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呛到的滋味并不好受,整个鼻腔里都是那苦涩的药汁,待咳嗽停下来,钟仪箫眼圈已是微微红润,张着口喘息一阵,先前被他推开的那人也开了口,语气淡定而熟悉。
“醒了。”
钟仪箫倏然瞪大双眼,缓缓回过头去,雪白衣衫被褐色药汁泼洒了一身的小孩面无表情的端着一个小碗,碗里还有些许药汁,钟仪箫清了清喉咙,看着小孩眼底的寒意,竟有些不寒而栗,但随后涌上心头的却是无比惊喜。
一把抓住小孩的手,将他牵到身前来,钟仪箫喜道:“娇娇!你回来了!……不对,你这几天去了哪儿,为何会在这里,这里……这里不是我们住的客栈吗?”
说着终于想起来观察周边环境,这里的确是他先前住的客栈,且还就是他订的房间。
莫骄却不搭理他,将碗塞到钟仪箫手里,碗里还有小半碗药汁,他甩着手上湿润,似乎压抑着火气,冷淡道:“自己喝药。”
“……喔。”
看出来有点洁癖的小孩满脸不爽,钟仪箫乖乖闭嘴喝药,随后将空碗翻转过来,像是没感觉到苦涩似的,满眼含笑看着他家小孩,看着有些傻里傻气的。
“我喝完了。”
……
莫骄看了看他的脸,心想这人居然没怀疑过药里会否有毒,叫他喝就真的喝了,无端平息了他心里火气,听钟仪箫又说:“你先去换衣服吧,都怪我不好,把你衣服弄湿了。”
正合莫骄的心意,他点点头,到隔壁房间去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心里还想着钟仪箫方才完全信任他的笑颜,笑话他傻的时候,心里又莫名不是滋味,他对小孩子都这么好吗?
昨日在后山时,他见到身为魔教教主的自己可是搭理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想想便有些意难平,莫骄换好衣裳后又回到钟仪箫房间,进门时一眼就见到那人已经披着衣裳起了床。
被左护法打了一掌的钟仪箫是受了些内伤,但并不严重,只是看起来憔悴了一些,以他的能耐,休息一段时日就能好起来了。
可当莫骄见到他手中拿着的东西时,突然浑身一震,瞪大双眼,恰逢钟仪箫回过头来,目光自手中书信移开,落到了莫骄身上。
日光沐浴在小孩身上,再是冷冰冰故作淡漠的小孩,也被那份温暖软化。
钟仪箫蓦地勾起唇角,扬了扬书信,笑道:“娇娇,原来是你叔父来了?”
他看到了莫骄先前留在这里忘记了要处理的谎称是叔父留下的书信,心底也松了口气,还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在莫骄想着应对之策时,钟仪箫又笑着开了口:“我知道了,先前我被左护法打晕,也是你叔父救我的是不是?还有之前在秦玉那里暗中帮了我们的那位高人,其实也是你叔父对不对?”
莫骄哪里来的叔父,他家里人早就死绝了。
但莫骄还是一脸镇定的点了头,“嗯。”
可钟仪箫又有疑问了,虽然他喜欢耍些小聪明,但还是有事要找莫骄求证的。
“你叔父不方便出面,所以将你偷偷带走,但后来他又给我留了书信,那应该是在我被秦玉抓走之后……你们又回来过了?你叔父功夫一定很好的,是世外高人吧,我记得那天魔教左护法和魔教教主都来了……”
越说越是混乱,钟仪箫牵着小孩坐下,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小孩看,“你叔父人呢,能不能让哥哥见见他?”
莫骄嘴角微抽,一脸平静的说:“叔父走了,他说很忙,没时间留在这里。什么教主什么左护法,我不知道,那天晚上我生病了,叔父以为你是坏人,就先把我带走了,后来我跟他解释过了,我们就回来了,但是没看到你……”
话说到此处便停顿下来,莫骄睁着眼睛说瞎话,“叔父说出去找你,然后就把你带回来了,帮你看了病熬了药就走了。”
总要留些空间让钟仪箫自己想象,莫骄下意识地不想让这个呆子知道自己的身份,现在的他就是一个小孩子,能知道的事情当然不多,这般含糊的告诉钟仪箫就已经足够了。
钟仪箫听闻期待的世外高人已经走了,眼底多了几分失望,叹道:“原来如此,那我要多谢你叔父了……不对,你叔父走了,为何将你留在这里?”
莫骄倏地睁大眼睛看他,在钟仪箫的注视下睫毛轻轻颤抖着,缓缓垂下眸子,双手揪着衣摆小声说道:“叔父他很忙的……没时间看我,叫我自己回家去……”
闻言钟仪箫便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怎么可以这样呢!你可是一个小孩子,怎么能让你自己一个人回家去呢?”
说着越发不忿,钟仪箫念叨着说:“难怪你先前要离家出走,你叔父也太过分了,居然这么对你……”
见着莫骄抿唇不语,神色淡然,钟仪箫越发心疼,将小孩抱住,无视掉小孩那双倏然瞪大的瞳眸,将人脑袋挤到他胸前,边揉着小孩那一头柔顺青丝一面感叹道:“对不起,哥哥不说了,娇娇不要难过,想哭就哭吧……”
……
莫骄回神过来,整个人都被钟仪箫身上的温暖气息笼罩着,心头莫名开始悸动,张口无言,也并没有动手推开对方,只是一张小脸硬是被挤到对方胸前那处并不柔软的地方,让莫骄脸颊上慢慢爬上两抹诡异的酡红。
待钟仪箫将人松开时,见到小孩垂着双眸连鼻尖都是红红的模样,自是认定了小孩是难过的,见到了信,再有莫骄的证词,而自己又是全须全尾的回到了客栈里,钟仪箫对莫骄的话已经信了大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