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叹了口气,隐晦地瞟了何万全的方向一眼:“希望旨意能尽快下来。”
朱瑞明白,四皇子这还是不信任何万全的缘故。皇帝若早跟小儿子说清楚婚事的安排就好了。没有这一层姻亲关系在,四皇子对于全然陌生的何万全,如何能轻易交付信任呢?
朱瑞只能低声安抚四皇子:“四殿下莫担忧。皇上如此安排,自有用意。皇上总不会害了您不是?”
四皇子又叹了口气。若不是知道这一点,他怎么可能耐心地在扬州城待了这么长的时间?如今他身体好得差不多了,皇父那儿的消息却总是传不过来,他心里实在是担忧不已。只盼着朱瑞兄长能说服皇父,把他接回宫里去。哪怕宫中有刀光剑影,他也没什么好害怕的。不经历一番风雨,他又怎么可能坐稳那个位子呢?
朱瑞安抚了四皇子,又与何万全友好地道了别,再嘱咐了小徐等人几句,终究还是上了马,与妻子一同辞别了众人,离开了扬州城。
他们很快就到了长江边。某位王府亲卫队长早早安排好了渡船。一行人在江上经历了一番波涛后,很快就过了江。
由于天气情况不好,他们选择了最短的水路,过了江之后,再从镇江走陆路绕道前往京城。路上他们又遇到了一场大雨,稍稍耽误了行程。等到他们终于抵达京城大门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午后了。
一行人匆匆在路上用了些干粮,把午饭给随便对付了,就直奔京城的燕王府。事先得了信的燕王在王府大门口迎接了儿子媳妇,面上满是笑容:“可算到了!这一路辛苦了吧?”特别招呼了儿媳妇谢慕林,“瑞哥儿媳妇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长途跋涉吧?你受苦了,都是公公的不是,我给你赔不是。”
谢慕林虽然这一路确实很辛苦,至今腰背都还酸痛不已,但这毕竟是长途旅行必不可少的,倒也没有什么好埋怨的,便笑着向燕王行了礼:“您言重了。路上虽然吃了不少苦头,但也涨了许多见识。儿媳该谢过王爷才是,若没有王爷的吩咐,儿媳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这样难得的经历。”
燕王哈哈大笑:“你这孩子,倒是很会说话。不过你能说得出这样的话,可见你见识不凡。我们重林能娶到你这样的媳妇,实在是他的运气!”说罢还拍了拍朱瑞的肩膀,“好儿子,要好好珍惜你的媳妇。这样陪你吃了那么多苦头,还能笑着说自己涨见识了的好媳妇,世上可不常见。除了王妃,你老子我也就只见过这一个罢了。”
朱瑞笑眯眯地看了看妻子:“不必父王嘱咐,我也珍惜着呢。况且,我觉得我媳妇比王妃更好,至少很合我心意。”
“合你心意就好。”燕王不以为然地道,“但你媳妇是不可能比我媳妇好的。臭小子休要光顾着哄媳妇,就在你老子面前说起了大话!”
谢慕林红着脸轻咳了一声,提醒这对父子,他们还在燕王府大门上站着呢:“我们是不是先进屋再说?”
燕王笑了,便招呼着儿子媳妇进了王府,一众随从随即跟了进来,立时有王府的人安排他们下去歇息、洗漱,顺便把午饭补一补。
朱瑞与谢慕林这里也吃了碗热汤面,重新简单梳洗了一下。燕王看着他们面上疲惫的神色无法掩盖,却忽然吩咐:“重林随我进宫见皇上,媳妇就留在王府里好生歇息吧。你们千里迢迢赶来,一定很辛苦了。先好好歇两日,等喘过气了,想必会有许多宗室长辈会来看你。太后娘娘也还等着你进宫去见她呢!”
