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慕林叹息着放下了信纸,只觉得自家大姐有些天真。
谢映慧这个计划,应该也得到了马玉蓉的同意吧?那就是两个小姑娘都很天真了。
马玉蓉人在京城,又是皇室血脉,真有心要找上三皇子密谈,怎么也能找到机会,就看她脸皮够不够厚而已。可通过外地的三皇子表兄传话,会不会泄密是一回事,三皇子会不会继续装傻,也是很难说的。
如果他继续装傻,马玉蓉又能奈他何?这种私密之事,一旦泄露出去,双方都没有好处。三皇子固然会顾忌自己的形象,但马玉蓉与赵滢难道就能把实情说出口吗?!
问三皇子“是不是真君子”?如果他说是,但又行伪君子之举,比如扣下一两件赵滢的私物,发誓绝不会拿出来,纯留作纪念,过后又再行要挟之举,马玉蓉能拿他怎么办呢?而等到赵滢明年嫁入马家,三皇子对她的威胁始终存在。寄希望于一个人品不是很可靠的男子不会泄露她的秘密,并不是聪明的做法。
谢慕林不知道赵滢与三皇子之间是否真有私情,就算有,在三皇子拒婚之后,这私情也不用再提起了。而赵滢既然能默认贴身丫头在马玉蓉与谢映慧面前说三皇子是居心叵测的坏蛋,可见她心里对三皇子已彻底没有了好感。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把实情告知永宁长公主与马三公子呢?
赵滢能向未来小姑马玉蓉透露自己的秘密,就能向未来的丈夫与婆婆坦白。如果永宁长公主与马三公子真的不相信她的无辜,那婚礼作罢,及时止损,对双方都有好处,马三公子可以另择佳偶,赵滢也不用担心婚后处境了,就算终身不嫁,好歹还有亲人庇护。至于如何向皇家、向外界交代,当事人总会想到办法的。
要是永宁长公主与马三公子能接受赵滢的秘密,不为三皇子的言行影响,那么后者从今往后,就再也没办法要挟到赵滢了,她才算是真正摆脱了这场噩梦。如果永宁长公主再向太后私下告个状,根本不必惊动外人,就能让三皇子为自己的过分行为受到惩罚。
这才是真正能一了百了的解决办法,而不是含含糊糊地捎句话,让三皇子自己反省,主动收手。
谢慕林把自己的想法给两个哥哥分析了一下,谢显之听得叹气:“二妹妹想得周全,大妹妹的主意……确实异想天开了些。可她从前也没经历过这种事,马家姑娘想必也是为难……她们也是好意,不想让赵家小姐受千夫所指,行事难免会束手束脚。”
谢谨之若有所思:“我们先前只知道曹林两家相争,曹家固然是暂时占了上风,皇上却无意治林家的罪,偏袒之心人尽皆知……倘若大妹妹信中所言是真的,那目前朝中只怕正呈鹤蚌相争之势,而三皇子随时都有可能成为那个渔翁……”
谢慕林听得一呆,不由得笑道:“二哥,你这思维还挺发散的。”顿了顿,表情也严肃起来,“如果真是这样,那就糟糕了。赵滢背后有赵家,又即将嫁入长公主府,而长公主在太后面前又很有地位。她一个人就有可能同时影响到赵家与长公主两方势力。三皇子早前已经拒绝了与赵滢的婚事,如今重提,还有要挟之嫌,你们猜他是不是因为形势变化,想要说服赵家支持自己,再叫太后与长公主在皇上面前帮自己说好话,以谋求日后立储?”
谢显之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前他拒绝婚事,是因为那段时日,赵家情形不太妙,流言纷纷,都以为赵家要败落了吧?后来赵家无事,他后悔了,想要重提婚事,无奈永宁长公主又抢先一步,还让太后与皇上都下了旨,使得婚约已成定局。三皇子见没办法用联姻的方式,取得赵家支持了,索性就改而威胁起赵家小姐来!”
谢谨之笑笑:“若三皇子真的存了这样的心思,那赵家人完全可以用这个理由,向永宁长公主说明赵小姐的无辜。一切都是三皇子的算计,她只是遭了无妄之灾。而永宁长公主也很有可能会相信,三皇子与赵小姐之间不存在私情,一切都是三皇子为了渔翁得利,才故意编造的谎言。三皇子与赵家已经结过一次怨了,再算计一回,也不是稀奇事。”
谢慕林叹了口气:“还是尽快给大姐回一封信吧,让她跟赵小姐好好沟通。这种事,终究还是要赵小姐自己下定决心才行。她最好能先争取家人的支持,否则为自己辩白时,会十分艰难。对了,赵小姐最好能说清楚,她都有哪些东西落在三皇子手里,是否真的没有任何能证实二人私情的物品存在?如果有的话,她再向永宁长公主说谎,一旦被拆穿,事情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谢谨之淡淡地说:“这种事,要看她如何决断。我们和大妹妹也好,马家小姐也好,都是外人,帮不上她什么忙。”
谢显之问:“那我们还寻不寻萧瑞,托他给三皇子捎话了?”
