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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安清或许不该这么做。
  触须相连,一旦联结加强,彼此的意识对于双方,那就是畅通无阻,丝毫无法掩饰自己的想法。
  他明知道以“公西子羽”的能耐,是能够反过来操控人之意志,更足以说明其中的危险。
  咻咻——
  漆黑诡异的甬道内,轻灵的身影穿梭其中,难以瞥见其残影。
  而在之后,一道……说不清到底为何物的存在,也悄无声息地攀附其后,有时,更像是潜伏于暗影里,时不时于影子里伸出狭长怪异的触手。
  此处的灾祸被鹿安清拔除得差不多,可更多的是察觉到了可怕的气息,在威压掠过之前,就已经本能地逃窜开来,如同的领域内骤然出现了一个绝不可匹敌的怪物,再是蠢笨无脑的物什,都无法控制住逃离的本能。
  鹿安清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超过了原本的极限。他能感觉到身体的呻|吟,那是痛苦,却也是畅快。
  鹿安清哪怕闭上眼,在这黑暗之处都畅通无阻。他的五感,他的触须,都在掠过之时洞悉了一切。
  这是一种奇怪、玄妙的感觉。
  仿佛全知,仿佛全能。好似一切都在掌握中,好似拥有了无所不能的力量。
  滋啦——
  身后追逐的怪物悄无声息,却仍在缓慢缩短着距离。
  灾祸的气息仿佛就贴在他的后脖颈,正顺着骨脊爬行,冰冷的寒意几近扎入鹿安清的骨血里。
  呼——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
  疾行的身体在瞬间停下,双脚在地面重重划出一道痕迹。
  不过一瞬,所有的声音又都停歇了下来。
  鹿安清看向身后,却是空无一人。
  他也不着急惊慌,反倒是捏住眉心,正是那要害处,旋即,凭心而动,他整个人软倒下来。还未摔倒在地上,就已经被一双臂膀捉住。
  那人神色古怪地盯着他,藏于幽暗的触手正欲钻入四肢,正在这时,一种怪异的触感在体内荡开,仿佛极致之欢愉,令他的眉头微蹙,如同人一般疑惑。
  下一刻,他环着鹿安清摔倒在地,一起晕厥了过去。
  …
  仍旧是那片雪山。
  却已经不是白雪,整座山的雪已经消融,遍地赤红。
  开裂的土壤斑驳,仿佛地底涌现出来的火焰燃化了整座雪山,焚灭万物,驱除了生机。
  可山还是那座山。
  湖,也仍旧是那面湖,只是现下这湖里,却不是冰封之镜,而是粘稠浓黑的黏液,瞧着令人头皮发麻。
  不过片刻,鹿安清已然感觉到那种炽热的感觉迫得他出汗。
  “官家?”
  他唤。
  “公西子羽?”
  他道。
  隐隐约约,从联结之内,鹿安清感觉到了些许回应,只是太过破碎,听不分明。
  又过片刻,那声音才逐渐清晰起来。
  “鹿安和?”
  “看来,官家还活着 。”
  “想死却也没那么容易。”公西子羽的声音带着些许笑意,“不过……你撞上‘他’了?”
  鹿安清:“您觉得呢?”
  窥见那双红目时,他总算明白,当初他从明康帝身上感受到的那滔天的惊恐,究竟是为何而来。
  明康帝如何能不畏惧公西子羽?
  于人而言,的确是彻头彻尾的,怪物。
  “安和既知危险,便不该再来。”公西子羽温温柔柔地叹道,“岂非羊入虎口,被‘他’所害?”
  “虎?说你,”鹿安清扬眉,忽而一笑,“还是说他?”
  图景开始震动。
  “又或者,根本没有差别。”
  一道无声的震荡响起,仿佛有重物撞击,霎时间,整座山都晃动着,连带着那不祥的黑液滚动起来。
  鹿安清紧紧抓住胳膊,压住那下意识要逃出来的呻|吟,将之一切的快|感都强行抑下。
  在遥远之外,咫尺之间,鹿安清的精神景象正一点点侵入此间,那窄小的囚牢无声无息地膨胀,其中一角,已然镶嵌其中。
  正是这无端的融合,令联结的两端,都产生了怪异的触感,无法自控。
  第44章
  ☆记忆。☆
  “太史令!再这般下去, 怕是京都都要出现不少灾祸,难道我们就坐视不管吗?”
