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的袍子将少年遮得严严实实,但随着举手投足,那些耀眼的白便又隐隐约约地晃出来。
明知是梦,并无旁人。
奚玄卿却四下看了好几眼,又解了发带,绑住自己左眼。
少年裹着衣裳,瞅了好几眼,皱眉嫌弃:“这个……不会是鸟羽做的吧?”
奚玄卿:“……”
“不是。”
“喔。”
衣衫上沾带的点点雪岭松香让他莫名安心,他还不会变出衣裳,光裸的皮肤没有鸟羽保暖会很冷,才没拒绝。
哼哼两声,瞪着奚玄卿说:“你借衣服给我穿,我也不会感谢你的,拔毛的变态!”
奚玄卿心口一梗:“不会了……”
“什么不会?”
少年横眉怒瞪他,“我都看见了,你拔了那小妖怪的羽毛,全都拔了,一根不剩!”
“你能拔他羽毛,就能拔我的,我才不信你的鬼话!”
幸好他化作人形,是没有羽毛的。
如今这个样子,倒不怕奚玄卿的变态癖好。
他趾高气昂地走到奚玄卿面前,一步步逼近,手指戳着奚玄卿胸口,恶狠狠地说:“我差点就被你迷惑了,要不是那个梦,让我看见那个小妖怪,撞上你的案发现场,我肯定会被你骗!”
奚玄卿哑声:“小……妖怪?你觉得他是……别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
少年听不懂。
同为羽族,他自然同情那小妖。
撸起袖子,便龇着牙,凶巴巴地说:“我全都看见了,你别想狡辩,我要给他报仇!”
既然没办法将奚玄卿从他梦里赶走,那便狠狠折磨他,蹂.躏他,凌.虐他,逼着他自己离开,顺带还能给那个可怜的小妖怪报拔羽之仇!
前尘尽忘,没有那些苦难经历。
破壳新生的凤凰单纯得像一张白纸,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
他眉心一蹙,失望地说:“可是,这里是梦,就算打死你,现实中也不会有影响。”
“……”
奚玄卿沉默须臾:“有影响的。”
“啊?”
奚玄卿:“我是以神魂入梦境的,伤到神魂比伤到肉身更疼。”
燃烧过灵核,又两次死在涅槃劫中,他的神魂有残缺。
至今掩在袖中的手臂上还有皲裂纹路。
表面看完好无缺,里头却是一团败絮,强作金玉罢了。
反正要死的。
怎么个不是魂飞魄散?
能再见到仓灵,看着这张脸,望着这双眼,哪怕是在梦里,也足够了。
既然他想伤他,那便由着他吧。
少年颇有一副提刀而立,为之四顾,为之踌躇满志的模样。
奚玄卿望之,只觉可爱,心生欢喜。
少年左顾右盼,四处寻找攻击武器,却发现漫山遍野都是鲜花,连个能砸破头的石头都没有。
他转身,想去溪水边找。
奚玄卿掌心微拢,心头一紧。
以水为镜,仓灵看见自己模样的时候,便会知道梦中的小妖怪和他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奚玄卿近乎有些慌张,急道:“等等。”
少年回头,茫然地歪了歪脑袋。
“用这个。”
奚玄卿掌心抬起,一旁巨木上盘绕的藤蔓便落入他手中,光芒闪过,便成了一把藤鞭,甚至连手握的鞭柄都磨得光滑,没有一根倒刺,不可谓不贴心。
小凤凰没见过几个人,更别提这么傻的。
他接过藤鞭,有些晕晕乎乎。
怎么会有人挨打还挺开心呢?
甚至自己送上刑具……
果然是变态!
他看了奚玄卿好几眼,见对方不是开玩笑的,并没有戏耍他的意思,甚至主动褪去衣衫,背对着他,露出宽阔的肩背。
小凤凰:“……”
他捏着藤鞭,试了试手感,欻的抽断一旁杂草,在空气中划出凌厉鞭声。
鞭子是真的,没有作假。
奚玄卿没戏耍他。
他更迷茫了,这个人怎么这样啊?
对方将长发撩到胸前,后背便完完全全展露在少年面前,宽肩窄腰,肌肉匀称,体态劲俊,甚至能看到微突的脊骨,犹如编珠,尾端淹没于腰带之下。
他看不见的胸前,心口位置是常年无法愈合的疤,是反反复复剖取凤凰心留下的,再往下,肋骨之间有一个豁口,那是挖出灵核时留下的。
全都被漆黑如绸的长发遮盖住。
没人看得见。
小凤凰咬了咬牙,起初还只是气话,可看着手中的鞭子,莫名冒出的酸酸涩涩占据心口,凤凰心一抽一抽的。
他竟认真起来。
——他说了,要给那个小妖怪报仇。
奚玄卿没有否认。
曾经那件事,是真的。
啪——
一鞭落下,皮开肉绽。
血水沾在藤鞭上,被粗糙的倒刺带出,撒在空中,又溅落于茵茵草地上。
红绿相间,色泽浓艳。
啪啪啪——
又是几鞭落下,奚玄卿后背已是鞭痕遍布,血肉模糊。
偏偏他一动不动,没有颤抖痉挛,也没疼得受不了发出呻.吟求饶的声,不避不让。
小凤凰又抽了几鞭子。
即便鞭柄打磨光滑,但他用尽全身力气去抽,虎口还是被磨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