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谢梅珺提醒:“吉时到了。新郎在前头催呢,再不走,就真要误了时辰了!”众人方才停下了哭泣。
父母与女儿再次道别,谢慕林迅速替大姐整理了妆容衣饰,谢映芬给大姐盖上了红盖头。谢显之从人群中挤出来,背起妹妹,在几位兄弟的护送下,往前堂进发。
第1185章 躲懒
谢显之背谢映慧出门上花轿途中,兄妹俩都说了些什么悄悄话,旁人也不得而知。反正黄岩高高兴兴地接了新娘子回家,四位大小舅子都要跟着去吃席的。新娘谢映慧初嫁入黄家,基本上也出不了什么差错。
谢慕林跟两位妹妹则要留在家里,陪着父母接待前来贺喜的左邻右舍与朋友们。只不过谢映芬一直站在谢梅珺姑姑身边跟前跟后,谢映容凑到万家母女那边去了,谢慕林便一个人站在门前,目送大姐谢映慧坐的花轿远去,双眼湿湿的,心中也是感叹万分。
哪怕知道谢映慧出嫁之后,住得并不远,没两天就能回门了,以后想要回娘家来看看,也随时可以走。黄太太那么好的脾气,本身也是谢家的常客,一定不会拦着儿媳妇出门的,说不定到时候还会陪着一道来——然而,大姐出嫁了就是出嫁了,不久之后还要跟着丈夫婆婆南下京城,不可能再与谢家人一道生活。谢慕林想起自打穿越之后,除了最开始那几个月外,她几乎天天都跟谢映慧在一起,如今猛然分开,心里还是十分不舍的。
这年代交通不便,也没有相片视频什么的,想念亲人了,都只能靠脑补,真叫人郁卒。
谢慕林吸了吸鼻子,又抹了一把泪,手中的丝帕早就湿透了。这东西擦眼泪真的没有纯棉的手帕好使。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将一块淡蓝色的帕子递到了她面前。谢慕林低头一看,总觉得眼熟,转头看去,发现是朱瑞来了。她不由得眨了眨眼:“你怎么会在这里?”
朱瑞笑笑:“我是谢家的女婿,谢家办喜事,我不在家里,又该在哪里呢?”只不过他自打进了谢家的门,就一直待在外院,没有跑到内宅去罢了。他是男客,又还未正式与谢家女儿成亲,自然不好往挤满了女眷的内院去。但他也没闲着,方才还顶着谢家女婿的身份帮忙招呼客人,谢璞夫妻去后院的时候,他也帮着跟新郎黄岩以及一同前来迎亲的黄家亲友搭话来着。
旁人起初见他态度亲切又淡定,只当他是寻常官宦人家子弟,很可能是要跟谢四姑娘定亲的人——因为谢二姑娘要嫁的是王府公子,谢三姑娘的未婚夫还在京城,只有谢四姑娘的婚事未明——直到黄岩唤他一声“郡王爷”,众人才知晓他的真正身份,吓了一跳。但朱瑞在客人们面前一点儿架子都没有,反而时时刻刻都在强调自己是“谢家女婿”的身份。
新娘子出来的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到了一对新人身上,谢慕林只顾着盯自家大姐了,竟一时没发现未婚夫在厅中陪客人说话,因此这会子才会感到吃惊。
不过谢慕林吃完惊后,还是挺高兴的,伸手接过了帕子低头擦泪:“你能来就好了。早上你们燕王府的长史大人前来道贺,过后就先行离开了,我还以为你们家今儿都不会出现呢。”
朱瑞笑道:“长史代表的是我父王,我如今是以自己的身份前来,这如何能一样呢?”又说,“永平也挺好奇的,想过来看热闹,只是王妃拉着她进紫禁城陪太后娘娘了,实在无法成行。”
谢慕林好奇:“太后娘娘准备哪一天移驾紫竹院?”