第1377章 安顿
燕王真的就那样带着风尘仆仆的朱瑞进了宫。
谢慕林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回过神来的时候,王府总管已经在旁等候多时了。
北平那边的燕王府总管是个精明能干的中年人,但京城这边的王府总管,年纪就大得多了,弯腰驼背、白发苍苍的模样,还留着灰白的山羊胡子,总是笑眯眯地,看起来就象是位十分慈祥的老爷爷。
就是那胡子修得太漂亮了,颇为引人注目。任何人看到这位老总管,估计都会先留意到他的胡子吧?
老总管笑眯眯地看着谢慕林:“郡王妃,您看……是不是先到您和郡王爷的院子去安顿下来再说?”
确实应该先安顿的,谢慕林打起了精神,示意几个心腹丫头与随行人员跟上,跟着老总管前往位于王府东路的朱瑞住处。
路上老总管给她介绍了一下京城这座燕王府的情况,顺便也谈了谈自己的情况,也好让谢慕林能迅速了解到京城燕王府的事。
老总管虽说是燕王从北平派到京城来负责整座王府运行的,但实际上他本来就是京城人士,从前是在宫里侍候燕王的内侍,可以说是从小看着燕王长大了。燕王被出继北平燕王府,离京时只带了少数几个心腹随从,都是从小贴身侍候惯了的人手。他个人的班底,其实是到了北平后,再由燕王老太妃一手包办的。这么一来,象老总管这种老资格的心腹,在燕王心目中的份量就很不一样了。他侍候着燕王长大,看着他出征打仗,失去未婚妻,又迎娶了一位娘家差一点儿全灭的王妃,看着他有了自己的女儿,一家三口生活得如何幸福……
直到老总管年纪大了,年轻时因为在宫中执役而落下的种种病患时不时发作,再也难以应付燕王府总管一职日常的工作时,燕王看出他思乡的情绪,便索性把他调回了京城,让他管理这边的燕王府。这项工作大体上还算是清闲的,燕王一家每年顶多就是回京一两次,住的时间不长,只要能保证燕王府的主人在京城期间能生活舒适愉快,其他时候总管其实没多少需要操心的事儿。人手充足、钱财不缺,还有崇高的身份地位,饮食医疗都有保障,老总管对于燕王给自己安排的退休生活无比满意,也对燕王一家感激涕零。
他对谢慕林恭敬地表示:“郡王妃在京城住时,想要什么东西,或做些什么事,只管来吩咐我。若有什么想打听的消息,也可以来问我。但凡是我老头子知道的,一定会告诉郡王妃的。若是我不知道的,我也有法子打听去!”
作为一个在京城经营多年的老资格,宫里宫外、朝上朝下,他都有人脉,这话绝对不是吹牛,他从前也没少帮燕王打听事儿呢!前些日子才离开京城的那位情报小管事万隆,虽然也是个交游广阔的人了,但若不是有老总管提供指引,很多事他还未必能找到门路呢!
