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姝面上虽稳,但心里却觉得这些话肉麻的紧,听着便让人羞恼。
刚想在言语上纠正一番,就听见一旁凑了半天热闹的秦璎低笑道:“也许更早呢。”
秦璎这一出声,将屋子里几人的注意力都引了过去。
秦珠扯住自家五妹,饶有兴趣追问道:“什么意思,五妹妹看来知道些什么,快说……”
秦珠这么一说,宁姝忆起了那对玉玦,也一脸好奇道:“我说那玉玦怎的在他身上,合着是出自五妹妹的手,快老实交代!”
一瞬间,热闹的中心从宁姝身上转移到了秦璎身上,宁姝悄悄松了口气。
秦璎见姐妹们都闹她,也不挣扎,便老实交代了。
“就是大伯父猎到了许多野味的第二天,还记得我们去仙客楼吃酒玩耍,二哥哥过来那日吗?”
被秦璎这么一提醒,众姐妹都想起了什么。
“记得,那日二哥哥似有些怪,吃了许多亏也没敢吭声,原来如此啊……”
秦珠兀自感叹着,秦璎忍不住补充道:“不仅如此,归了家后跟在我身后,用东西将我的另一枚玉玦换走了。”
“玉玦?”
秦玥几人从未注意过什么玉玦的事,下意识追问了一句。
宁姝垂眸,抿着唇没有言语。
秦璎眉眼带笑提醒道:“就是投壶那夜的彩头,祖母赐的,当时二哥哥不要,都给了我,后来我为了还礼给了宁姐姐一枚,向来是被二哥哥瞧见了,想跟宁姐姐成双成对,便从我这要了去。”
性子内敛柔婉如秦璎,说到这事是也忍不住贫嘴了。
秦珠几人听了又是一阵起哄,弄得宁姝臊得慌。
“那五姐姐怎么不早些说出来,也让我们都瞧个热闹?”
秦珂语气不满,好似是怨姐姐吃了独食。
秦璎笑容腼腆解释道:“我这不是怕是自己胡思乱想猜错了,故而不敢说的。”
这个解释倒也说得通,众姐妹也就不为难秦璎了。
“话说,该说的都说了,能不能先放开我。”
被按了这么老半天,宁姝身子都麻了,探头问道。
秦珠小手一挥,秦珂和秦玥便放了宁姝。
接近午食,都是肚腹空空,秦珂一惯是个嘴馋的,眼光不由自主地便落在了秦珠手里那袋子沉甸甸的胡桃果仁上。
“好饿,宁姐姐……”
小丫头目光直白,在场都能看出她馋了那袋子零嘴。
“尽管吃。”
自家妹妹吃掉自己的东西,想必秦琅也无话可说。
闻言,秦珂还没扬起笑,就遇到了四姐姐这个拦路虎.
“珂儿可要想清楚,这胡桃果仁兴许是二哥哥亲手一个一个剥出来给宁姐姐的,这一颗颗都是二哥哥的情意,珂儿当真是要吃吗?”
听到这一番言论,秦珂眼眸瞪大了些,想清楚了其中的弯弯绕绕,立即摇头道:“那我不吃了,我不能将二哥哥对宁姐姐的情意都给吃了,不妥不妥……”
秦家姐妹这一唱一和的,宁姝听得哭笑不得,站起来都不知道先打哪个,后来一气之下两个都揪住了,一群姑娘们在屋里疯闹了好半天。
直到秦老夫人那边传唤吃饭,几个姑娘才重新理了鬓发,往延寿堂去了。
因着是宴请了宁家,就不得不带上三房,既带了三房,干脆也就将二房四房也叫上了,正巧是休沐日,全家几乎都在,一大家子也能热闹一下。
宁姝同秦家姐妹到的时候,人还未来齐,也还未见秦琅那祸害过来,她难得松了口气。
前脚被押在屋里调侃,后脚就要见人,说心中全然坦荡是不太可能的。
跟爹爹打了声招呼,宁姝照例坐在了小姐妹堆里,看着人越来越多。
不久,一阵少年的嬉笑声自门外传来,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宁姝端坐着,眼观鼻鼻观心,一眼也不往那边瞟。
经过先前在青山院前的一番暴露,秦琅对她的心思几乎秦家小辈都知道了,宁姝此刻怕是受不起这个热闹。
果然,那几个少年一进来,虽然没说什么,但宁姝能感觉到许多奇异的目光零零落落地飘过她身上,还伴随着似有似无的偷笑。
关键是宁姝还不能离席,只能端着脸在那受着。
依旧是一边坐男一边坐女,宁姝不用抬头都能感觉到兄弟几个推推搡搡给秦琅让出某个位置。
而那个位置,仍是自己对面。
宁姝梗着脖子,一眼也没瞧他,但还是能感觉到他不时飘过来的目光。
滚。
忍不住时,宁姝悄悄瞪他一眼,用眼神说话。
然秦琅不仅不恼,反而是甘之如饴,叫周围知道内情的小辈们都私底下乐呵不已。
关于桌上小辈的骚动,几个知道隐情的长辈,尤其是长公主夫妇,还有秦老夫人及其三房,都是眼含深意地在两人身上划过,但一句话也不敢说。
同宁江说着话的秦进立即猜到定是自家臭小子又干了什么好事,不由得有些心虚,尤其面对宁江这个人家姑娘的父亲更甚。
此子害我!