朱瑞笑笑,不答反道:“迎亲的人已经走得远了,咱们回去说话吧?这里是风口,仔细吃了风,回头肚子疼。”
谢慕林闻言也不反对,与他一同回到家中。前院与正院、客院今日筵开十席,遍请所有前来谢家贺喜的客人,这时候早已支起了喜棚,坐满了人,热热闹闹的。谢璞与文氏分别在男宾女宾席上讲话,向各位前来道贺的客人致意,又命人些果盘、茶点之类的,让大家先边吃边聊天,还有丫头婆子把事先点好的熏香送到各处,以免有煞风景的蚊虫前来打扰。谢慕林眼见着这一片喧嚣,索性示意朱瑞跟着自己走,两人绕过抄手游廊,避开其他人的视线,转道去了后宅。
两人经过谢显之的院子时,正遇上菖莆从里头出来,正要前往文氏给家里有头有脸的大丫头与管事婆子们设的小宴去吃酒,见到他俩进了内宅,便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菖莆侍候的是谢家长子,性子又沉稳,如今也很有些大姐姐的脾气。她暗示般地跟谢慕林说:“姑娘,你带着郡王爷要去哪里?要跟太太说么?一会儿是不是该送些茶水点心过去?”
谢慕林笑了笑:“没事,我带瑞哥去我二哥的院子坐一坐。外头到处都是人,吵闹得很,不方便说话。”谢谨之的院子这时候应该相当清静,他本人与兄弟们一道跟着花轿去了黄家,他的丫头们也去吃席了,这会子顶多有两个看房子的人在,正方便谢慕林与朱瑞说话呢。
若是在谢谨之的院子,那就是少爷们的地盘,并不是姑娘们住的地方,偶尔也会有外客来小坐的,没那么多忌讳。菖莆犹豫了一下,便笑道:“那我一会儿告诉玉簪和香桃,让她们给郡王爷和姑娘送茶点来。”
谢慕林摆手:“不必了,我们也就是略坐一坐,躲个懒。前头还有那么多客人呢,我总不能全指望三妹妹和四妹妹去招待今日上门的姑娘小姐们。”两位庶妹份量略轻,只怕有几家高官显宦家的千金会觉得受了怠慢。
菖莆闻言便不再多说了,只道:“我们院里有刚泡的热茶,这就给郡王爷和姑娘送去。”不等谢慕林回答,便转身进了院门。
谢慕林向朱瑞摊摊手,朱瑞笑着,趁着过道里没什么人注意,一把拉起未婚妻的手,拉着她走进了嫡亲大舅子谢谨之的院子。
谢谨之的院子十分整洁、清雅,院子一角有石桌石椅,还种了几丛翠竹,正适合在夏天烈日里遮阴纳凉。朱瑞就拉着谢慕林在石椅上坐下,不一会儿,菖莆送了茶水过来——这时候已经是温热的了。送完茶后,她便走到门边寻了个荫凉的地儿,坐下来扇起了风。反正她离谢慕林与朱瑞挺远的,听不到什么,倒是可以给自家姑娘与未来姑爷做个岗哨,随时留意有什么人经过。
谢慕林见状暗笑了一声,冲朱瑞眨了眨眼:“瞧,咱们家的丫头是不是个个都很机灵?”
朱瑞笑着点头,又道:“再过个把月,其实不必她们如此机灵,也是无妨的。”
谢慕林眨了眨眼:“这么说,提前婚期的事,燕王殿下已经决定了?那你打算怎么跟我爹爹说?”
第1186章 宽心
朱瑞没有明着回答:“今日不大合适,我明儿再来跟岳父大人说话。”
谢慕林睨着他,表示对他卖关子的不满。朱瑞看得笑了:“左不过就是拿太后娘娘身体不好做借口。就说皇上不放心,希望太后娘娘早些回去。我父王就觉得,太后娘娘只需要赶在天气转冷之前离开北平就可以了,比原本提前个把月吧,离现在也就是两个月不到的功夫,应该能应付得过去的。这乃是人之常情,岳父大人哪怕不知道内情,也不会多心。”
这倒是。不过谢慕林还是追问了一句:“这么说,太后娘娘可能还要再等一个多月才走了?这固然更有利于她老人家与四殿下休养,但京城那边不打紧吗?你们不是很急?”