谢慕林想了想:“我们就照办一回吧,反正那句话也没透露什么。让三皇子误以为赵小姐与马姑娘都拿他没办法,只能用这种天真的方式谋求他的良心,说不定就不会留意到赵小姐真正想要做的事了。”
谢显之点头:“那就让我去吧。明儿我下了课,就往老宅找萧瑞。”
谢慕林说:“我陪大哥一起去。若是大哥有什么遗漏之处,我还能帮帮口。”
谢显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脸:“也好。其实我对这些与阴谋诡计有关的事,始终不太擅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说漏了嘴……万一连累了赵小姐,那就不好了。”
谢谨之犹豫了一下:“那我就不跟着去了。大哥也不必太过小心,萧瑞不是那种随意泄露他人私密的人。就算你真的露了口风,他也知道轻重的。”他看向谢慕林,“二妹妹倒是没必要去。”
“我想去。我还有几个疑问想要问他。”谢慕林说。
她也是刚刚才想起来的,赵滢说自己出门在外时,几次“偶遇”三皇子,并与对方有过私下交谈。这令谢慕林想起了覆舟山之行。当时赵滢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而差不多在同时,萧瑞先后拦住了谢老太太、谢映容、珍珠与谢慕林四个人,不让她们进入道观中的那间竹舍。
当时谢慕林发现竹舍中是有人的,却不知道是谁。萧瑞声称那是歧山伯的嫡长子董慧武。谢老太太事后却质疑,这与董慧武后来交代的自身行踪相矛盾了。
谢慕林一直没有多想这其中的疑惑之处,因为与她无关,如今却觉得云雾渐散,隐隐猜到了可能的真相。
当时身在竹舍中的,该不会就是赵滢与三皇子吧?
那么守在门外的萧瑞,想必就是知情人了?
托他捎那一句话,似乎是歪打正着了。
那他会不会知道,所谓赵滢与三皇子之间的私情,真相究竟是什么呢?
第417章 薛家
谢慕林与两位兄长商量好了明日前往老宅的具体安排,正打算告辞离开,临走前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她问谢显之:“大姐在信里说,太子妃人选已经定下了,过不了多久,太子就要大婚。那这人选到底是谁呀?”
难不成是接二连三发生要紧的大事,谢映容回家、赵滢与三皇子绯闻泄露、湖阴水患时疫还有曹氏、方闻山近况等等,占据了谢映慧的所有注意力,所以她只是匆匆一笔带过,就忘了把东宫选妃的结果告诉家里人了吗?
谢显之也是一脸的如梦初醒,忙把谢映慧寄来的两封信从头细看了一遍,发现里头确实没提到太子妃的人选,心里也不由得纳闷起来。
谢谨之道:“这回我们从家里派人送信回京,大妹妹的回信也是那人带回来的。太子妃定了人选这种大事,他在京城说不定会有所听闻,不如叫过来问一声吧?”
谢显之忙把人叫过来了。那人果然听说过些风声:“是薛老太师家的大小姐,听说从前也来咱们家里做过客,只是大小姐跟她不太合得来,知道太子妃定了是她,还发过脾气呢。玛瑙姑娘和绿绮姑娘先后警告过我们底下人,叫我们别在大小姐面前提起薛家大小姐的事。”
薛老太师家的大小姐?谢慕林调动谢映真脑海中的记忆,隐约想起一张圆润而美丽的面孔。那位薛大小姐倒也称得上才貌双全,只是才学、见识与气质等等,都稍微平庸了些,比起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赵滢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太子殿下最终选定了这么一个人吗?
