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年岁渐长,甚少时候再这么吃了。
将军府出身又颇具武艺,将来她自然是要继承父亲的衣钵。
若还这么喜欢吃甜食...也太不得体了些。
故而她只是扫了眼,浅尝而止。
“事情解决了?”纪黎笑盈盈地问。
纪云山冷哼一声,“解决了,你这小崽子打的不就是让我给你擦屁股的主意嘛?”
父女俩关系极好,他心中倒是不介意。
可女儿这般,还不让看一看,老父亲难免郁闷。
“父亲错怪我了,哪里能这么说呢。”
她难得耍了个宝,假装道:“实在是让人伤心。”
纪云山:“得了吧你,你怎么不管管你的老父亲伤心不伤心呢?”见女儿这幅做派,他问,“看来你心情不错?”
纪黎被说得一愣,道:“也还好。”接着转了话题。
“对了,我这会来是想问问您,有没有带些额外的厚衣服。”
纪云山瞅她一眼,“怎么?带回去给你那个小相好穿?”
“不是,不对...是给他穿,但是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啊真是。”
纪云山将早早备好的衣物指给她看,“不过都是些寻常的旧衣服,但保暖是够的。”饶有兴趣地问,“不是吗?又是送药又是解围,现在还要为父给你拿衣服。”
“依我看,是你小小年纪不诚实哩。”
纪黎忽略掉后半句,丝毫不客气,“多谢父亲,这就可以了。”手下捏了捏衣服的厚度,神色满意。
“你是怎么打算的?选中他了?”
见纪云山一脸八卦地追问,纪黎无语半晌。
父亲真是越活越有童心了。
“人家才几岁啊,十五,我就算真的看中,哪里能下得去手呢?”
“那不是禽兽吗?”她抬眼,“再说了,更何况我现在不考虑这些。”
“阿澈他来将军府是来讨个活路的,就按寻常下人对待即可。”
纪云山一脸洞悉全局,“是吗?我不信。”
纪黎:“......”
纪黎:“比对待寻常下人更好些。”
堂堂未来锦衣卫千户,她是不敢再多劳烦的。
徐徐图之结个善缘才最要紧。
再者...
少年那副瘦弱的可怜模样,她也是不忍心的。
云壹依声进来拿衣服,纪黎瞅着桌上的糕点,干脆也带了点回去。
一番行为,倒是惹得纪云山一脸打趣,“吃着还带着,还说不是相好。”
“你既有了决断,那为父就不帮你相看了。”
纪黎没否认,大步回去找人。
桌上,席澈仍保持着她离开时的姿势,整个人静静坐在那。
他一直等在这里,一双狭长的黑眸尽是期待,额边两处温顺的鬓发顺着他温和的目光摇摇晃晃。
见她回来,这才期然开口,“您回来了。”边上前两步接过云壹手上的重衣物。
纪黎把帕子里的糕点放到桌上,“别抱着了,快过来吃点垫一垫。”
瞥见席澈一脸乖巧,轻笑着让他看衣服:“这两件衣服虽然有些旧,但保暖没问题,你先应付着,等回府了再做新衣服。”
落雨声滴滴答答落在台阶上,外头渐渐又开始下起秋雨来。
隔窗望去,叶子上满是雨水。
她收回了视线。
“等待会用完午膳你再回去处理你的事情吧?这雨估摸着还得下上一会儿。”
席澈缓声说好,又默默吃起纪黎给他带的糕点来。
瞧着纪黎盯着他,耳尖又开始泛起红意来。
好在有头发的遮挡,并不突兀。
他端起案几上的冷茶又喝了两口,将干涩的嗓子润了润,确保无误这才开口,“小姐为何这么看着我?”
他晕乎乎地摸了摸脸,玉色面庞上满是淡淡的紧张。
纪黎这才收回目光,语带抱歉,“刚才想事情一下入神了,没事。”
席澈察言观色是一把好手,可他并不擅长读他人的目光。
但即使这样,他仍能觉察到对方没有说出真实想法。
这也不是他该问的事。
面上,他只点点头表示相信,便继续吃着糕点。
午膳时,不知是不是为了照顾他,席澈总觉得今日的菜比往常寺庙内的普通规格要更多一些。
一碗珍珠饭,配上一蛊鲜虾蒸蛋,点滴的香油淋洒在上面。
再加上若干鸭肉与新鲜蔬菜。
像是刻意为他改善生活似的。
纪黎见人发呆,喊他,“怎么了?是菜不合胃口?”
席澈连忙在对方若有若无的示意下又咬了口鸭肉,“没有的事。”
见他逐渐自然起来,她才收回视线。
用完膳,席澈谢过之后便抱着新被褥和衣服折返回屋。
他的住所在荣华寺内最边缘某处,十分不起眼。
平日里也没什么人绕路过来。
阶下石子漫成甬路,相衔间,几处树丛点缀。
树荫丛的淡淡幽香中,一道男声喊住了他。
“喂!”
席澈应声扭头,朝那处看去,发现不出意料地是老熟人。
“怎么了?”他淡淡地问。
对方却因他这幅语气莫名来了几分火气。
阿霖微微侧着头,发丝飘动间,一双眼眸紧紧凝视着他,语气不明,“你好像并不意外我来找你?”
席澈打量了他片刻,嘴角倏尔勾起了一个略带讽刺的笑,“来找我自然是有事呗。”他道:“难不成是叙旧?”
“还是良心发现了,来给我道歉的?不能够吧。”
阿霖被他阴阳怪气的语调弄得心头不适,眼睛瞪得极大。
死死盯住了他,眼底残余的愧疚很快也被激作滔天的怒意,可还未反应过来就又被接连而来的话给堵住了。
对方猛地旧事重提,他脸面上有点挂不住,“你没必要这样吧?”
席澈眼看着被贵人选中,明面上他这次客气了不少。
谁知对面的妖冶少年压根不随他的意,竟径直绕过他往屋里走去。
阿霖追去,上前几步抓住他的胳膊,“你到底什么意思?!”
声调有些高,惹得席澈放下东西忍不住抬眼瞅了他下。
窥探到对方话里的不依不饶,他轻笑一声。
直勾勾地盯着阿霖瞧,全然不复纪黎跟前小心翼翼的乖巧模样。
挣脱对方,学着刚才这人的语气开口,“喂。”
“你打算故技重施啊?”他说得漫不经心,“只可惜,我已经不是当初刚来这里的小孩了,不再吃你这套了。”
“纪小姐心如明镜,也不会相信你的。”
他大大方方注视着,“你说,怎么办呢?”
阿霖没接话,而是把视线落在他刚刚放下的被褥和厚衣服上,然后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别以为有将军府的人给你出头,你就狂妄起来了。”
“孤儿出身,命如野草,这是不争的事实。”
“别以为你攀上富贵了,你就能改头换面了,内里你还不是从流民窟来的?”
“是啊,有人护着是很好。”席澈却好似没听懂对方话里的未尽之意似的。
他默默注视着对方,一双深潭般的清澈眼眸里,透着若有所思的神色。
淅沥雨幕下,冷白的脸上一派天真。
“你如今好像很是羡慕我。”他缓慢地掀起眼皮,与他对上。
见对方回避他的眼神,眼眸间涌现几丝讽意。
瞧见阿霖色厉内荏的神情,淡淡地收回了目光,专注地铺起床来。
片刻后,察觉到对方在角落的阴影里死死盯着他,目光怨毒。
他忍不住开口劝上两句,“道不同不相为谋。”顿了下,望着他。
“你说是不是啊,偷盗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