谢慕林闻言不由得深深看了老总管一眼,笑眯眯地道:“您老放心,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我一定不会跟您客气的。”
“郡王妃客气了,小老儿不敢当。有事您尽管吩咐就好。”老总管笑眯眯地伸手指了指前方,“您瞧,那就是郡王爷先前在京城时住过的院子。都已经打扫好了,还添上了冬天的用具,这几天每日都烧了地龙,包管您进去了就觉得暖乎乎的。”
京城的燕王府大体格局跟北平那座燕王府挺象的,只是占地没那么大,更严格地按照亲王王府的规格建造而已。整体上,这是一座三路五进的大宅子。正路自然是燕王夫妇所有,西路带有一个精致的大花园,早前永平郡主进京时就是住在那一片的,东路便是朱瑞曾经住过的地方了。
他的院子是个三进的院落,前院有外书房与单独的会客厅、茶房等功能性房间;中间的正院正是他的起居坐卧之处,如今也是谢慕林的住处了;后院有近身仆从的房间与小厨房,还有一个单独的井口,方便取水。
虽然是位于一个大宅子之中,但这个三进的院子若是关起门来,也象是一个单独的宅第,五脏俱全。
谢慕林草草看过前院的格局,就直接进了正院。这里还摆放着许多盆栽花卉,显然是前不久才从别处搬过来的,虽然生长得不是很好,但在这寒冷的冬天里,也算是一抹惊艳世人的点缀了。正房五间,格局与北平那边十分相似,东西厢房都是一明两暗的格局,据说眼下都还是空的,只摆放了简单的家具,也有火炕,但朱瑞并没有赋予这几间房子具体的功能。老总管表示,郡王妃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去安排,想要什么东西,他这里都可以供给。
谢慕林若是需要在京城长住,兴许还会有兴致去布置一番,但是现在……算了,她还是先休息一下吧。可能是因为知道自己的旅程已经结束了,可以安下心来歇息的关系,她如今身上的疲倦简直是一波接一波地涌上来,双眼眼皮都想往下耷拉了,实在没精力去考虑更多的事。
正屋里烧了地龙,果然非常暖和,而且是那种比较舒适的温度,并不会让人觉得燥热。屋里还有好几个地方都摆放了含水的植物盆栽,估计也相应地降低了屋内的干燥程度。暖阁里的玻璃窗下有宽敞的大炕,同样已经烧起来了,连靠枕和被褥看起来都摆放得恰到好处,仿佛在向谢慕林伸手招呼,让她赶紧过去睡下。
香桃与翠蕉带着原本就守在这座院子里侍候的丫头婆子迅速把带来的行李铺盖在屋中铺陈开来。香桃真是个细心贴身的好丫头,清楚地了解到自家女主人的脾气。不等谢慕林吩咐,她就先把大炕给收拾好了。
老总管引介着在这院子里侍候的丫头婆子向谢慕林行礼请安,介绍了一下她们每个人的姓名与擅长的事。大概也是看出了谢慕林脸上的倦意,所以他没有啰嗦太多,介绍完就带着人告退了。
这时候香桃过来禀报谢慕林:“郡王妃,炕上都收拾好了,您睡个午觉吧?有什么事等郡王爷回来再说。”翠蕉在旁侍候着谢慕林卸了钗环头发,又给她寻了一身干净衣裳出来换上。
谢慕林点点头,交代一声:“你们收拾收拾,也打个盹吧,大家都累了。”听着丫环们的应声,她换了衣裳,倒在炕上,沉沉睡去。
第1378章 迟归
谢慕林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似乎已经暗了下来,一问香桃,果然已经时近傍晚了。
燕王和朱瑞还没回来。
谢慕林心中疑惑:“这个时间已经快到宫门下钥的时候了吧?怎么王爷和瑞哥还没出宫呢?”
翠蕉与香桃面面相觑,都无言以对。她们怎么可能知道为什么?