谢慕林如今对朝中的大人物们,也不再一无所知了,很快就忆起了薛家的背景。
薛大小姐父亲是六品小官,母亲是知府千金,算不得什么大人物,但她的亲祖父薛老太师,乃是三朝元老,位列三公,至今仍在朝的高官中,已经没有人比他资历更深了。不过,他除了资历深以外,好象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长处,并未听说他有什么特别突出的功绩,或是过人的才能,倒是人缘不错,跟谁都能搭得上话,无论曹、林、萧哪一家,都能友好相处,是个万金油类型的大臣。
承德、天昌末年的夺嫡之争都十分激烈,被卷进去家破人亡的重臣数不胜数,薛老太师能接连顺利过关,如今还成了当朝太师,别的本事不提,察颜观色、看风使舵的本事定是极强的。他次次朝廷风波都能顺利趟过去,熬死了无数比他更有名有才的重臣,撑到了今日,仍旧屹立不倒,端得不是一般人可比。
不过,这样一个人,以当今皇帝的脾性,再重视也有限。所以,薛老太师在朝中,空有偌大的名头,实际上却没多少实权,在士人、清流圈子里,也说不上有多大的威望。太子娶了他的孙女儿,体面是足够体面的,但好象说不上有多实惠吧?
谢显之赏了送信的家人二百钱,让人退了出去,方才叹息着在桌边坐下:“我明白大妹妹为什么不在家书中提到太子妃的人选了。”
“唔?”谢慕林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不解地望向他,“这里头还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大姐姐不是因为发生的事情太多,一时忙忘了?”
谢显之苦笑了下:“她这信又不是一天里写完的,即使偶尔忘了,过后还能记不起来么?”
谢谨之若有所思:“这么说来……我过年时确实听到一点儿风声,好象是承恩侯府有意牵线做媒,给大哥你说一门亲事,只是父亲不大乐意,但又不好回绝,因此……”他看向谢慕林,“老太太寿宴那天,还是请了薛家的女眷上门做客。但那天我们家就出了事,他家四姑娘还与二妹妹一同落水了,薛家之后再没有上过门,我们家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了。”
谢慕林顿时想起来了,她穿过来的那天,其实是宁国侯府世子程礼和程王氏的女儿程宝钏,因为也有意于平南伯府的曹文衡,与当时心系表兄的谢映慧发生了冲突,把邻近的游船给弄翻了,正坐在船上的原身谢映真与一位客人薛四姑娘遭了池鱼之灾,齐齐落水。
后来谢映容不顾一向关系不错的亲姐妹谢映真还在水中挣扎,抢先救起了薛四姑娘,然后一路把人送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在谢慕林成为谢映真之后,便以这件事为理由,揭穿了谢映容的假面,结束了这段塑料姐妹情。
谢慕林还在小库房长榻上装昏迷不醒的时候,偷听到谢映容在自言自语,好象提到薛四姑娘上辈子对她有恩,所以她重生之后,就立刻跑去救人报恩了,连亲姐姐还在水里都不管……
啧……
谢慕林扯了扯嘴角,不打算再多想谢映容的事了。不过从她那些自言自语里也能推断出,薛四姑娘上辈子应该没遭什么难,所以还能帮上谢映容的忙,只是谢映容没听,所以临死前后悔不已……
谢显之不知道妹妹正在想什么,只苦笑着对谢谨之说:“大舅大舅母和二舅二舅母都想要促成这门婚事,当时又还未有太子选妃一说,因此我想,承恩侯府与曹家二房八成对平南伯府三舅夫妇的算计一无所知,才会有这种打算。父亲不喜薛家门风,还跟我说,薛老太师虽是三朝老臣,子孙后代却平庸得很,估计后继乏力,与他家结亲,对我未来并没有好处。当时我还把父亲这番话告诉母亲了,母亲什么都没说,仍旧把薛家人请来做客……”
恐怕曹氏当时就知道,谢家败落后,薛家就不会有联姻的想法了,这件事自然不了了之,所以才没有出声。她对一双儿女的婚事,心里是早有腹案的,平南伯府那边好象就隐约暗示过,会嫁一个庶女给谢显之,保他一生富贵安逸……
谢慕林也不多言,道:“大姐姐未必是因为这点旧事,怕大哥尴尬,才没在家书中提起的。我看,主要还是因为当初她与程宝钏打闹,害得我与薛四姑娘落水,心里过意不去,羞于提及薛家罢了。我记得薛四姑娘父母双亡,如今依附祖父祖母过活,好象与姐妹们都不是很合得来,常受她们白眼。那位被定为太子妃的薛大小姐,既然身为长姐,还能坐视这种事情发生,可见性情也不怎么样。她与大姐姐都是京中名门闺秀,过去见面的机会也多,彼此性情不和,也不出奇。如今薛大小姐成了太子妃,大姐姐往后见了她,就要矮三分,心里会很不爽吧?”
