷纷,都说赵家这回得罪了太子与二皇子,要倒大霉了!
第330章 拒绝
谢显之读信读得吸气连连,仿佛有些不敢置信。
他跟太子曾经也是时不时见个面的表兄弟,过去关系还可以。虽然在王湄如这件事上,他觉得太子有些糊涂了,但家中出事后就再也没单独跟太子相处过的他,脑子里对太子的印象还停留在今年正月时期,那时候的太子,还是个温文尔雅、仁善有礼的少年人。
谢显之万万没想到,太子不但在王湄如一事上色令智昏,为了帮王家,让曹家对清白无辜的谢家下了毒手,如今还彻底丢开了理智,平白无故得罪赵家不说,连自己的形象也不要了。他难道不知道二皇子正对他的储君之位虎视眈眈,只要他露出任何破绽,就会迎来林家与二皇子一派官员的攻击么?就算真的不喜欢赵氏女做正妃,不满曹皇后操纵他的婚姻,他也可以私下与帝后商议,没必要这般得罪赵家,败坏自己在读书人中的形象吧?
至于二皇子与林家人的举动,谢显之就没那么关心了。他没少在曹家人那里听林昭仪、二皇子与林家的坏话,觉得他们做任何坏事都是正常的,满心满眼都在为太子自毁长城的举动而担忧难过。
谢谨之劝慰他:“大哥,太子自己犯了糊涂,本该劝诫他的皇后娘娘与曹家人,以及东宫属官,没一个能成功将他拉回到正道上来,你在这里着急,又有什么用呢?只怕太子心里,早就把你忘了吧?王家案发的时候,你可曾见他考虑过你是谢家嫡长子,又是与他自幼相熟的表兄弟?王家人出事后,明明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王安贵是罪有应得,王家母女也不清白,可太子依然要为了王湄如之死,与皇后娘娘、曹家生气。
“你觉得,他真的还是个明白人么?不管过去他给人的印象有多好,那都是假象罢了。如今这个任性妄为的太子,只怕才是他的真面目。你为他难过,焉知太子殿下不是觉得这么做才称心如意呢?”
谢显之苦笑道:“二弟不必劝我,我心里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总归是十几年的表兄弟,他又不曾当面与我为难过,我心里自然难以割舍旧时情谊的。”
他看向手中的书信,叹了又叹:“从小到大,我总能看到皇后与曹家人如何费心费力去培养太子,让他成为所有臣民眼中最出色的储君,甚至连我自己,也曾经不止一次帮太子殿下完成太傅布置的功课。听到太傅夸奖太子,我心里还觉得与有荣焉。可如今短短数月之间,这一切都成了泡影……实在是叫人感慨万分。”
他是真的想不明白,太子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模样的?皇后在做什么?东宫属官在做什么?上回谢映慧来信时,他就已经觉得太子的做法十分荒唐了。但那时候被太子为难的,只是赵家小辈而已。如今居然连赵家的长辈,都被太子针对了,这实在是太过分!就没人劝他一劝么?再这样下去,太子得罪的人就太多了!
