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孕育生机的农场,农奴们因常年耕作累得腰骨畸形,哪怕是九尺男儿也驼成了五尺,他们精疲力竭地挥着锄头或镰刀,一滴滴汗水落入田中,化作土壤的一部分,但日复一日耕作换来的,也仅仅是日常维生的口粮、以及收获季的恩赏——几大袋小麦。
而那些因病痛累倒的农奴,农场主给予了极大的“仁慈”,他们没有被直接宰杀,而是集中丢在猪圈里,挺过来就能得到额外二十斤小麦的奖励,并被允许继续干活,挺不过来就这么悄无声息死去,身体变成肥料,为农田做最后的贡献。
为了活下去,农奴们苟延残喘,紧拥彼此用身体取暖,逼着自己吞咽猪的屎尿,只为那根本不存在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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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水鉴心的小公主,终于看到了最真实的世界。
烈日凌空的农田,木屑横飞的工地,火光迸射的钢厂……成千上万的奴隶在镣铐和皮鞭下哀嚎,没有希望地活着,没有希望地死去。
数千年前太阳王亲订的铁律,化作无法撼动的枷锁钳制着奴隶,用他们的血肉造就世间的繁华。
小女孩站在索兰达尔身后,声音没有任何感情:“我以前听老先生讲故事,他曾经说过,多古兰德王国子民的平均寿命是55岁。我当时还想——哇,能活这么久啊!”
“但后来,我看到妈妈病死了,只有31岁;我看到很多农奴累死在农场主的田里,大多只有20几岁;那些和我同龄的奴隶小孩,因为生了小病没钱治,病情一步步恶化,还没成年就死在床上;还有你刚才看到的那些人……”
“当你沉浸在钢琴中时,他们都在你看不到的地方默默死去。”
“那时候起,我终于知道,王国平均寿命55岁,不是说每个人都能活到55岁。而是指你们贵族可以活到80多岁,我们贱民只能活到20多岁,汇总在一起做个计算,最后平均成55岁!”
“现在,回到最初的问题,你说我流落至此不是你的错?”
“是,也许我们两个是没什么直接关系,但其他人呢?”
“有多少奴隶在悬崖下摔死,只因你告诉父亲想吃岩耳?为了让你吃到极地的冰鱼,有多少奴隶在冬天跳下冰窟,最后再也没爬出来?”
“还有刚才我们看到的一切,奴隶用命挖来的矿,有多少成为税收,化作你钱包里的月币?他们冒着双手被绞断的风险,用纫车拉出的一匹匹丝绸,有多少变成了你身上的礼服?贵族供奉给你的顶级食材,又有多少是用人命换来的?!”
一生被压迫的小女孩,发出了血怒满腔的嘶吼:“沾着人血的东西,好用吗?!好吃吗?!”
小女孩的怒吼犹若重锤般砸在索兰黛尔心上,她潜意识里仍想否认,但这些话就像一堵堵墙从四面八方压来,压得她喘不过气,几近窒息。
当窒息感濒临极点时,无从反抗,索兰黛尔才终于意识到,小女孩的话是对的……
小女孩用力戳着自己的心口,似已用尽气力,无力再嘶吼,声音里满是化不开的悲哀:“我们只想像人一样活着,这有什么错吗?”
索兰黛尔纤薄的肩膀止不住地发颤,心仿佛被刺穿般传来阵痛,断断续续的啜泣开始化作哭咽。
“对不起……对不起……”她不停呢喃着这三个字,眼泪随之吧嗒吧嗒往下掉,打湿了衣襟。
小女孩无力地闭上眼,眼泪从眼缝缓缓溢出,嘶哑的嗓音里遍布凄凉:“其实,我知道你是个清白的好孩子……我以前在书上看到过一句话——不知者无罪——你深居王宫,不知道外面的这一切,并不应该被责备。”
“而且,如果我把刚才那些话对其他贵族说,肯定早就被人斩首了。你不仅愿意听我说话,还跟我说对不起,就冲这点,你和别的贵族就不一样。”
“按理说,我该发自内心地尊敬你,可我做不到……我本可以忍受这一切,但你带我看到了光明——只属于你们贵族的光明。”
“我改变不了现状,被肮脏的生活包围,无法脱身,无力不堪,最后只能恨你……这是我唯一能发泄的方式……”
索兰黛尔呜咽着从后面抱住小女孩,声音发颤得近乎是哀求:“和我回王城,好吗?我给你一个新的生活,再也不会让你受苦……”
“呵……”小女孩笑了,笑得很悲惨,“你救得了我一个,救得了所有人吗?”
索兰黛尔的意识犹如被雷击火焚,眼前甚至出现了雪花般的噪点,一阵恍惚。
小女孩用力挣脱怀抱,索兰黛尔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却只抓到衣袖。
“撕拉——”衣袖断裂,二人就此别过,只有一段被撕下的麻布条残留在索兰黛尔手中。
街道尽头,小女孩停住脚步,最后一次转过头,灰暗的眼神没有一丝色彩:“没用的,世界就是这样,什么都不会变。从今往后,你还是被大家宠在手心里的公主,而我,只是个比猪狗都命贱的奴隶。”
……
半个小时后,小女孩死了。
索兰黛尔在城里四处打听,不停寻找,最后在南城广场看到了小女孩的尸体。
不久前,一家贵族向治安署报了案,说自家门口的垃圾桶有被人翻过的痕迹。
治安署立刻出动大量治安士兵跟踪调查,甚至动用了二十多条猎犬,最后根据残留的气味锁定了小女孩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