朱瑞叹了口气:“急是急的,但事关重大,也不能贸然行事,免得消息走漏,引起社稷动荡。四殿下已经拿定了主意,要把两位太医尽快送回京城。他们既有治理四殿下的经验,手里又拿着那本记载了多种奇毒的古籍,应该能想到替皇上解毒的法子。那书上原就记载了那种奇毒的解毒方法,虽说只有一例,还用了好几种配方,也不知是哪个方子起了效果,可就算是照搬过来给皇上用,也会起效的。只要那最厉害的毒性能解了,剩下的余毒慢慢清理也无妨。宫中医书多,各种名贵药材更是不缺,比我们北平可强得多了。”
谢慕林皱了皱眉:“太医们要回京,那四皇子怎么办?他的毒还未拔除干净吧?是让两位府医来医治吗?”府医还要负担燕王一家以及太后娘娘的日常诊治工作,这么看来责任很重大呀。
朱瑞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四殿下中毒乃是绝密,连马驸马和几位马公子,太后娘娘都嘱咐了长公主殿下别说,那可是长公主的夫婿与亲骨肉呢!如今除了两位参与救治四殿下的府医,我们还敢找谁去?一旦找到的大夫嘴不够严实,在外头泄露得一丝半点儿的,消息传回京城,四殿下的储位就麻烦了!”没人能够确保中过毒的四皇子能拥有健康、健全的身体,足以在日后承担起一国之君的重责。所以,想要避免朝臣因为四皇子的健康情况而反对皇帝立他为储,最好的办法就是杜绝中毒的消息外泄。
只要四皇子没有中过毒,有心人当然就不能拿他的健康状况来质疑他立储的资格了。
当然了,四皇子一方面是信得过燕王府的府医水平,另一方面也是对皇帝真有孝心。他认为自己已经没有生命危险,眼下最重要的是给皇帝解毒,避免皇帝中毒太深,影响寿元。四皇子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自己年纪还轻,又没有位高权重的外家可以倚仗,唯一可依靠的,只有父亲而已。一旦皇帝出事,他就算真的成了储君,继位登基,皇位也是坐不稳的,还不如指望皇帝能多活几年,起码要活到他成年为止。反正他的兄长们基本都被皇帝踢出了继承人的候选名单,弟弟们至今还没出生呢!只要皇帝活得够长,他的储位就足够稳当。
不过,四皇子要把身边的两位太医打发回京,这两位太医还都是太后娘娘带出宫的,其中一位更是侍奉了太后十年以上的老臣了,不把事情原委跟太后娘娘解释清楚,太后娘娘是不会答应的。她老人家不知道儿子很可能中了奇毒,却清楚小孙子刚刚中过奇毒,这会子还未好全呢!
为了向太后解释清楚,皇帝目前的身体状况,还要尽力安抚太后,让她避免因过于激动、担忧而导致身体不适,四皇子与燕王还真是花了不少功夫,朱瑞也没少从旁帮衬。幸好,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太后确实很激动,但她是经历过先帝末年夺嫡之乱的人,又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后了,什么世面没见过?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她不但答应了把两位太医送回京城,还愿意以迁往紫竹院做幌子,表面上是带了两位太医与两位府医一同前去避暑,实际上太医出城就被她送走了。城里的人不知道,在她从紫竹院回来之前,是不会有人起疑的。
只不过接下来这段时日,她在紫竹院里就不会接见太多外臣诰命了,连宗室中的女眷也会尽量少见,免得被人撞破了什么。另外,她也要求燕王,要多派卫兵守卫紫竹院。四皇子会跟着她住进园中,为了这个未来储君的安全,安保防卫的工作也不能轻忽了。
因为这个缘故,太后估计自己会在紫竹院里一直住到快要离开北平的时候,无论是儿子燕王还是女儿永宁长公主,还有孙子、外孙、外孙女们,要见她也只能前往紫竹院请安。她也不会回城出席孙子朱瑞和孙女朱珮的婚礼,但希望他们成亲之后,就带着各自的配偶前往紫竹院见她。
太后千里迢迢来到北平,除了看望小儿子一家,就是为了大孙子朱瑞与孙女朱珮的婚礼来的,还要顺便给外孙女儿马玉蓉相看外孙女婿。如今这三件事,她都不能亲自去办,心里不是不遗憾的,可她都坚持下来了。
太后她老人家认为,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儿子和孙子的性命与皇位,旁的都是虚的。孙子孙女们成亲,还能少了她一顿喜宴吗?反正燕王出继多年了,他儿女的婚礼,原也不能在她面前进行。只要礼数周全,她搬得远点儿,又有什么要紧?心中一样欢喜!