谢慕林其实就是随口问一句,原也没指望她们会回答,便索性起床梳洗了。
在经历长途旅行之后,好好睡上一觉,哪怕时间不长,也能让人恢复不少精神。谢慕林这一觉睡得挺香的,醒来后就觉得精神焕发,除了腰背仍有酸痛,身后的尾龙骨也依旧有麻麻的感觉——这是长时间坐马车不可避免的后遗症——大体上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她让香桃给自己梳了个简单的发型,换上暖暖和和的家常衣裳,再喝杯热茶,吃两块点心,便有精神去料理其他问题了。
经过她长年培养,香桃与翠蕉这两个大丫头也都锻炼出来了,不必她特地嘱咐,已经可以趁着她休息的时候,把带来的行李归置妥当,自己也到居住的房间安顿下来,还有时间吃一顿迟来的午饭,再稍稍打个小盹,休息一下,然后回到正屋里来当差,顺便认识了一下这院子里侍候的几个人。
谢慕林在京城居住期间,近身侍候的活计还是由她俩负责的,等到古娘子母子到达,还会再添上古娘子和若干随行的婆子,这院子里侍候的丫头婆子,除非特别能干,入了谢慕林的眼,否则她没兴趣启用新人,重新磨合。所以,香桃与翠蕉知道院子里侍候的人都是什么脾气、有些什么长处就够了,倒也不必非得把某个人引领到谢慕林面前,郑重介绍什么的。
谢慕林也不多问,倒是关心了一下翠蕉的住宿问题:“你嫁人之后,算是外院的人了,但如今古娘子和古东山都还没到达,你一个人在外院住,周围没几个熟人,多有不便,还是在这院子后头住下吧,就跟香桃挤一个房间,等古东山和古娘子到了再说挪出去的事儿。”
翠蕉正有此意,所以早早就在香桃的房间里占了一张床,此时自然高兴地应了。
这时候,老总管过来了,送上了一个精致的拜帖匣子:“永宁长公主殿下听说郡王爷和郡王妃到了京城,打发人过来请安了,还给郡王妃送了信。”
谢慕林“呀”了一声,有些懊恼地说:“到了王府后,我吃饱喝足,就犯了困,结果忘了给长公主殿下送信了。马驸马和他的儿女还托郡王爷与我给长公主与两位公子送家书和礼物呢!竟然要长公主听到消息后先打发人上门来,实在是失礼!”
老总管笑眯眯地说:“郡王妃别担心,王爷早就安排好了。一听说郡王爷和您进了京城的城门,他就立刻打发人给永宁长公主殿下送信去了。长公主殿下这会子打发人来送帖子,其实是回信的意思。您才到京城多久?这么快就给长公主殿下送了信去,已经很是殷勤了,谁也不会挑剔您失礼的。郡王妃只管安心,且瞧瞧长公主殿下在帖子里是不是有什么吩咐吧?”
谢慕林便打开拜帖匣子,翻出了里面的帖子。帖子上的内容很正常,就是一般长辈给远道而来的小辈打招呼时会说的话,但帖子里夹着一封信,这就是永宁长公主给谢慕林写的了。信很短,大体上的内容就是收到他们夫妻抵京的消息了,盼望着能与他们相见,又说太后那边应该很快就会有召唤,与侄媳妇谢慕林相约在慈宁宫中相见,有什么话到时候再说,若有马驸马的书信物件要传递,则等出宫时再提。
谢慕林心领神会,忙把信收好了,笑着对老总管道:“长公主殿下说太后娘娘很快就会召我晋见的,等到了慈宁宫与她相见,再好好与我详谈一番。我在路上听说太后娘娘玉体有恙,不知眼下如何了?太后的身体可有了起色?”
老总管不愧是自称人脉广又消息灵通的老京城,他告诉谢慕林:“宫中一直传言太后娘娘的玉体欠安,乃是经历了北方之行后,身体疲倦,回到宫中一时没习惯京中气候,不慎感染了风寒,如此两相叠加,才致使病情加重,但大体上没有大碍,不算十分危重,时不时还会有宗室皇亲进宫晋见,永宁长公主也经常入宫侍疾。不过有人听太医院的人说,太后娘娘其实没什么病,这两个多月请的都是平安脉,吃的都是寻常补药,只是对外头说得严重罢了。还有人议论,说这是太后不想见太子与他的爱妾,也不想听三殿下为萧贵妃求情,才借口生病,把人挡在了门外。”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老总管提供了三种消息版本,虽说说法各不相同,但大体上都是在说太后的病情没什么大碍。谢慕林稍稍安下了心。太后为人挺好的,她的存在对皇帝与燕王而言至关重要,谢慕林可不希望这位实际上的太婆婆有什么好歹。
