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不知道的是,早在此事发生之前她便一直在计划柳惊绝的去处。
毕竟不久的将来正有一场恶战在等着她,无论成功与否姜轻霄都不想柳惊绝牵涉其中。
所以子桑惟清这样做无疑是给她提供了个机会。
可以就此令柳惊绝‘消失’,免得被他们的人所威胁。
于是姜轻霄便顺水推舟,为青年安排了一场假死的戏码,将他带上了九重天。
果然,柳惊绝一‘死’,子桑惟清的病便立刻好了起来......
闻听此言,柳惊绝亲了亲她精巧的下颌,继而扬唇笑道:“才不委屈,妻主这么做都是为了我好。”
女人莞尔,抬手抚了抚他柔顺的长发语气温柔,“睡那么长时间定然饿了罢。”
“走,我带你去吃饭。”
随着原定的婚期逐渐逼近,原本被誉为最是九重天清净地的沧罄殿也不可避免地变得热闹起来。
往来的仙侍密密如织,无一不面带喜色,脚步匆匆。
“快些快些,快将那些红绸挂上......”
“......手脚麻利些,小心别把殿下的妆台给磕坏喽。”
“哎呀,那不能动!”
听着殿外掌事仙侍热火朝天的指挥声,独坐在偏殿中的柳惊绝,心里忽地涌出一股说不出孤独与落寞。
思绪不可避免地回忆起了三百年前,自己同轻轻成婚前夕的景象。
那时,周围的乡亲们都过来帮他们的忙,贴喜字的贴喜字,挂红绸的挂红绸,场面也是这般的喧哗热闹。
而如今,他却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妻主要同旁的男子成婚了。
虽说是假的,可柳惊绝的心里仍是说不出的难受......
待到姜轻霄处理完政事回殿时,便见青年正倚在窗台处,神情空茫地望向窗外无意识地流着眼泪。
就连她进殿了都未曾发觉,直到出声唤他才回过了神儿。
摸了摸怀中柳惊绝被泪水浸得冰凉的面颊,姜轻霄微微拧起了眉。
“怎的了?”
青年摇了摇头,顺势将头埋进了她的肩窝,紧紧地抱住了她。
不知是否临近婚期的缘故,姜轻霄越来越忙,有时甚至一连十二个时辰,柳惊绝都见不到她的人。
好几次,他都想用刺青感应轻轻的位置去寻她,却又害怕给她惹出事端,生生忍下了。
“我想你了。”
他声音闷闷的,极大地混沌了其中酿了一整日的委屈与落寞。
可还是教心思敏锐的女人发现了。
姜轻霄顺着他方才望着的方向瞧去,入目红绸囍字如火。
她沉吟片刻后,随后便将人自怀中挖了出来,忽地弯唇问道:“阿绝想去看场天上的‘打铁花’吗?”
趁着柳惊绝怔愣之际,姜轻霄径直将他变作了原形缠于腕间,推门出了大殿。
位于最高重天北侧的穹天碧,空旷苦寒,千万年都来极少有仙者踏足,却是整个九重天上欣赏星落的最佳之地。
匍一踩实云头,柳惊绝便被呼啸的冷风吹得险些睁不开眼。
不过下一瞬,他的周身便凭空出现了一个淡蓝泛着金光的透明屏障,将他与刺骨的寒风彻底隔绝了开来。
青年站定后,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浩瀚星海,不自觉屏住了呼吸,好半晌才缓过神儿来。
惊喜地对着身后环着他腰身的女人感叹道:“妻主,这里好漂亮啊!”
说话时,青年一双柳眼被漫天璀璨的星光映得曜亮,看得姜轻霄也跟着弯起了眼睛。
她倾头亲了亲对方的侧脸,柔声问他,“嗯,喜欢吗?”
“喜欢!”
柳惊绝毫不犹豫地应声,可随即他疑惑似地眨了眨眼,“不过妻主,哪里有你说的打铁花呢?”