谢显之听得笑了:“如此说来,大妹妹不愿意在家书里提起薛大小姐要成为太子妃的事,也就可以理解了。”
谢慕林有些好奇地问他:“这位薛大小姐很有魅力吗?她家也不是特别有势力有名望,太子怎会选中她做太子妃呢?”
这个问题就有些难倒谢显之了:“我不知道呀,我没见过她。不过太子会选中她为正妃,想必她有她的好处吧?这件事,就与我们无关了。”
他们还是收拾心情,先帮谢映慧与马玉蓉捎了话再说吧。
第418章 捎话
次日下午,谢慕林坐船等候在竹山书院的码头上,等到长兄谢显之下了课上船,便一同前往老宅所在的谢家湾。
至于同样下了课的谢谨之,则另行坐船返家。
谢慕林是穿着男装过来的。谢显之坐船时几次看向她,才犹豫着问:“二妹妹,你从前一向是着女装回老宅的,老宅里借住的金山卫中人,也不是认不得你,为何今日还要特地做男装打扮?先前洪水来时,谢家角上下都有婶娘嫂子们着男装,为着行事方便,可如今事过境迁,大家都安顿下来了,已经很少有女眷作男子打扮。你……你莫不是习惯了着男装,以后就以这么一身打扮出门了吧?”
虽然这么做,也不是不行,可真要传出去了,终究不是好事儿。谢慕林若只是在谢家角里穿穿男装,自然无妨,可要是在外头也是如此,肯定会被人说闲话的。姑姑谢梅珺据说少年时期,就曾经因为这种事,遭了闲言,才会不再穿男装了。谢显之不希望自家妹妹步上姑姑后尘。
谢慕林却摆摆手道:“平时穿男装,确实是为了行动方便。反正如今老太太就在家里住着,我甚少出门,顶多就是在谢家角里走走,穿男装还是女装,族人都看习惯了,有什么要紧呢?但今日前往老宅见萧瑞,本就是为了一件秘事,咱们也别太大张旗鼓的。我若照着平日的女装打扮,跟大哥你一块儿去见萧瑞,大哥觉得见到我们的人,会不会觉得奇怪?会不会好奇我们的来意?
“虽然不会有人猜到我们的目的,但何必要引人注目呢?一会儿要是有人认出了我,你就照实说我是谁,如果没人认出来,你就只当我是族里的堂兄弟,告诉别人我叫谢慕林就是了。反正老宅里的人,也不会真去谢家角打听一个叫谢慕林的谢家子弟的。金山卫借了谢家的宅子暂住,如今他们打算要走了,谢家来两个男孩子与他们见面,跟主事的萧瑞私下说说话,根本就不算事儿,谁会多余地去打听其中细节?”
说得也是。谢显之顿时觉得二妹之言有理,便不再多话了。
兄妹俩到了谢家湾下船,早有远远瞧见他们的金山卫中人报进老宅,萧瑞便带着一名高大壮实的络腮胡男子迎了出来,客客气气地与谢显之见了礼。只是当他们转向另一位谢家来客时,萧瑞脸上的笑容不变,眼角却轻微地抽搐了一下,方才温声打了招呼:“谢二公子,又见面了。”
至于他身后跟随的络腮胡,原也是伤兵的一员,眼下显然已经痊愈了,只是行走间右腿略有些跛而已。他自然是见过谢慕林的,但如今却完全没认出来,还哈哈笑着问谢显之:“这位清秀的小兄弟看着眼熟,定然也是你们谢家的小少爷吧?是谢大少你的堂兄弟么?”他倒是知道谢显之的亲二弟不长这模样。
谢显之咳了一声,有些干巴巴地介绍说:“是,这是……舍弟……慕林。”谢慕林微笑着向络腮胡行礼问好,举手投足都跟谢显之象了个十足,一点儿都不带闺阁脂粉气,反而比兄长更显得风度翩翩。
络腮胡虽是个粗人,但并不鲁莽,见状大笑,放轻了力道,伸手拍了拍谢慕林的手臂,直夸道:“你们谢家的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怎的一个个瞧着,都斯斯文文,灵气十足呢?莫非真是书读得多的好处?改明儿我也叫我儿子多读几年书,要是能学得跟你们有几分象,我们家祖坟上就冒青烟了!”
谢显之看着那粗人的手拍上了自家妹妹的手臂,差点儿没叫出声来,好不容易才死死忍住。萧瑞也忍不住拉了络腮胡一把:“哥哥别动手动脚的。”络腮胡不由得面露茫然。
谢慕林倒是非常淡定,故意把声音压得低沉了些,笑着对谢显之与萧瑞说:“外头风大,这位英雄重伤初愈,若是着了风寒就不好了,我们还是进屋说话吧?”