热情敬了宁江一盏酒,秦进愈发心虚了。
宁姝察觉到长辈们和小辈们偶尔飘来的隐晦目光,第一次觉得她好似成了耍把戏的猴子,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热闹。
都怪秦琅!
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但得到的还是一张殷切的笑脸,这让她有些无奈。
笑什么笑,以后老了定是个褶子精!
气愤之余,宁姝心里偷偷骂他。
而关于这些纷扰,宁江是一概不知的。
宁姝从没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告诉爹爹,宁江也察觉到了秦家小辈的异常,但只以为是少年人的欢脱,从没往别处想。
目光落在席位上那一对模样相同但气质迥然的少年身上,宁江忍不住语带赞赏道:“国公家有一对好儿子,文韬武略皆是翘楚,当真是家中一大幸事!”
也不怪宁江发出此等感叹,长子刚摘得今年秋闱桂冠,成为解元,其风采斐然,风头正盛;次子又在沙场立功,以十八岁的年纪服绯,这一出出两,谁家不羡慕。
被夸到心坎上,秦进心里也忍不住美起来了,然面上还是端的稳稳的。
“宁公过誉了,令郎听说也是个天生的读书苗子,以后宁公也会盼到这一日的。”
宁江见秦进提起自家小子,心里也甚是欣慰,但嘴上都是一样的自谦。
“哪里哪里,还是国公家更甚一筹,宁某羡慕不来。”
真这么羡慕的话,就收了小的当女婿吧。
瞧着宁江那副感慨模样,秦进忍不住心里嘀咕道。
不管桌案上如何心思纷乱,但表面的安生还是在的,长辈们推杯换盏,小辈们在底下说着小话,偶尔被家中老夫人提起来问些话,除此之外也无甚特别的了。
宁姝这边,除了有次被秦琅那厮盯得过火岔了个神误食了辣椒,兵荒马乱地喝了一通凉茶外便没什么风波了。
临走前,宁姝分明记得自己已经把那袋子胡桃果仁丢在秦珠屋里了,谁承想上马车的时候,人还没钻到车里,就看见秦珠的丫头银钏小跑着拿着什么东西过来了,紧接着就看见秦珠满脸促狭的走了过来,将那袋子她避之不及的胡桃仁塞进了她怀里。
“姝儿的东西忘拿了,这可是“我的”一片情意,姝儿还是带走了吧。”
秦珠笑吟吟的,叫人看不出什么错处,话也说得漂亮,宁姝丝毫拒绝不了。
她总不能为着“姐妹”给的一袋子吃食推拒来推拒去,倒显得古怪。
余光中,秦琅站在长公主身侧,一张脸笑开了花,瞧那模样,恨不得上前狠夸秦珠两句。
真是好妹妹!
袋子在手里好似烫手一般,宁姝怎么拿都不舒服,干脆早早钻到车里,挥手对着秦家姐妹告别。
当真是她的好姐妹!
第84章 男儿有泪也轻弹
同爹爹归家的路上, 父女两坐在马车里,皆是一副安静的模样。
宁姝是因为先前在英国公被闹得心绪不宁,如今想平静一下。
而宁江则是在宴席上多饮了些酒,如今有些醺醺然, 也需要静一静。
气氛诡异地有些沉默。
忽地, 在一旁端坐着有些醺醺然的宁江醒过了神, 像是在跟宁姝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秦家大郎当真是个俊杰, 如今秋闱得了解元, 明年春闱和殿试定然也是榜上有名,模样俊俏, 人又温文尔雅的,真有为父当年的风采……”
听爹爹夸起秦珏, 宁姝不算是意外, 爹爹是个文官, 私心下便偏向走文官仕途的秦珏。
然听着听着, 宁姝都替爹爹害起了臊。
当年爹爹的路数也是如此, 一路过关斩将, 本也有问鼎一甲的可能,然因为相貌好, 被定为了探花。
经常听家里的老仆提起,当年前三甲游街,爹爹在其中容貌最是出挑, 当日可是吸引了不少闺阁女儿驻足观看, 甚至大胆些的还从楼上抛出了帕子团扇香囊什么的, 爹爹当年也被砸得满头满脸。
但最后爹爹还是在扬州娶了娘亲,当真是天赐良缘。
虽说都是实打实的往事, 但如今从一向内敛谦和的爹爹口中听到如此自吹自擂的话,宁姝难免憋不出笑。
“爹爹当真是吃醉了酒,竟也说起了胡话……”
父女多年,宁姝焉能听不出爹爹话中暗含的意思,只是漫不经心地打趣道。
宁江揉了揉鬓角,看着女儿浑然不在意的模样,再度开口道:“爹爹知道秦家大郎同我们之前商议好的不一样,但世上如他这样的可不好遇着,爹爹也是觉得难能可贵,阿蛮真的不要考虑一下吗?”
许是爱才之心起,宁江心中有些意动,借着些酒意说了出来,想刺探一下女儿的意思。
见爹爹不出意料地开了口,宁姝笑了。
“都是一家人,我也不瞒爹爹,几月前女儿还尚在英国公府的时候,长公主和秦老夫人便生过这个心思,只不过我和世子都互相无意,便没有答应,爹爹还是快快歇了这个心思吧。”
虽是语重心长,但内里裹挟着笑意,有种散漫之感。
“什么?已经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