也不知道太后召见的旨意什么时候能下来。不过今天天色已晚,谢慕林估计太后就算听说他们夫妻到达的消息,要见她也至少是明天的事儿了。她也不着急,只问了随他们夫妻上京的人员如今是否已经安顿好了,再打发人给珍珠桥谢家大宅与大姐谢映慧家送信,告诉他们,自己到了京城。
谢映慧估计会直接上燕王府的门来见她,倒是谢家大宅那边,只能指望香桃回去探亲,顺道通知宗房的谢谨昆堂兄夫妻俩以及毛掌柜等人了。当然,这些会面都要往后推,得确定自己进宫见过了太后与永宁长公主,才能有充足的时间安排私事。
老总管笑眯眯地看着谢慕林吩咐身边人,并不打搅,但看到她安排完了私事之后,便开口问她:“郡王妃,今儿王爷与郡王爷怕是要很晚才能回府,晚饭您看是……”
谢慕林皱了皱眉:“快到宫门下钥的时间了吧?王爷与郡王爷还没出来吗?”这时候距离她醒来,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外头的天色已经快要全黑了。
老总管表示:“王爷偶尔会晚归,甚至有时候与皇上商量事儿商量得太晚了,皇上就会直接留王爷在宫中住下。横竖王爷不是宿在内廷,也没什么可忌讳的。郡王爷跟王爷在一处,自然衣食无恙,郡王妃不必担心,只管把自己安排好了就行。”
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谢慕林想到此前听说的宫中种种,总有些放不下心。
第1379章 忧心
幸好,没过多久,燕王与朱瑞就回到了燕王府。
谢慕林看着从外头走进来的丈夫,整个人都松了口气,笑着迎了上去:“怎么这样晚?还没吃饭吧?我刚传了晚饭,要不要一块儿吃?”
朱瑞面露愧疚地对妻子道:“抱歉,娘子……父王要我随他一起,与京中王府的属员一块儿用膳。我是回来换衣裳的。今晚不能陪你用餐了,恐怕还得很晚才能回来。”
谢慕林心中有些遗憾,但说不上有多么难过。在北平的时候,朱瑞也不是天天都能陪她用餐的,她没那么娇气。
她笑着亲自替朱瑞拿了一套干净体面的衣裳出来,帮他换上了,还让他吃了两块桌上的点心垫垫肚子:“你既然是要去见京城王府里的人手,晚饭期间肯定要不停说话的,先吃点东西,也省得你光顾着说话,饿着了自己。”
朱瑞其实早就饿了,笑着吃了点心,看着香桃她们带着丫头婆子上菜,便摸摸谢慕林的脸:“那你好好用饭吧,不必等我,晚上梳洗过就歇下吧。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谢慕林应了声,一路又送他出门,顺便问一句:“你今天见了皇上和太后娘娘没?二位长辈都安好吧?也不知道太后娘娘什么时候会召我晋见。永宁长公主殿下送了信来,约我在慈宁宫见面说话呢。”
朱瑞脚下顿了一顿,转头看着妻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谢慕林疑惑:“怎么了?”
朱瑞沉默了一下,淡淡一笑:“没什么。太后娘娘安好,兴许明儿就会召见你了,不必着急,好生休息,养养精神吧。”说罢便离开了。
谢慕林只觉得朱瑞的话颇有深意,似乎隐瞒了些什么,是顾虑到周围还有许多人在,因此不能对她坦言吗?
她问他皇上与太后是否安好,可他只回答了太后安好,难不成……皇帝不太好?
谢慕林忽然有些不安,想起了曹皇后生前据说给皇帝下的毒,那应该是慢性毒药,眼下还没到发作的时候吧?因为发现得早,太医们也该有更多的时间去解毒才对,难道他们没解成?
回忆起谢映容这位重生者几次透露出来的只字片语,都只会说“以后”如何,“未来”如何,可从来没提过她这回随朱瑞上京会遇到什么事!谢映容上辈子经历过的那些政治斗争、夺嫡之乱,应该还没到发生的时候吧?可皇帝现在就身体不好了?!
