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这陆长平是个男人。其二,他出身南楚皇族,自小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南楚太子,一路顺风顺水半点儿苦头都没吃过。其三,他还有个宝贝得很的妹妹。你说这样的男子最怕的是什么?”
北卫将领摸不清楚陛下的心思,只得羞愧又茫然地摇摇头,继续追问道:“他最怕的是什么?”
谢玄元见他实在是不开窍,不耐地解释道:
“当然是怕在大庭广众面前做不成男人!他既是南楚皇帝又是一家之主,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穿上女装,消息传遍全天下,还传到他妹妹的耳朵里,他肯定会恼羞成怒。”
说到这儿,暴君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有点儿甜蜜又有点儿恶毒的微笑,吩咐那北卫将领道:
“你去安排人赶制几套适合男子身形的女子衣裙来,鹅黄、浅粉、淡青、湖蓝什么颜色都可以,总之怎么柔美怎么来。做好了之后将裙子给南楚的陆陛下送过去。就说陆陛下闭门不出的样子,像极了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而且就算是做女子,他都不如朕的陆贵妃好看!”
说到这儿他竟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儿,谢玄元又补充道:
“记住,动静闹得越大越好。朕倒要看看,他陆长平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乌龟王.八精,还能继续在城中躲下去!”
那北卫将领已经被自家陛下所说的这一连串骚操作惊得目瞪口呆,他嘴唇抖了抖半晌没说出话来,许久才犹豫道:“陛下……这,这招能行吗?”
听闻属下的质疑,谢玄元脸上登时露出几分不快:
“你懂什么?此计出自兵法,效法古人。朕谅他陆长平也没有司马宣王的肚量……他若是接受,自然尊严扫地。若是不接,那么多南楚的将士都在眼睁睁地看着,也同样有损他的声名。只要他不是个傻子,肯定会对朕生出报复之心。他越是想要报复朕,就越是会露出破绽来。”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那北卫将领就算再迟钝也意识到了这是一条攻心的妙计。不由得连连夸赞自家陛下的谋略。
他和军中的众兄弟被南楚的陆陛下戏耍了几天,心中早就憋着一口恶气。这下有了找回场子的方法,怎能不尽心竭力?
不过一天的时间,北卫这边就已经买齐了布料,雇来了裁缝,按照成年男子的身量做了数套粉粉黄黄柔美飘逸的女子衣裙,派使臣一股脑地送到了南楚军营。
……
陆美人挨个打开面前的锦盒,在发现里面装的全都是颜色鲜嫩款式熟悉的女装之时,眸色深沉而复杂。
若是在此刻盯着他那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仔细观察,甚至还能察觉到一抹藏于最深处的怀念之色。
北卫此次派来的使臣也是个不怕死的,面上带着讽刺的笑容,当着南楚陛下和众将领的面,将暴君的“恶毒”言辞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我家陛下有言在先,之所以送给陆陛下这许多女子衣物,是因为陆陛下闭门不出的样子,像极了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而且就算是做女子,都不如我国陛下的陆贵妃好看!”
此言一出,几个急性子的南楚将领直接冲上来,用铁拳将这嘴贱的使臣揍了个半死。
眼见得那北卫暴君嚣张至极,用妇人的衣裙来侮辱平日里待他们极好的陛下。
陆长平帐下那些血气方刚的小将们纷纷主动请缨,愿拼上性命杀退北卫的五十万大军,活捉那北卫暴君。
可所有请战的奏折、立下的军令状,都被陆长平压了下来。
收到女装之后,陆陛下依然有条不紊地在组织布防,坚守城池。只有在众人替他打抱不平之时才耐心地同他们解释:
“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北卫五十万大军虽然来势汹汹,但是粮草补给的消耗量也十分巨大。如果迟迟不能取胜,甚至无法与南楚军正面交锋,那北卫大军的士气必定会受挫。”
“更何况北卫在外与南楚为敌,在内有太后一党和暴君一党斗得你死我活。如此内忧外患,只需再坚持一个月,北卫那一方必定会先发生变故。到时候南楚以逸待劳,乘胜追击即可,没必要在现在冲出去做徒劳的牺牲。”
陆陛下分析得有理有据,南楚众将士不得不信服。可是总有一部分喜欢脑补的将领,每次见到陆长平都露出一副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的痛心表情。
陆陛下被他们那三分怜惜三分自责还有四分无可奈何的复杂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可偏偏又不能告诉他们实话:
其实暴君送来的那几件衣服还挺符合他的口味的。
单从个人审美的角度出发,谢玄元派人送来的衣服做工精美,大小也合身,那些粉粉嫩嫩的颜色又恰好都属于陆美人在北卫时比较偏爱的浅色系,不失为一批极好的女装道具。
就算他自己往后可能没机会再穿,也可以先带回去问问昭平喜不喜欢……
区区女装而已,在暴君那里穿的女装可是一天换一套,有时候甚至一天要换两三套。
粗略算下来,他陆长平穿过的女装,没有一百套也能有七八十套了,怎么可能会被打击到?
陆长平一边在营地之中散心,一边替那些成天为了他唉声叹气的下属感叹人间不值得。
然而南楚将士们对陆陛下的敬佩与怜惜之情,并未因为他本人云淡风轻的态度而减少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