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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让他不服输的,真正让他为之对抗的,是他自己,是十年前的他——
  十年前,就已经因为家庭的不堪而出过一次事故,没能让比赛继续下去。
  十年之后,没想到只是收到了一条并没什么实质事情发生的邮件而已,自己竟还会犯同样的错误。
  还会因此而走神出状况。
  未免太没用了些。
  闻清临不会允许自己在同一块石头前绊倒两次,不会允许自己一直“没用”下去,就如同他不会允许自己一直只靠抽烟逃避烦恼一样。
  闻清临偏好的,也一直在做的选择,是迎难而上,是不破不立。
  是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是如果已经被脏污侵入了血肉,那就将这脏污连同血肉一起,彻底挖出来丢掉。
  是在荒漠中重获新生。
  而他也真的做到了——
  黑色赛车虽然出了状况,耽误了时间,却又在最后的赛程内分秒必争,最终以同另一辆车并列第三名的成绩冲过终点!
  场馆内爆发出今天最大的一场欢呼与沸腾——
  甚至超越了第一辆车冲过终点的瞬间。
  闻清临缓缓吐出口气,继续将车向前开往就近的检修点。
  车在检修点停下来的瞬间,检修员医务人员工作人员一拥而上。
  闻清临开门下车,心跳依然还没有平复。
  体内血液依然是滚烫的,灵魂也依然是烧灼的——
  为这波折之后的第三名。
  更为他真的做到了不破不立,战胜十年前的自己!
  这样的时刻,闻清临就很想同人接吻,甚至做i。
  他忽然开始想念沈渟渊,也后悔没有这一次就邀请沈渟渊来看自己的比赛…
  然而,这个念头才刚刚升起,闻清临就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在身后响起,在喊他名字——
  “闻清临。”
  说来实在奇怪,分明是如此嘈杂的环境,闻清临却清晰听到了这把分明沉缓的嗓音。
  甚至能从中分辨出些许,少了往日的温沉,却添了些微,好似压抑着的怒火。
  有那么一个极其短暂的瞬间,闻清临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但他动作比大脑更快,已经转身向声音来源看去。
  于是下一秒,便对上身后近在咫尺的沈渟渊深沉眼眸。
  四目相对的瞬间,闻清临忽然感觉,周遭的一切都好像成了虚化。
  他能看到的,有且只有沈渟渊。
  心跳忽然在这个瞬间到达了顶点,短暂的讶然过后,闻清临眼角眉梢都浸开了难以言喻的惊喜。
  他不自觉又向前走了一步,轻声开口:“沈渟渊,你怎么…”
  闻清临本想问“你怎么来了?”,可话没讲完,竟罕见被沈渟渊打断——
  “闻清临,”沈渟渊又沉声叫了一遍闻清临的名字,随后,他竭力克制了语气,一字一顿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受伤了?”
  闻清临愣住。
  又过了两秒,他才后知后觉,感觉到小臂处传来的痛感。
  下意识低头去看,这才看到自己小臂处,原本被赛车服包裹的位置,此时赛车服早已被划破了,当然,一同被划破的,还有小臂肌肤——
  目测至少5cm的伤口,还正在往外流出鲜血。
  很显然,是被之前碎裂的那一小块挡风玻璃划到的。
  只是之前闻清临一直处于情绪的过于亢奋中,因此竟一直没有感觉到。
  闻清临垂眼看了自己的伤口两秒,又忽然抬头看向沈渟渊——
  他同样后知后觉,从沈渟渊刚刚那句竭力克制的“你知不知道自己受伤了?”的质问之中,品出了一同被克制的,却很难真正掩藏好的担忧,与因担忧而生出的怒气。
  很新鲜。
  沈渟渊在担心自己。
  沈渟渊又生气了。
  沈渟渊在因为担心自己而生气。
  清晰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闻清临原本稍缓的心跳,就又在倏忽间飙上顶峰。
  原来看到这个人因自己生出种种情绪,真的是这样一件令人为之兴奋而又愉悦的事情。
  闻清临下意识又垂了眼。
  他另一只手抬起,食指指尖无意识般顺着伤口边缘描摹而过。
  好似在借此掩饰此时此刻,内心不正常的激荡。
  来回描摹了两圈,闻清临又忽然抬手,将沾染了些许鲜血的食指指尖送至唇边。
  舌尖探出,轻轻一舔。
  如同品尝。
  闻清临做这个动作,完全是无意识的,因为思绪已经飘得太远。
  可他这副态度落在沈渟渊眼里,就是对自己的伤口,更进一步来说,是对自己的身体毫不在意毫不负责的表现。
  “闻清临。”
  沈渟渊忽然又开口叫了一声,嗓音比起之前更低,更沉,更为压抑。
  像是已经快要濒临能够忍耐的极限。
  闻清临蓦然回神,抬眸看向沈渟渊。
  然而,目光相对的瞬间,沈渟渊所有到嘴边的话语,譬如想说“先处理伤口”,亦譬如质问甚至训-诫,却又都在顷刻间失效——
  他清楚看到闻清临唇角,还沾了一抹刚刚被他自己蹭上的鲜血。
  与他此时的黑色赛车服,加之小臂上的伤口一同,显现出一种完全不同于往日清冷的,反而充满野性,甚至战损味道的破败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