谢慕林听着,暗暗感叹太后的深明大义。有这么一位靠谱的妈,皇帝与燕王省了多少事儿呀?!谢老太太但凡能学得人家一丝半点儿,父亲谢璞与母亲文氏都能少头痛几分。
朱瑞特地来告诉谢慕林这个消息,其实就是为了宽她的心。婚期是提前了没错,太后娘娘也确实来见证婚礼了没错,但她老人家是不会出现在婚礼上头的。她不需要害怕,等进门后,第二天跟着夫婿朱瑞前往紫竹院请安就行了。
顺道说句,他们去紫竹院是坐船的,舒服又省事,不必坐马车一路颠簸,就算在船上稍稍打个盹,也是无妨的,船走得慢一些也可以。
谢慕林总觉得朱瑞好象在暗示些什么有颜色的东西,脸微微红了一下,便迅速装作没有多想的样子,转移了话题:“我们在这里坐挺长时间了,你是不是该回前头席上去了?要是爹爹回头发现你失了踪,还不定怎么纠结呢。我们快回席上去吧!”
第1187章 宴罢
谢慕林干脆利落地把未婚夫给打发了。
朱瑞走的时候,人还有些懵。他说错什么话了么?字字句句不都挺正常的么?未婚妻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呢?
谢慕林自然不会跟他点明了自己是在为什么事生气,那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懂?她性格再大方,如今也是个古代大家闺秀的人设,有些东西还是要装一装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她为什么就这么机灵,一听到未婚夫说起提前婚期,就迅速脑补起了什么有的没的呢?她真的没那么饥渴呀!
谢慕林拒绝深想。
她迅速回自己的院子整理了一下妆容,又换了条披帛才回到了女眷们所在的席上,看起来就好象是为了更衣补妆才缺席了那么久似的。不过今日谢家不但请了女先儿,还请了时下最有名气的戏班子到家里来唱堂会,眼下临时搭起的小戏台上唱的就是戏班子的首本名曲,人人都听得目不转睛,压根儿就没几个人留意到她来了。
等到台上的花旦唱完了退下,乐队奏起了过场曲子时,谢映芬偶尔回头瞧见她在,才吃了一惊:“二姐姐回来了?”低头看了看她新换上的披帛,“这个颜色比先前的更衬二姐姐。”
谢慕林冲她笑了笑,喝了口茶,吃了两口点心,眼见着几位熟人家的姑娘开始说笑,便起身去一一打起了招呼。
万家大姑娘今日分外活泼,满场走着跟别家千金交谈,欢声笑语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主人家的女儿呢;万四姑娘倒是少见地端坐在座,抿着嘴,淡淡微笑着,有一种不大自然的端庄贤惠感,反让人看着别扭;刘家的小姐们与巡抚家的千金说着话,有说有笑的很是热闹,她们也是对谢家女儿们最亲切最友好的群体,哪怕是面对谢映容,也能维持面上的和气,可以说是表现得相当有教养了。
谢慕林一桌一桌地走过去打招呼,谢过众位千金上门贺喜,回头看向母亲文氏所在的太太奶奶们的席面,见那边一派和气,也安下心来。
打完招呼,谢慕林就回到自己桌上坐了。这时候已经接近黄昏时分,戏台上又换了一个老旦外带两个小旦开始唱新戏码,大厨房的人开始上正式的酒菜,宴席正式开场了。
谢慕林累了这半日,也没好好吃午饭,这会子正饿着呢,见热饭热菜的上来,也顾不上喝杯酒应应景,就先连忙吃了个半饱,然后才开始慢慢啜着茶水,挑些喜欢的菜色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的时候,丫环们上来撤去残席,又上了几样细点,供客人们一边品尝,一边看戏,有想聊天的也可到廊下的茶座去说话。
谢慕林看见万大姑娘笑着拉走了巡抚家的一位嫡出千金,似乎跟后者十分要好,想要趁着今天这个场合好好聊一聊似的,便授意走在席间给客人添茶的丫环,给万大姑娘她们送去茶水点心,再添一炉熏蚊子的香。
丫环照做了,只是巡抚家的千金得了这样的好招待,却不曾在廊下久待,不一会儿便重新回到席上来了。看她的表情,似乎还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与先前高高兴兴的模样相比,相差得也太明显了。万大姑娘到底跟她聊了些什么?怎么把人弄成这样了?