谢慕林道:“太子年纪也不小了,比大哥二哥都大吧?他又是自小读书,受名家大儒教导的,还有皇帝、皇后言传身教,自然不会是蠢人。既然如此,他现在做出的任何决定,都是他自己的意愿,会引发什么后果,他也会坦然承受。大哥替他着什么急呢?我看他应该有底气得很。他是正式册封的东宫太子,只要没犯大错,谁也不敢轻言废立,肯定会有无数官员替他说情。现在是太子要娶妻,想要挑个合心意的妻子人选,不想任由皇后摆布,也是他的自由。赵家是很重要,但还不到比太子重要的地步呢。”
谢显之苦笑:“若没有林昭仪与二皇子,固然是如此。可如今林家在背地里煽风点火……”
谢慕林摆摆手:“林家也一样是臣子。这种事最终还是要看皇帝的意思。皇帝若容不得太子了,他就算是个完美的储君,也一样白搭;皇帝要是容得下他,他就算坏到流油,也没人能抢走他的太子之位。”
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谢显之曾经与太子关系不错,如今眼看着故人变得面目全非,难免会感慨万分罢了。
谢徽之见谢显之心情不好,便从他手里拿过信,替他读下去,好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
赵家深陷舆论漩涡之中,似乎要倒大霉了,但赵家人却都很镇定,就连那位被卷入官司的赵家子弟,也稳得不行,还找了许多证人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别看朝上攻击赵家的人很多,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但皇帝却并没有发作,还给告病的赵大学士派了太医,让他尽快把病养好了,继续回来给太子讲学。
紧接着,太后那边就把三皇子传过去了,问三皇子是否愿意迎娶赵家女为正妃。
其实,当太子明确表示不愿意娶赵家女,而太后与永宁长公主又放话说赵家女可配其他皇子之后,就已经看中了三皇子,觉得他与赵家女最为匹配了。虽然他年纪比赵滢小了一岁,但相差不大,再加上他一向没有争储位的心思,跟太子关系还不错,若能与赵滢成婚,至少能确保赵家不会站到东宫的对立面上去。
二皇子却不行,他的野心太明显了,真让他得到了赵家的助力,太子就有可能受到威胁。太后虽然不喜曹皇后,但对孙子还是很看重的,不想看到任何一个孙子受到伤害。
然而,太后还没发话,二皇子就跳了出来,向赵家表达了联姻的意愿,就让人很是恼火了。还好赵家十分有分寸,拒绝了,否则太后的一番苦心便都要白费了。
如今赵家有了麻烦,只要三皇子与赵滢的婚事定下,皇帝下旨赐婚,一切流言蜚语都会消失的,太子也不必再闹别扭了,他总要给一向交好的弟弟一点面子。
可惜,三皇子的回答让太后失望了。他认为两位哥哥都差点儿与赵家小姐定亲,二皇子更是公开表达过求亲的意愿,倘若他再求娶赵家小姐,便会有损对方的闺誉,也会伤及兄弟间的情分。他还觉得自己年纪尚小,不到成亲的时候,等上头两位哥哥大婚结束,再考虑他的王妃人选也不迟。
三皇子拒绝了赵家女,说出的理由也很有道理,太后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但心里还是挺失望的。永宁长公主出宫回家后,就一直懊恼得不得了,对家人说她连累了赵家女的名声。赵滢曾经是东宫太子妃的大热人选,如今却连个皇子妃的名头都没有,将来如何嫁人呢?早知如此,她当日就不该说赵滢的好话,一力主张让赵滢成为皇子妃了。
慈宁宫的消息传开后,太子与二皇子倒是先后找过三皇子,夸奖弟弟识相,可赵家小姐却病倒了。虽说她以生病的名义,名正言顺地退出了东宫选秀,朝中对于赵家的攻讦,也因太后那边露出的口风而渐渐消失,但经此一事,皇家人是再也没脸向赵家求亲了。
赵家小姐的未来,也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第331章 城府
谢映慧的信写到这里,就换了一种墨色,显然是在隔了一段时间后,才继续把信写下去的。
她跟着马玉蓉,一块儿去了赵家看望赵滢小姐,发现后者确实病得不轻,而且整个人透出一种心如死灰的感觉。即使在面对流言蜚语和旁人不怀好意的算计与中伤时,也一直镇定自若的赵滢,似乎不复从前的精气神了。参加东宫选秀这段不愉快的经历,显然给她带来了巨大的打击。
她谢了在这种时候仍旧愿意上门来探望她的马玉蓉与谢映慧二人,表示自己并不怨恨太后或是永宁长公主,反而很感激她们的夸奖、赞许,使得她没有落入更不堪的境地。她只是觉得自己没福,辜负了两位贵人的期望,又愧对家人,只盼着余生能够清灯古佛,为家人和太后、长公主祈福,再不考虑嫁人之事了。
谢映慧觉得很难过。她所认识的赵滢,一向端庄娴静又温柔,绝不是眼前这副灰心丧气的模样,可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对方才好。
赵滢的处境实在是太艰难了。无缘无故被太子厌弃,就够难受的了。被二皇子盯上之后,还连累了家族,更让她难以面对亲人。倘若三皇子愿意娶她,她肯定要好过许多,无奈三皇子又拒绝了这门亲事……无论太后与永宁长公主如何夸她好,事实上她就是被三个皇子接连嫌弃了,这让她今后如何做人?