  史馆内,甚是热闹。
  祝史们齐聚此地, 显然是知道了各地灾祸为乱之事。
  纵古至今,从来不曾出现过这样的局面。
  只是太史令迟迟不发命令, 他们也不敢擅自行动。
  他们这些人, 虽是自傲,却也知道这份傲慢是不敢洒在太史令的跟前。
  太史令坐在上位, 缓缓说道:“而今,收到了多少消息?”
  一名史官出列, 欠身说道:“加上今日收到的, 已经是三十二份求援。”
  明武狠狠皱眉,听着尤为不妥。
  “太史令, 臣斗胆, 请允臣出京。”
  明武这话, 惹来多人的赞同。
  太史令斜睨了他一眼, 平静地说道:“官家允许你们无需入宫, 不代表尔等可以忘记自己职责。莫忘了, 你们之中,可有不少本该守在宫闱。”
  “太史令, 遭逢这样劫难, 纵是官家……”
  “正因为他是官家, 你们,才更需要守在京都。”
  太史令这话尤为古怪, 他们根本无法窥探此话的深意, 唯独江臣和太史令靠得近, 隐约觉察到老者这话, 似乎大有内意。
  祝史们求不得,只得颓然离开。
  明武留下,与江臣一起,并着其他几个地级祝史,不肯立刻离开。
  明武:“您为何不许我等出京?纵然我等不可,然史馆内这般多的祝史,为何不能派几个出去?”
  太史令抬眸看着明武,淡淡说道:“你以为我不想?明武,你觉得眼下最危险的地方,是哪里?”
  “自然是饱受威胁之地!”
  太史令:“这天底下,就没有比京都更加凶险的地方了。”
  他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
  “你以为,当初史馆出现,为何将总部放在京都?是因为京都为天子脚下?”
  江臣出声:“臣愚昧,还请太史令说个明白。您也知道,这些祝史里,许多都是外地人,今日遭难地,便有他们自己的故土。若是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哪怕是您强令要求之下,也肯定会有人冒险出京。”
  祝史里桀骜不驯者有之,更是不少。
  太史令叹息一声,看向身前这几个高级祝史:“京都的危险,比起其他地方更甚。若是各地都有灾祸频发,那也正意味着危机来临,倘若真正爆发,最先沦陷之地,便会是京都。”
  明武微愣,忽而喃喃:“灾祸自数百年前出现,我朝史上,也正好迁都过一次,就落在此地……”
  太史令赞许地看着明武,颔首:“你猜得不错。多代之前,身负真龙之气的天子决定迁都至此,是为了这个理由。史馆创建之初,将总部立在京都,也是为了相同的里头。”
  他并起双指,向下点了点这片土地。
  “这里,才是最大的麻烦。”
  当——
  骤然狂风起,寒意凛然,枯黄枝丫断裂,发出清脆的声响。
  守着皇陵的士兵搓着手,恨不得立刻回去喝一碗姜汤。挨到换班的时候,这跑起来的速度可不慢。
  新轮值的士兵踩着泥泞的地面,有些头疼地看着昏暗的天色。
  明明是大中午,却比傍晚还黑。
  哐当——
  为首的士兵骤然停下,侧耳,片刻后。
  “听错了?”
  哐当——
  这一下比之前还要明显,绝不会出错。这小队士兵立刻警觉起来,有的还低声唾骂了几句,“哪个龟孙子在这时候来盗东西,真是疯了吧?”
  脚步匆匆,立刻追着声源去了。
  他们追进皇陵深处,却始终抓不住那该死的盗墓贼。可是若隐若现的血腥味,却越来越明显。
  那有别于土腥味,更带着一点酸臭。
  即便是习惯了皇陵的士兵,还是忍不住作呕。他们和皇陵深处的工匠撞上,问起了此此事,工匠都是一脸茫然。
  “那你们在这里,可曾听到什么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