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着青年伶仃消瘦的脊背,焦急地询问。
待到柳惊绝恢复一些后,白此唯才将人扶进了屋坐下。
他看着桌上的‘罪魁祸首’,将其重又收了起来。
转头便瞧见柳惊绝不知从何处拿来一个山楂丸,放入了口中。
酸甜的山楂自唇间慢慢化开,驱散了青年口中难忍的鱼腥与苦味。
柳惊绝低下头,望着怀中姜轻霄去世前,为他新做的一屉山楂丸。
泪水忽然决堤。
“小白,我想妻主了,好想好想她......”
白此唯闻言,低叹了口气。
刚想出声安慰他几句,便见青年缓缓地跪在了自己面前。
“阿绝,你这是做什么?”
他急忙扶住了柳惊绝的手臂,皱紧了眉头想要将他搀起。
可对方却拒绝了他。
“太痛苦了。”
青年神情悲怆绝望,一双柳眼彻底失去了往日的生机与色彩。
日夜不停、越发浓烈的思念如汹涌的潮水,将他湮没,令他不能呼吸。
折磨得柳惊绝身心俱疲。
他攥紧了白此唯的手臂,泪流满面。
一字一句地哀求,“小白,我求求你,让我去见妻主好不好,我好想她。”
“我好想她,我不能没有她。”
白此唯同样握住了他的手臂,皱紧着眉,“那孩子怎么办?”
见青年不回答,只是流泪望着他。
白此唯蓦地察觉出了他的意图,气得大声吼道:“老子才不替你养孩子呢!”
“柳惊绝你想都不要想!”
说着,他红着一双眼睛,挣扎着想要起身。
谁知青年竟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臂,犹如一根救命稻草般不放。
“小白,我把妖丹给你,只要你吃了我的妖丹......”
“柳惊绝!”
白此唯恨恨地打断了青年,眼眶中充斥着泪水。
哽咽地问道:“你有把我当过朋友吗?”
见柳惊绝怔在了原地,他随即抽出了手臂站起身。
拽了根鸡腿坐在桌边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起肉来。
“我才不要你的妖丹呢,孩子你也得自己养。”
他抽了下鼻子,忍住眼泪。
“活着才有希望,傻子才会去寻死呢!”
闻听此言,青年缓缓地跌坐在地上,忽然苦笑扯唇。
“小白,你不会懂的......”
不懂那种眼睁睁地看着心爱之人死在面前,而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挽回时,是怎样的一种绝望。
不懂好不容易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一切,却在最幸福的时候又突然失去是什么样的滋味。
更不懂期待了许久的孩子到来时,最爱的人却再也不能知道了的那种感受。
柳惊绝缓缓转头,与其对视。
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多想没有这个孩子,因为对我来说,失去她后,只有死亡才是解脱。”
白此唯无措地眨眨眼,一瞬间被他眸中铺天盖地的痛苦与绝望震撼到了。
片刻后,他慌忙地站起身,颤声说道:“阿绝、阿绝你别这样......”
白此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说着会好的。
片刻后,屋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响动。
接着,便听有人喊:“小姜大夫在吗?”
闻听此言,白此唯连忙带着幂篱走了出来。
屋外,停靠着三架马车,为首管事打扮的女人见有人走了出来,随即上前拱手。
笑呵呵地问道:“这位郎君,请问小姜大夫在家吗?”
白此唯:“她不在,请问阁下有什么事找她。”
女人闻言,指挥着手下将身后两架马车上的罩布给掀开,露出了里面堆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
“开春的时候,小姜大夫在我们店里订了六百套的成衣,还有一个长命锁,要我们做好后送到这里。”
说着,便将手中装着长命锁的木盒递到了白此唯的手上,“如今这些都完工了,郎君检查一下,若是可以的话我们就先回去了。”
待他点过头后,女人坐上了马车。
临行之际,对方冲白此唯招了招手,高声道:“郎君,小姜大夫若是回来了,托我向她问声好!”
白此唯闻言怔在了原地,抱紧了怀中的木盒不知该如何回她。
好半晌才沉沉地叹了口气,心头溢上了难言的悲伤与惋惜。
刚转身去,便见柳惊绝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
青年的手中,正紧紧地抓着一件婴儿才能穿的小衣。
他垂着头,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上面,浸湿了布料。
好半晌才哽咽出声,“小白,你说妻主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些什么......”
闻听此言,白此唯看向两侧堆叠起来将近有一人多高的衣物。
一侧是男子的成衣,春夏秋冬四季皆有,且大多都是柳惊绝喜爱的青衣。
另一侧是孩子才能穿的小衣,由小到大,由春至冬,各式各样。
正常情况下人只会挑上两三件,而不是一下买那么多。
姜轻霄此举,就仿佛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提前准备的一样。
看得少年惊叹的同时,心口也不由得发酸。
忽然有些理解柳惊绝方才的那句‘你不懂’究竟是什么意思。
如果有个女人,即使预料到了自己的未来,也心甘情愿地救他,纵使死后也在用自己的行动爱着他,他或许也接受不了对方的突然离去吧。
好半晌,白此唯才伤感地回他,“我听闻世上有人做会预知梦,或许小医仙也做过吧。”
柳惊绝闻言,忆起了姜轻霄那晚的异常。
心中震恸无比,悲泣出声。
嘶哑地喊道:“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肯自私一点?
为什么要挡在我面前?
为什么......死后还要这般对我。
白此唯见状,哽咽答道。
“因为她爱你,她之所以做这一切,都只是想要你好好活着。”
说着,他强忍着眼泪,将手中的那条长命锁塞到了青年的手中。
缓缓地握紧了柳惊绝的手。
“阿绝,为了小医仙、为了你们的孩子,活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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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绝......阿绝,醒醒。”
恍惚间,有谁在轻声唤他。
柳惊绝迷蒙地睁开眼睛,下一刻却怔在了原地。
只见女人正淡淡蹙眉,面上满是担忧地俯身望着他。
见青年醒了过来,姜轻霄伸出手,亲昵地掐了一下他沾染了墨迹的面颊。
笑着打趣道:“这是谁家小花猫啊,怎么睡在这儿?”
谁知下一刻,她便被青年紧紧地抱住了。
“妻主、妻主,我的妻主......”
柳惊绝哽咽出声,心中无尽的思念与爱意在此刻统统化作了泪水,流淌下来。
他抱紧了面前的女人,恨不得融入她的骨血之中,不断地重复着,“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姜轻霄见状,下意识地回抱住了青年。
温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闻听此言,柳惊绝在她怀中惊慌恸哭,拼命地哀求道:“求求妻主,不要离开我,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了好不好......”
见状,姜轻霄抱着青年坐在了榻上,将痛哭不止的他密密地圈在了怀中。
长指一点一点地揩净了他面上的泪水,温声解释道。
“今日回家时,经过了一个橘园,想着你最近孕吐一直吃不下饭,就买了些酸橘给你,所以回来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