偏偏之前曹皇后把话说得太满了,让赵家以为这场东宫选秀真的只是走过场而已,太子妃之位早已是赵滢的囊中之物,早早任由风声散了出去。如今太子不肯配合,曹皇后便也翻脸了,倒让赵滢与赵家尴尬不已。到了这一步,赵滢已注定成为废子。赵家至今还愿意养着她,没人给她脸色看,还答应让她在家庵中带发修行,安安静静地度过余生,就已经很厚道了。换了是爱脸面胜过一切的人家,赵滢连活下去都难,说不定就要借着这一场病,直接香消玉殒了。
谢映慧与马玉蓉离开的时候,还遇上三皇子上门来找赵滢的哥哥。据说后者在东宫做伴读的那段时日内,他俩交情很是不错。但赵公子实在没有精神去应酬他,寻了个借口,把三皇子请走了。三皇子倒也没有生气,还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他身边的人在大门上抱怨赵家人太过无礼,他还很温柔和气地替赵公子辩解,让下人不要那么说呢。
可马玉蓉上了马车后,却悄声向谢映慧表达了对三皇子言行的不以为然。她认为三皇子如今不过是在装模作样而已。倘若他与赵公子交情平平,那么顾虑到太子与二皇子的存在,拒绝娶赵滢为妻,是可以理解的。可他明明自称与赵公子是好友,明明知道好友的妹妹身处何等尴尬境地,却还是坚决地拒绝了太后的提议,根本就是在把赵滢往火坑里推!
那所谓担心会影响赵滢名声的理由,不过是借口,根本没人相信;担心会影响兄弟情谊,这个理由也荒唐得很。因为太子拒绝了赵家,二皇子要把赵家往死里踩,两人都不是真心要娶赵滢的。太后亲自开口,三皇子若能答应,再有圣旨赐婚,谁又能对他不满呢?归根到底,不过是赵家那段时日陷入了艰难的境地,似乎前景不甚明朗,令人担心与他家结亲,弊大于利罢了。
马玉蓉很是不屑三皇子趋利避害,却还要装腔作势的行为。他今日找上赵家门,还要跟赵公子做一对好朋友,就更令人恶心了。当初既然为利益舍弃了赵家,今日又何必再贴上来?还不是因为皇帝昨日才特地嘉奖过赵尚书,在提议让年仅八岁的四皇子与赵尚书的亲孙女定下婚约,却被赵尚书婉拒之后,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更加高兴地夸奖赵家家风清正、品性高洁,赵尚书更是忠臣的缘故?
那摊上了官司的赵家子弟被证实了清白,告他的人反因诬告坐了牢。二皇子与林家的人放弃了原本的计划,装起了没事人儿,外头的小道消息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赵尚书、赵大学士、赵侍郎,还有赵滢身在外地任布政使的父亲,都得到了皇帝的奖赏。赵家在朝中威望更隆了,名声也更好,除了赵滢因病落选太子妃,未来前程不明以外,先前种种风波,似乎没给赵家带来任何损害。
在这样的情况下,三皇子又重新向赵家人示好,便不难理解了。
谢映慧从前对三皇子印象还挺好的,觉得他是个有点傻白甜,却与太子亲近友好的皇子,比二皇子人品好多了,还觉得曹皇后成天跟萧贵妃过不去,稍嫌不智。
但如今,谢映慧的想法完全改变了,她认为三皇子挺可怕的,根本没有别人以为的那么天真善良,还很会做戏。无论是他之前与赵家子弟结交,拒绝与赵滢定亲,还是如今重新上门与赵家子弟亲近,全都透着浓浓的功利心。他小小的年纪,就已经如此有城府,算计那么多,又有什么目的?谁又能说曹皇后对他与萧贵妃母子是防备太过,太子完全可以放心与他交好呢?