女人并未对其多做解释,而是示意他往前看。
就在青年望着面前寂静深邃的星汉不明所以时,姜轻霄突然伏在他耳边,慢条斯理地倒数出声。
“三”
“二”
“一。”
随着她话音落地,柳惊绝便见眼前的大小星子好似被一阵劲风袭击了一般,纷纷晃动起来。
随即,便如雨点般接连坠下了天幕。
银汉迢迢,天星尽摇。
霎时间,无数耀眼星子曳着白光在柳惊绝的头顶、周身、眼前坠落,灿烈至极。
映亮了整片寰宇。
星落无声,可带给人的视觉享受却远比炸开时如爆破般声响的打铁花,更加宏大震撼。
良久,柳惊绝方从眼前的壮丽奇景中醒过神儿来。
“快、快,妻主快些许愿呀!”
青年急急说完,便双手合十,对着漫天华光溢彩的流星许起愿来。
见他如此虔诚可爱的模样,姜轻霄不禁轻笑出声。
慨叹了一下后又将人抱紧了些。
见此情景,柳惊绝扭头望向她,诧异说道:“妻主怎么不许?”
姜轻霄闻言,轻咬了下青年透白的耳尖,笑着回他,“今日这场星落出自我座下氐宿星部,所以你尽情许你的,不用管我。”
话音既落,柳惊绝随即便参透了她话中之意。
青年一下回身抱住了她,压抑着心中的激荡开口道:“那神君可否实现信徒一个小小的心愿?”
说罢,柳惊绝便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屏气凝神。
姜轻霄与他对视片刻后忽地失笑,语气宠溺中又透着些许无奈。
“你这是在渎神。”
见她并没有拒绝,青年快速地眨眨眼,眸中满是慧黠的笑意。
接着他微微扬起下颌,迫不及待地贴上了女人柔软的菱唇。
辗转间,含混出声。
“唔......才不是,阿绝是在以身奉神!”
道道流星划破天际,在天幕上留下行行间紫间蓝的幻光。
华光之间相融辉映,整片天空艳诡绮谲,美得摄人心魂。
流星之下,光罩之内,正有什么在抵死纠缠。
柳惊绝抱紧了面前的爱人,发狠般地与姜轻霄接着吻。
明明二人现下正深深地嵌在一起,可他仍觉不够。
他想要同姜轻霄毫无间隙、真正地融为一体。
单单身体相契满足不了他,嘴巴舌头、双腿双臂乃至灵魂也要紧贴缠绕在一起。
此时此刻,他们就是三界中最亲密、最相爱的人!
最后一次到达巅峰的刹那,柳惊绝承受不住力竭昏倒在了女人的怀中。
而这一回,姜轻霄并未再为他输送灵气帮助恢复。
私心想让柳惊绝就这样一觉睡到事情结束。
方才青年虽未置一言,可抱她时用力到鼓起青筋的手臂早已泄露了他心中所有的情绪。
姜轻霄瞧得出,柳惊绝不想她娶子桑惟清,可即便如此他也从未阻止过她,哪怕出言相劝。
只是将所有的不甘与委屈尽数留给了自己......
她欠阿绝的,着实良多。
想到这儿,姜轻霄幽幽地叹了口气。
少顷,她抱起青年,望了眼身后晨阳熹微的东方后,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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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十,姜轻霄与子桑惟清原定的婚期如约而至。
刚过卯时,三界各州受邀的仙首们或驾祥云或乘鸾车,自四面八方相继而来。
如云彩衣摩挲,佩环撞声不止。
金乌东升、圆月西沉,日月同天交辉,灼灼耀目。
周天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
瑶台阆苑里,万朵琪花灿烂、千丛瑞草葳蕤
整个九重天,都氤氲在了清浅醉人的芬芳中。
裕灵殿内,一袭毓金鎏光婚衣的子桑惟清正端坐于无上琉璃镜前,乖巧地任由身后的男子为他梳着鬓发。
天后举着玉梳,口中念着祝词,一下一下地梳着。
“......最后梳到尾,妻夫举案又齐眉。”
说到末尾,天后的声音忍不住哽咽起来。
子桑惟清转过头,同样酸着腔喊了他一声‘父君’。
天后爱怜地摸了摸他的面颊,眼尾溢出点点清泪,感叹开口,“我的好清儿终于长大了,都要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