谢慕林看得好奇,但瞧见万大姑娘热情地跑去找另一位巡抚家的千金说话时,又觉得自己不方便这时候过去直问。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刘家的大姑娘仿佛是过来找她身边的丫环要茶的模样,却在经过她时,低声耳语了一句:“万太太想要为长子求娶巡抚家的小姐呢,只是巡抚家的太太小姐们似乎不大乐意。”
她说完就走了,脸上笑眯眯的,好象自己方才什么话都没说似的。
谢慕林坐在原位上,眨了眨眼,慢慢回过味来。
万太太一向想要为自己亲生的儿女筹谋一门好亲事,看中了巡抚家的千金,也是正常的。她一直觉得自家是侯门府第,身份高贵,因此半点儿不觉得她丈夫四品的官职,儿子求娶封疆大吏家的嫡出千金是什么过分的事。若是庶出的千金,她还看不上呢!
但谢慕林隐约记得,万太太从前就打过巡抚家少爷小姐们的主意,那时候不是没成吗?那她就没理由再去碰壁了呀?难不成她觉得,自家如今跟谢家结了亲,眼看着跟燕王府也是亲戚了,就能向巡抚夫人提这种要求?!
谢慕林理解不了万太太的脑回路,但看巡抚家几位嫡出千金们的脸色,也知道这门婚事多半不可能成的。不过巡抚家还有庶出的千金,只是这位小姐想要跟万四姑娘搭话,对方却不怎么爱理人的模样,也可以想象到万太太对她的态度了。
所以万太太到底在想什么?
谢慕林摇了摇头,没有多想下去,只是继续坐在原位上吃茶,不一会儿,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又再往各家千金的席上转一圈,招呼招呼,算是尽了主人家的职责。
谢家到底只是女家,今日的喜宴就是意思意思,所以天色降临后,宴席也渐渐走到了尾声。有些住得远的客人便先提出告辞了,再过小半个时辰,左邻右舍们也都尽了兴,纷纷告别而去。热闹的谢府重新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下丫头婆子们收拾残席,文氏早已累得在丫环的搀扶下,回到正院上房歇息去了。
谢慕林拉着妹妹们跟了过去,问候了父母的状况,得知他们都还安好,也就放了心。不过四位兄弟都去了黄家那边喝喜酒,这时候还没回来,文氏也颇为牵挂。她还惦记着谢映慧在黄家头一天晚上过得如何?晚饭是否按时吃了?黄家族人的品性不可靠,她是早有听闻的,也不知道今日前来参加喜宴的黄家妇人,是否刁难了新嫁娘?
嗣婆婆宋氏那儿有两位宋家族里的妇人前来做陪客,她们跟黄家也算是亲戚,女眷之间平日有些往来。据她们说,黄家的妇人们脾气性情为人都还过得去,并非人人如族长一家那般可恶。但文氏心里担忧,哪里能这么容易放下心来?
这时候,马路遥家的来报:“少爷们回来了!”顿时吸引了屋里所有人的注意力。
第1188章 收获
谢显之、谢谨之、谢徽之与谢涵之兄弟四个先后走进了正院上房。看他们的脸色,精神还好,应该略吃了点酒,但没有多喝,脚下步伐不乱,显然没有醉意。
兄弟四个给谢璞和文氏请了安,又与姐妹们各自见了礼,众人方才分别坐下。
文氏关心地问谢显之:“慧姐儿那边可好?晚饭吃了么?黄家没人为难她吧?!”