络腮胡拍着胸口笑道:“没事儿,我虽说伤势刚好,但这身板结实着呢!别说吹这一小会儿的风,就是在风地里站上一两个时辰,也算不了啥!”
萧瑞微笑道:“你个粗汉自然是不怕的,两位谢少爷却都是文弱书生,谁陪你在风地里站着傻吹一两个时辰?”
络腮胡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说:“这倒也是,是我疏忽了。两位谢小兄弟,快快进屋,屋里暖和!”
四人进了大门,在前院正厅里坐下。这里果然暖和,屋子正中央已经烧上了炭盆。萧瑞不知谢家兄妹来意,只管再次谢过谢家送来的丰富物资,令他们在这座老宅里生活得温暖舒适,受了伤也不觉得多难熬。谢显之又再次客客气气地表示这是谢家的荣幸,又问起诸位英雄的伤养得如何了?
金山卫的伤兵基本已经好了八成,留下来的大多是行动不太方便,无法前往杭州效命的。金山那边来接应的人已经到了平望镇,预备这两日就要把自家兄弟接回去了。萧瑞将会随行返回金山卫,仍旧没有前去杭州与指挥使金鹏等人会合的计划。
而他们之所以拖到现在,才准备起程,主要是因为伤势最重的两人,一个断了腿骨,一个伤了内腑,是直到眼下方才恢复到可以经得起长途跋涉的地步。杜家医馆那边派了两个子弟,再带两个打下手的学徒,随他们一同返回金山卫,筹备医馆分馆的建设。有他们沿途护持,这两位伤势最重的人,想必也能安然抵达。
谢显之连忙把事先准备好,由谢慕林从家里带来的程仪给送上了,又说了许多祝福的话,然后便开始踌躇,不知该如何开口提谢映慧的嘱托。有那络腮胡在,他实在不好意思提自家妹子和马家姑娘。
他这模样哪里瞒得过萧瑞?一瞧就知道他有话要说,却不好在外人面前开口,便笑着转向络腮胡,非常自然地将那一小包程仪递了过去:“谢家如此盛情,我们怎么好厚着脸皮收下厚礼,却叫两位谢公子空手而归?卫所来人时,不是捎来了几样土产,准备要在临行前送谢家的么?索性也不必等到临行时了,趁着今日房主人在,我们先送出去吧?”
络腮胡原本还在为谢家的大方厚道而高兴,心里想着几位要退下去的哥哥,都能多得几两银子,多买一两亩好地了,听到萧瑞这话,立时反应了过来:“这话说得不错!我这就去取回礼!”顺手就把那包程仪给揣了,大步出了屋子。
谢显之连忙要推拒,萧瑞却再三道:“要的要的,不过是几样土产,若是显之兄弟这都不肯收,就是看不起我们金山卫了!”
谢显之顿时不敢再多言,却有些忐忑不安。谢慕林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使了几个眼色,又望望门外,暗示他趁着眼下无人,把该说的话跟萧瑞说出来。
谢显之这才恍然大悟。萧瑞哪里是要回他的礼?不过是寻借口支开络腮胡,好方便他说话罢了!
他顿时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第419章 支开
“连珠?真君子?”
听完谢显之说明的萧瑞,不由得露出了茫然之色。他不是很明白谢显之替妹妹捎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谢显之有些尴尬,吞吞吐吐地说明:“舍妹与永宁长公主的幼女乃是闺中密友。日前马姑娘……与三皇子殿下有了些……争拗,想要寻三皇子把话说清楚,可三皇子不是避而不见,就是不肯与她单独交谈。可当着其他人的面,马姑娘没法开口……舍妹见她为难,想到我们家在家书中提及萧二公子人就在湖阴,便想让我托萧二公子,给三皇子捎句话。这话虽说听起来好象有些没头没尾的,但三皇子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萧二公子若不觉得麻烦的话,能不能……帮忙把这句话传递过去呢?”
萧瑞挑了挑眉:“连珠我是知道的,她从前是三皇子殿下身边侍候的宫人,不过早就出宫多年了。马姑娘与三皇子之间若有什么争端……怎会扯上连珠呢?”
谢显之干巴巴地说:“这个……我也不知道,舍妹让我传这么一句话,我一字不改,都跟萧二公子说了。具体的内情,舍妹并没有详说。”
萧瑞看着他,忽然笑了笑:“难不成是连珠在宫外,不慎冒犯了马姑娘?马姑娘是顾虑到连珠曾经侍候过三殿下,因此才寻上三殿下,让他别护着连珠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