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衣,你真的很让我失望。”
她冷冷地望了少年一眼,一字一句地说完,便要将他拒之门外。
可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柳惊绝的一声轻唤。
“妻主,这是怎么了?”
闻言,姜轻霄微微瞠目,刚想让他别出来,便听身旁一直沉默站着的神婆,突然大喝出声。
“妖怪受死!”
姜轻霄心头一颤,连忙回头,却见那神婆拔开了手中的葫芦,将里面的东西尽数朝着青年泼了过去。
纵使柳惊绝避闪得及时,可部分的液体还是沾到了他的衣衫。
有几滴,甚至迸溅到了面上。
青年受惊,踉跄着后退几步后,一下跌在了地上。
“阿绝!”
姜轻霄见状,推开了挡在身前的神婆,不顾一切地跑到了柳惊绝的面前。
她蹙紧了眉看着面前倒地不起的爱人,急忙将他扶起,心痛地抱进了怀中。
动作轻柔得怕对方会碎掉。
姜轻霄颤抖着手摸了摸他那被水打湿的手臂,焦声问道:“你有没有事?”
“哪里觉得痛,你同我说。”
就在这时,一旁的神婆又从兜中掏出了一把黄色的符箓,喃喃自语了一阵后,扔到了青年身上。
姜轻霄见状,大力挥散了在半空无故自燃的符箓。
猩红着眼,犹如一头暴怒的母狮,对着神婆低吼道:“滚出去!”
昔日温柔和煦的模样,荡然无存。
神婆被她吓了一跳,可随即越发地皱紧了眉头。
看着地上仍是人形,虚弱地倚在女人怀中的青年,惊讶地喃喃自语。
“不应该啊,净水和显形符我都用了,没道理他现在还是人形啊。”
明明面前男子身上妖气浓重到显形符未挨其身便燃了个彻底。
怎么会这样......
水衣闻言,同样惊讶地瞪大了眼,凑到了她身边,抓紧了神婆的袖子。
焦急地催促道:“快、快,还有什么方法,能让他现出原形来。”
神婆被逼急了,一咬牙自身后抽出了一支漆金桃木剑。
想到这支剑是她祖师奶传下来的,上可弑神,下可斩妖。
女人便有了些许底气。
只要刺中心脏,便不愁他不现原形!
神婆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将指尖血划在了剑刃上,提剑便要去刺。
谁知在即将碰到青年的刹那,竟被人当空截下了。
姜轻霄紧紧地握着那支桃木剑,泛红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她。
说出口的每个字都被淬上了无边怒火。
“我说,滚。”
神婆年老体弱,又耽与享乐缺乏锻炼,一连抽了许多次,都没能将剑从姜轻霄的手中抽出来。
“你、你、你这是被那蛇妖的美色迷了心智,还不快速速放手!”
神婆嘶哑着声音,色厉内荏地冲着她喊道。
姜轻霄见状,一只手握紧了木剑尖,另一只手缓缓地将怀中的青年放到了地上。
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桃木剑自神婆的手中夺了过来,咔嚓一声便给折断了。
神婆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支被誉为金刚不坏、神鬼不侵的桃木剑,就这样被她轻易给撅了,当即呆愣在了原地。
下一刻,她便觉得胸口一痛,被人凌空踹到了院外。
神婆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当即捂着胸口哎呦哎呦地叫唤了起来,再不能动弹。
趴在篱笆墙上看热闹的众人见状,知晓向来待人温和的小姜大夫这是彻底动了怒。
也惊讶与她身手竟如此矫健有力。
一旁躲着的许秀才,瞧见这幕也蓦地瞪大了双眼。
着实没料到瞧上去弱不禁风的姜轻霄竟会有如此好的身手。
当即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心口。
庆幸当初自己没有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男子,去招惹她。
姜轻霄因动了怒气,胸口正微微起伏着。
她攥紧了双手,双眼一一扫视过面前所有人,眸光冷冽。
冷声呵道:“诸位可都瞧清楚了,我夫郎究竟是不是妖!”
闻言,篱笆外的人纷纷摇头,七嘴八舌地说这神婆不过是在装神弄鬼。
水衣脑子糊涂了,看不惯姜夫郎生得俊俏,在胡说八道。
姜轻霄闻言,她拎着断剑,一指院外的神婆,“既如此,若再有以此借口想要伤害我夫郎的,下场便同她一样。”
说这话时,姜轻霄又扫了眼不远处神情惊慌、一脸泪水的少年,冷声道:“无论是谁!”
说罢,便抱起仍躺在地上,虚弱不堪的青年,大步进了屋。
女人走后不久,水衣便双腿失力地跌坐在了地上。
他看着狼藉一片的四周,又听到身后村民的指责,突然之间泪流不止。
姜轻霄将青年抱回屋中后,便轻柔地放在了榻上。
望着怀中神情惨败,目光无神的青年,她心痛不已。
吻了吻青年冰凉的额头后,姜轻霄哽咽道:“对不起阿绝,让你受委屈了。”
柳惊绝闻言,疲惫地抬起眼睫望她。
身上虽剧痛不止,可心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其实他早就料到水衣会言而无信,于是在察觉到外界动静不对时,便立即服下了驻丹,
所以即使神婆朝他泼洒了可以逼他现形的净水,纵使魂如烈火灼烧,疼痛无比,他还是可以在驻丹的作用下,维持住人形。
现下,驻丹的副作用让他灵力尽失、疲惫不堪。
可即使这样,柳惊绝还是艰难地伸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尾指。
望着姜轻霄面上对他流露出的疼惜之意,青年的心中涌出一阵幸福与满足。
他所求的,不过是这些而已。
在人间,与轻轻相亲相爱、白头偕老。
“妻主,别怕,我没事。”
青年说出口的话,没了昔日的清润动听,变得有些喑哑,微端甚至带着些有气无力。
姜轻霄闻言,深深地望着他,心口涌起阵阵后怕。
她眨眨眼,随后又俯身吻了下柳惊绝。
忍着哽咽,微微扬唇轻道:“乖,你好好休息,睡醒后,我给你做莲藕排骨汤喝。”
毕竟现下有些小事,还需要她出去处理。
闻言,柳惊绝乖顺地点了点头。
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勾着她尾指的手。
姜轻霄抿唇起身,替他掖了掖被角后走出了房门。
屋外,人群早已作鸟兽散,甚至就连那个原本躺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的神婆也不知哪里去了。
不大的一个小院里,仅剩下跪坐在地上不断抽泣的水衣。
姜轻霄望着这个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少年,心中萦满了愤怒与失望。
她一步步走近,最后在他身前站定。
少年缓缓仰头,还算清秀的小脸上刻满了道道泪痕。
“姜姐姐、姐姐......”
水衣望见面无表情正俯视自己的女人,当下一惊的同时,心中疼意更甚。
记忆中,姜姐姐从没有、从没有如此冷漠地望着自己。
她总是温柔的、和煦的,如春风化雨,在他遇到困难或被阿爹责骂时,给予安慰与帮助。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眼中只有一只蛇妖!
他抽噎着不停地呼喊,伸出手去想要拉姜轻霄的衣摆。
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后退一步,躲开了。
衣摆擦着他的指尖而过,水衣又一次没有握住。
他徒劳地张了张五指。
这个画面,仿佛像一根利箭,倏然地扎进了少年的心脏。
深埋在心底的爱恋、自卑、嫉妒......在这一刻,统统涌了出来。
水衣的理智彻底崩溃,歇斯底里地对着姜轻霄大喊。
“柳惊绝他真的是蛇妖,他会害死你的,你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