谢显之笑着回答:“大妹妹安好,外头开宴的时候,黄太太就吩咐人给大妹妹送了热饭菜来,样样都是上好的,连几个陪嫁丫头的份都没落下。黄家的女眷也都很斯文客气,并不曾有失礼的地方。这都是绿绮亲口对我说的,婶娘只管放心。”
黄家宅子偏小,黄岩今日宴开二十席,是在自家附近商业街上一家老字号酒楼里包的场,亲友们几乎都拉过去了,连谢家兄弟四个也一块儿请了去,只有黄家几位近支族人家的女眷、黄太太甄氏娘家的几位女性长辈以及甄家姻亲宋氏的两位婶娘,是安排在黄家宅子里吃酒,坐了两大桌。
这几位女眷闹洞房时闹得很是斯文,黄家族里的女孩子男孩子过来凑趣,虽有顽皮的举动,但也没敢在新娘子面前闹腾,想必是事先得过家里长辈的叮嘱,不敢在高官千金面前造次,更怕又把黄岩这位前途似锦的同族给得罪了。因此,谢映慧自打进了黄家的门,就一直没受过罪,人人都亲切又友好,把她照顾得妥妥当当、周周全全的,连带她身边的几个丫头,都沾了不少光。
绿绮也暗暗惊喜着,所以私底下报告谢显之时,就说了许多细节。
谢显之天黑后不久就带着弟弟们离席了,黄岩特地派了两名心腹长随护送他们回谢家。途中谢显之拐去黄家宅子,原本只是想问问妹妹的陪房,妹妹在新房里可好的,没想到会等来妹妹的贴身大丫头,但也因此知道了更多消息,此时便都一一禀报了文氏。
比如新房里大概是什么样子的,角落里还摆了冰盆,离喜床远些,不叫新娘子受了寒气,但也能让新娘子少受些酷暑的折磨,连带的谢映慧身边侍候的人都得了好处。
又比如黄家正院里没有开脸的丫头,连年纪在十三岁以上、三十岁以下的丫头婆子都没有,黄太太那边也是如此。
再比如黄家族里的女眷们跟新娘子说话都客客气气,礼数周到,没有故意酸言酸语的,也没有上赶着巴结讨好惹人厌的,反正谢映慧感觉良好,认为回头随丈夫婆母回了昌平老家,应该也能跟这些族人亲戚家的女眷相处得来。
等等等等。
谢显之平日里不是这么琐碎的人,今天却变得特别啰嗦。但文氏也不在意,反而问得十分仔细,谢璞也一直认真听着。其他兄弟姐妹们都微笑倾听,偶尔还会插几句嘴逗个趣,只有谢映容最不合群,期间还悄悄打了两回哈欠,不过她近日都在学习表情管理,所以都拿帕子遮掩住了,要不是谢慕林就坐在她旁边,也看不见她这点小动作。
谢映慧嫁去黄家,大喜当日事事顺利,从黄家人以及众多姻亲族人的态度来看,她将来也多半会一直受到优待,没什么人会故意为难她。这个事实令谢家人都暗暗松了口气。这是家里这辈儿女中头一个出嫁的女孩儿,大家都不是很习惯,要确定她出嫁后也依然过得好,才能稍稍安心。
谢谨之又说起了今日前去黄家贺喜的客人:“有好些都是黄妹夫从前结识的朋友,多是读书人,有几位在本地士林中小有名声。还有黄大人生前的同窗、同年们,也都打发了家中子侄上门道贺。有本地官员家的子弟,他们的父母只怕都在咱们家这边吃酒呢;也有本地名门望族的子弟,大概是黄妹夫在周家为幕时结识的;其中周家的女婿都来了,还顺带捎来了周雅正的贺礼。儿子离席时,还在楼下宴席的角落里,发现了两位从前在周老大人跟前为幕的先生,瞧着都有些落魄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