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媛生说:“五年前,剧组到她们学院选角,她被选中了,要去夏威夷拍摄。我正好有一个杂封,和她同路去的夏威夷,一觉醒来就被关在笼子里,snake举起镰刀,问我们愿不愿参加游戏……”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说到最后,肩膀瑟缩起来,就像许清月第一次问她通道那边有什么,她回忆到害怕的记忆,不断地用牛仔裤磨蹭腿肉。
这一次,她又是想起血了,变得非常不安。
许久,纪媛生又出声了:“第一场游戏,测试结果是她的忠诚值最高,snake邀请她共进晚餐。那晚,她回来就变了,变得神神叨叨。”
“她问我,人类起源,是不是蛇。从那天起,她开始追佛求问。”
“她爱上了snake,赢了游戏也不愿意走,我明明可以离开!我也是第一名,我本可以离开的!就因为她拒绝了,用我的机会换snake见面。贱人!”
纪媛生忽然激动起来。
“我本来可以离开!”
杂乱的脚步声向两人靠近。
纪媛生猛地抬头,看见走来的沈清和方婷几人。她猝然抬手,一把刀抵在许清月的喉咙上。
一切都在瞬息之间,许清月只感到寒光一闪,抵住喉咙的刀刃冰凉尖锐。
“放开她!纪媛生!”
方婷扑过来。
“你站住。”
纪媛生擒着许清月。方婷被喝得一动都不敢动,只能大骂:“猪狗不如的东西,真是心理有病,爱谁不好竟然爱一个变态,还帮他杀人!”
纪媛生的视线落在沈清脸上,呵笑:“到底是谁爱上绑架犯,又见不得别人和绑架犯共进晚餐,每次看见我和许清月,你心里恨死了吧!”
她痴痴笑起来,“竟然会因为一顿饭就爱上一个疯子,哈哈哈!”
“亏你恨许清月还得忍气吞声和她做交易,哈哈哈!”
漆黑的通道,她的笑声飘散出去在尽头回响。
一声接一声。
纪媛生笑够了,她颤着嗓音,咬牙切齿地叫沈清:“五年前,你为了一个绑架犯,把我丢在这里面,任我自生自灭。我拼了半条命才从这里爬出去,后来好不容易赢了游戏,你又为了他,断我生路。今天,只要我纪媛生不死,你沈清休想活着!”
她睁大眼,瞳孔扭曲地瞪住沈清。
“你不是想要地图吗?不是想拿地图去找snake吗?不是逼问我他在哪里吗?来啊,你先来过来啊,地图在这里,我和她都知道snake在哪里,来问啊!”
她几近疯狂地吼,抵住许清月脖子的刀刃在她发狂中不断颤抖,许清月几乎能感受到刀尖在她的喉管上上下下滑过,只要她往前刺一点点,许清月便能当场血溅三尺。
“冷静一下。”
许清月压着声音,生怕说得太大声,喉咙活动起来碰上刀尖。
“冷静一下。”
在她不断地重复之下,纪媛生震静下来,手里的刀也稳了许多。
许清月绷着神经,不敢放松。她把自己放在一个非常低微的甚至是胆小怯懦的地位,带着卑微者祈求的语气,对纪媛生说:“看在我们以前互帮互助的情谊上,你放过我好不好,我不和她做交易了,我离你们远远的,好不好?”
“你这样,她就会放过你吗?”
沈清哂笑。
“纪媛生,你不断找许清月,除了要杀我,还要什么?”
她沉凝一秒,发出疑问:“要她的蛇?”随后非常肯定地点头,“是这样了,你的忠诚值永远比不过我,为了报复我,你只能交换许清月的蛇。”
“许清月。”
沈清叫她。
“明白了吗?纪媛生想借你的手杀我,因为她怕血,等你杀掉我,她会立刻交换你的蛇,成为第一名。知道我想要什么吗?我只想要出去而已,偷偷出去,我不相信成为第一名有权利出去,所以我要地图。依旧是刚才的交易,你给我地图,我带你找蛇,带你去地面。”
“如果你答应,你就过来,她不敢杀你,杀了你,你的蛇将失去游戏资格,她便再也找不到一条能压过我的蛇。”
沈清的话音落下,许清月很明显感到纪媛生顿住,仅仅是片刻的停顿。许清月知道,沈清的这句话是正确的——纪媛生不敢杀她。
往前推,纪媛生是真的要交换她的蛇,为成为游戏第一名,也为报复沈清。
许清月大致清晰清沈清和纪媛生之间的恩怨。
纪媛生要她的蛇,沈清要她的地图。
思来想去,还是和沈清的交易更好。
地图给沈清,她还有另一份,不算亏。蛇,确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给纪媛生。
许清月压低声音,对纪媛生说:“她上次差些掐死小森蚺,这仇还没有算。我假装给她地图,你来杀她,好不好?”