看来不能全然相信谢映容透露的信息。她重生回来之后,先是藏了假信,变相救了父亲谢璞一命,很多事情都跟上辈子不一样了。蝴蝶效应之下,谢慕林相信即使是宅在深闺之中的谢映容,也能给外界带来许多改变。她不能完全依靠谢映容的经历来判断未来会发生的事。
谢慕林暗暗握了握拳,决定要珍惜接下来进宫的机会。燕王会特地指明她陪同朱瑞一同进京,自然不会把她直接丢在燕王府里做个吉祥物就算了,肯定有让她进宫见太后与皇帝的机会,兴许还有别的任务……她可以亲眼去观察太后与皇帝的状态,判断他们的身体情况,以及宫中眼下的局势。
她就不信了!曹家要是真有那么能耐,为什么还能在皇帝与林家的联手之下,吃了那么多的亏,连曹皇后都得牺牲自己的性命去保太子之位;三皇子与萧家要是真的有能力威胁到皇权,让皇帝迟迟不肯将燕王世子之位交给亲弟弟燕王唯一的儿子朱瑞,非得给三皇子留条后路,避免他狗急跳墙,那皇帝为什么还要让三皇子有机会继续蹦哒下去呢?!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皇帝自己中了毒,四皇子也被人下过药,父子俩身家性命遭到了威胁,皇帝竟然还要行事如此拘束,纵容着曹家、太子和三皇子以及萧家的叛逆者们继续搞事,而他明明有一位忠诚又威望高的弟弟燕王在京城坐镇,竟然还要再找几个水师将领来,才能护得住他看好的儿子?!
谢慕林曾经觉得皇帝挺厉害的,只是从前被曹家压制得久了,无法放手行事而已。可现在,她觉得皇帝的脑子似乎有点坑,难不成这里头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情?
谢慕林有些食不知味地吃完了一顿晚饭。明明饭菜都很美味,还有好几样都是从前她在京城、江南时期爱吃的菜色,但她也就是随口夸了两句而已,看起来象是例行公事,并没有用心品尝。吃完后,她还把剩下那些没动多少的菜赏给了香桃、翠蕉两人,自己则回到暖阁里坐在炕上发呆。
院子里的婆子撤下饭桌的时候,多朝她瞥了几眼,事后便专门找老总管报告了此事。
燕王妃多年不曾回京,永平郡主也有好些年没来了,永安郡王妃谢氏便是这座京城的燕王府在多年后迎来的头一位女主人。王府中的下人费尽心思准备了一桌好菜,希望能讨这位女主人的欢心,但怎么看起来没什么用呢?难不成他们做的菜其实不合永安郡王妃的胃口?!
消息都是老总管找谢家珍珠桥大宅里的老仆们打听回来的,厨房侍候的人有了疑问,肯定要去找老总管反应的!
老总管自己也说不清楚,只能表示:“想必是郡王妃旅途劳累,没什么胃口的缘故。你们也不必惊慌,明儿再用心备好三餐,把江南有名的菜色,尤其是湖州那边的名菜都试一次,总有郡王妃喜欢的,到时候她自然就会赏赐你们了。”
众人觉得有理,便纷纷退下,讨论明天要做什么菜色去了。
老总管留在原地想了想,不一会儿便带着一个大匣子去了小主人永安郡王的院子,将匣子呈送到永安郡王妃谢慕林的面前:“启禀郡王妃,这些都是京中各家宗室、皇亲早早递过来的帖子,有邀请燕王府主人赴宴的,也有报喜的、报丧的……什么都有。过了期的,王爷都吩咐我们扔掉了,这都是还未到时间的。王爷无心料理这些庶务,小老儿也不敢替主人家做主,只能来请郡王妃的示下了。”
谢慕林看着那匣子里厚厚两大叠请帖、拜帖什么的,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全部都要我处理吗?那赴宴的邀请,我们王府也必得去个人?”燕王和朱瑞都有正事要做,难不成只有她一个能出面?!
怕是要累死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