谢徽之读信读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评论道:“我也见过三皇子,看起来脾气很好,容易相处,许多人都觉得他好哄。如今想来,那不过是人家贵人哄着我们这些纨绔子弟罢了。我们居然还真的信了!幸好我们没什么值得算计的地方,否则真是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谢显之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把信从谢徽之手上拿了回来。方才他一心为了太子自毁长城的作为难过,竟然让三弟替他读了信,以致于没能瞒下当中略嫌犯忌的言辞。谢映慧在家书中随意评价太子、皇子们的品性,其实是有些不妥的,太子是曹家外甥,与他们兄妹有亲,倒也罢了,三皇子的言行却不适合随意向外透露,更别说这里头还涉及到了马小姐的言行。谢显之读信的时候,都会注意掩饰住部分词句,却忘了谢徽之不会有同样的想法,真是失策。
他小声嘱咐弟妹们:“你们大姐与自家手足一向是不见外的,送信的又是咱们自己家的人,因此写信时便少了顾忌。你们听过就算了,不要对外人提起。”
大家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又问后面还有什么内容?谢显之扫了几眼,发现谢映慧这次的信已经到了尾声,后面她说从家书中得知,妹妹们在学织布,十分惊讶,也有些好奇,要妹妹们各织一块布送给她,她要拿来做衣裳。
谢慕林便笑道:“我与四妹妹才刚学织布,想要织出能做衣裳的布,还要很长时间呢。等我们把技术练好了,再给大姐姐送礼也不迟。”
谢映芬红着小脸连连点头。她可不想现在就在大姐面前出丑。
谢显之笑着说:“等我写回信的时候,一定替你们转告她。你们也不必着急,她哪里就缺这两块布了?”
第332章 磨牙
不久之后,文氏从外头回来了。虽然她有些疲倦,但还是听孩子们说完了谢映慧来信的内容,还很高兴。
她催着谢显之给谢映慧回信,顺带捎些湖阴的土产回去。之前夏收时,家里的田庄上收了不少东西,接下来谢家角还会出产些莲子、菱角、鸡头米什么的,再添上附近太湖出的银鱼干,就是很不错的秋季礼品了。再过不到一个月,中秋节就到了。今年谢映慧无法与家人一起过节,谢映容也不知道几时回家去,总要让孩子们独自在家,也能品尝到与家人节日宴席上同样的菜色。
谢显之连忙答应了,谢谨之与谢慕林也跟弟妹们商量,另外给谢映慧备一份中秋礼物去。反正送信的人赶路还算快,谢慕林甚至开始考虑要自制几款月饼了。
在湖阴一带能吃到的应该都是苏式月饼,她要不要推广一下广式的几种经典味道?椒盐百果固然好吃,但五仁也不差嘛……
文氏又有些忧心忡忡地跟谢显之、谢谨之商议,用什么办法说服谢映容搬回家去?她受伤时,要在卞家养伤,也就罢了。如今伤也好了,卞家也款待过她了,一直赖在人家家里不走,实在是不象话。卞家从前勉强还能说,跟谢家是拐了几道弯的姻亲,但现在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大姑娘家怎好在外人家中住那么长的时间?等到中秋节时,人家合家团圆,她再不走,那就真的太丢脸了!
文氏本来不想猜疑谢映容亲近卞家的用意,但如果她真的对卞家的外孙有心,也有希望能谋得这门好亲事,文氏并非她的生母,倒也不好强行阻碍了她的前程。但如今,卞家似乎并没有这个意思,还很有可能看上了另一户人家的姑娘,谢映容再留在卞家,万一叫人家知道她的想法,那岂不是自取其辱?只怕连谢家其他几个女儿,也要被人看得轻了。
所以,文氏在看了谢映慧的新书信之后,无论如何也决定要把谢映容给弄回家去了。
可京中的谢家大宅如今并没有长辈坐镇,只有一个谢映慧是正经主子,大金姨娘这个生母对谢映容是越发没有掌控力了,谁能勒令谢映容回家,还能让卞家没有理由挽留她呢?倘若谢老太太还在京里,一切都好办了,偏偏她又不在!
谢慕林便给文氏出主意:“娘写信给卞家老太太,就说谢过她对三妹妹的照应了,又说爹从北平来信,要大姐姐与三妹妹一起过节,整顿家务,我就不信,卞家人还有理由扣下三妹妹。三妹妹若想在卞、程两家人面前摆知书达礼的淑女架子,就不可能违背父母的吩咐。”
文氏迟疑:“这能行么?老爷在北平离得远,还不知道收到家里的书信没有呢。中秋节之前,谁知道他的信能不能及时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