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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撒迦本能抬头:“我——”
  他近距离撞进那双耀眼的红瞳,真是脑袋嗡地一声,彻底什么也听不清了。
  他的身体还千疮百孔,所有伤处都在突突地痛。但他距离主人如此之近,这让他什么痛楚都无法感受到了,连那股极淡的蔷薇冷香,都变得浓烈起来。
  尼禄还在问:“项圈已经解除,你的自由也近在眼前。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放弃继续生存的动力?”
  小皇帝等了好一会儿,发现这个大家伙只知道瞅着他发愣,也不知道听见问题没有。他的耐心本来就不好,当下冷哼一声,用戴着手套的手钳住他下颌,以一种强硬的姿态,把男人的脸拉到近前。
  “听到我的问题了吗?嗯?”尼禄说,红眸居高临下地看过来,连唇线都是倨傲的,“我不喜欢别人用沉默来敷衍我。作为你的新主人,我应该知道有关你的一切,是不是?”
  尼禄那个“新主人”,一下子把阿撒迦点醒了。他的下颌被钳制,被迫倾身向前,起伏的健硕胸肌,几乎要碰到小皇帝的膝盖。璀璨的金瞳放大,连呼吸都不自觉屏起,生怕气息扑到那张极度精致的脸上,冲撞到了尼禄。
  一双手也压根不知道该往哪摆。
  最后,他只能像个小学生一样,将两只大手全部藏到背后去。
  阿撒迦金眸颤颤的:“主、主人……我没有在敷衍您。”
  尼禄眯起眼:“在银河帝国宙域内,你要叫我皇帝陛下。”
  阿撒迦立刻改口:“皇帝陛下……”
  尼禄:“我要知道是什么在驱使你做出危险的抉择。这点很重要,将决定我如何评估你的军事素养,以及是否能够尽情使用你。”
  军事素养这个单词,对阿撒迦而言还是有点高深了。他没听懂,只好默默垂下金眸,偷看自己放在膝上的手。
  好在,这会儿它们又不是满手污血的可怖模样了。只是安静地放在那,一副被对方气势完全驯服的模样。
  他其实知道尼禄想要什么回答。但男人指尖颤栗,只感到深深的退缩和恐惧。
  他曾是一条被星盗豢养的恶犬,纵使咬死过罪大恶极的星盗,可更多时候,尖牙上沾的是无辜者的鲜血。这是即便他再憎恨,也永远不会改变的事实。
  斗兽场那夜被尼禄打翻在地,胸口按上对方的机械爪,他内心早已卷起尾巴,低下头颅,吚吚呜呜地想要臣服了。
  但他认定了此生唯一甘愿跟随的主人,却无法奢求对方是否愿意接受自己这条恶犬。
  尼禄·奥古斯都·卡厄西斯,他那高贵、强大又无垢的征服者,光刃只挥向人间至恶,后背则留给被保护之人,跟他这种为虎作伥的恶犬,几乎是云泥之别。
  他并不知道尼禄带他回来,是否只是单纯因为他异于常人的血,或他可以承受实验的特殊体质。但即便只能当一个移动血库或实验体,他也在甘之如饴的同时感到恐惧,惧怕从那双红眸中,看到一丝对于他的惊愕和嫌恶。
  ……倘若要他面对尼禄的憎恶,他宁肯对方踢翻他的食盆,再把他丢回那个肮脏逼狭的囚笼里去。
  只是这次,他不会再让任何人替代尼禄的位置,再让他俯首称臣……
  阿撒迦想了很多,但还是低沉回答:“我的前一任‘主人’做过测试,他想知道怎样我的自愈上限在哪里……他……他尝试过很多,但我依旧活下来了。所以我觉得 ,就算实验场爆发事故,但我应该也能——”
  “没撒谎,但不是实话。”
  皇帝面无表情说,看他局促的模样,又觉得有点好笑,“你在斗兽场跟我打得有来有回的时候,可一点也不是这副傻样。”
  “……我有罪。”
  听他提及那场身不由己的战斗,男人懊恼得连脊背都要抖起来了,“请陛下责罚……”
  “告诉我为什么。”
  尼禄冷冷注视他,目光几乎要一路侵入他的灵魂深处,“你选择自我毁灭的根源是什么。我绝不把自己的士兵,交到一个会故意隐瞒心疾的人手里。”
  “陛下,我并没有为任何事情自我毁灭——”
  “撒谎。”
  钳制下颌的手一紧。
  “我……”
  他仰着下颌,即将在那双红瞳中溺毙了。
  只要被尼禄凝视,他就似乎永远也移不开自己的视线,只想竭尽所能地、一股脑地把自己拥有的一切,全部掏空,然后双手奉上。
  “——陛下,我,”他声线哑了下去,身体痛苦得发起抖来,“我并没有继续活下去的资格。我的躯壳曾作恶多端,伙同星盗屠杀您的子民,伤害效忠于您的勇士,我所做的恶罄竹难书,而且再也不可弥补。但这样的我,却获得了您的救赎……我,我没有这个资格承受,因为我所杀害的那些人,也永远不会再回来……”
  有那么一会儿,尼禄并没有吱声,只是在静静看他。这让阿撒迦畏惧地移开了视线。对他而言,这是一个十足难耐的时刻,他宁肯狼骑一枪爆掉他的头,也不想要在尼禄眼里,看到一丝对自己的憎恶。
  即便这种憎恶,也是他应该承受的。
  “我只说一次。所以无论何时,无论在任何境况下,无论谁对你说了什么,你最好牢牢记住我今天说的话。”
  尼禄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