纪媛生皱眉。
许清月知道她在忌惮血,也在思考这话是不是真的。
许清月催促她:“我们没多少时间了,你快些。”
纪媛生拿刀的手收了收,像是要往下放,放到一半,又猛地抬起来!许清月却早有预料,在她松开的那一刹那,一脚踹在纪媛生的膝盖上,扭身就冲方婷跑过去。
纪媛生猝不及防,惨叫一声,膝盖受不住力,“噗通”跪在地上,匕首被摔去很远的角落。她匍匐在地上缓了许久,才盘住一只脚坐起来,抱着被踹痛的腿,狠狠抽气。
她每天在追找许清月和逃脱沈清之间奔跑,从下地到如今,已有八天,早承受不住了,又被许清月毫不留情地踢了一脚,膝盖顿时像年老的发条一般,拨动一下都很艰难。
纪媛生疼得嘶嘶抽气,想站起来,手扶在墙上,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在她的用力之下,膝盖发出“嘎吱”声,像两块没有嵌紧的木块。
“许清月……”
她跌坐在地上,叫她。
方婷把许清月挡在身后,警惕地盯住纪媛生。
沈清微笑,那种弥佛的笑意又挂上面孔。
她说:“走吧。”
黑暗里,转身之际,落在纪媛生身上的笑意森寒,犹如猎手。
就在她们转身离开之际,一道昏暗的身影,从通道口进来,居高临下地罩住纪媛生。
纪媛生仓皇抬头,“沈清”阴森森的笑声扩散在头顶,她盯住纪媛生,唇角高高扬起,那张和沈清一模一样的脸颊,唇瓣张开,几近痴迷地叫她:“媛媛……”
“跑不掉的,媛媛,你留下来吧……”
她伸出手,凝固了血的手掌扶住纪媛生颤抖的肩膀,她俯身下去,双手穿过纪媛生的胳肢窝,紧紧抱住了她。
“沈清”往后退,双臂卡着纪媛生的肋骨,勒得死死的,拖着纪媛生退出通道。
纪媛生浑身酸痛,膝盖像错位一样疼得她呼吸困难。
犹如一条快要被杀死的废鱼,一点反抗地力道都拿不出来。
她挣着被“沈清”架得无法动弹的两只手,用力张开手指去抓岩石的棱角,想再抵抗几分。
全是徒劳。
在快要进入与方婷她们反方向的通道时,她终于忍不住了,张嘴嘶嚎:“许清月!许清月!”
“许清月!救我!”
“她要杀你,她不会带你出去!我和她认识二十年,我了解她,她会杀你,会杀掉你的蛇!她要断绝我所有的希望,她在骗你的地图!”
“许清月!”
许清月停下来,回头看向通道口,只看见纪媛生的两条腿被另一条甬道慢慢吞没。
像入了野兽的血盆大口。
“小月儿,快走,别理她,她就是个疯子!”
方婷拽许清月,拽得许清月踉踉跄跄,只好提脚继续跟上。
“以前我就说她鬼里鬼气的嘛,现在看来,比鬼还吓人!谁那么神经病爱上一个变态啊,真是脑子有屎!”
四人沉默,谁也没回应方婷。
寂静的通道里,只有五个人行走的脚步声。
方婷觉着自说自话没意思,便不说了。
五人转过许多条通道,几人都疲惫得走不动了,不愿意再走时,沈清停下来,向对面叫:“朱朵单。”
躲在黑暗角落里的女生惊恐回头,看见站在沈清身后的童暖暖,忽然扑过来。
“暖暖!”
“小年……”
扑进童暖暖怀里,又看见更远些的方婷和许清月,在地底憋许久的情绪骤然冒出来,嚎哭起来——
“我、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我找不到路、出不、出不去……”
朱朵单哭得稀里哗啦,童暖暖和陈小年只好先安慰。
沈清在一块凸起的岩石坐下,“真假,自辩,我只负责找人。”
哭泣的朱朵单止了止哭声,疑惑问:“什么,你们在说什么?”
童暖暖和陈小年松开她,拉到远一些的地方去,悄声问她一句话:“你有地图吗?”
“有啊。”
“藏得好好的。”
朱朵单压低声音回答她,手往身上摸,拿出地图给童暖暖和陈小年看。
只看过一个角,陈小年连忙压住她的手,“这件事情太复杂了,你先藏好,不要告诉任何人……”
她用气音和朱朵单低语:“——特别是沈清。问就是只有月月有,其余人都没有,知道吗?”
朱朵单重重点头。
回到原处,几个人围在一起,絮絮说话。
陈小年看了眼独自坐在远处的沈清,细声问:“月月,你说她和纪媛生,谁说的是真的呀?”
“我还是有点懵。”
“半真半假。”
许清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