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辜负罗威纳的表现。
就连最初接触时觉得天方夜谭的现场背线路,也在十几次正式比赛和数不清次数的练习中,成了习以为常的事情。
侯灵秀闭上眼睛,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完整的路线。
pvc在一旁哈哈直笑,但这笑声没能持续太久。
但他还是觉得不保险,又反过来,从19到1,倒着过了一遍,确保每一个细节都熟记于心。
仓库这边是紫色,罗浮队是黄色。正好是一对反差极大的对比色,pvc对这样的搭配嗤之以鼻。
在经历了一个夏天的历练之后,从第一次看到赛环的全然陌生,到如今算得上胸有成竹。
工作人员有些不好意思地提醒他:“号码布里有计时芯片,不能沾水。”
1到19,每个障碍的方向、位置,自己的口令、步伐,还有教父的跑动方式都清晰可见,整齐地像排列好的胶片在眼前一张张滑过。
“太紧了。”雁行把他拴的带子扯开,重新系了个更松的结。
“训练师身上的计时器只是检查犯规用的,不会影响成绩,别太在意。即便跑着跑着飞了也无所谓,但是勒得太紧容易影响呼吸。”
等所有人穿上紫色的号码布,工作人员走后,雁行对包括何已知在内的四个人说:“一会无论领导说什么,都不要生气。那不是针对你们。”
“什么意思?”山竹奇怪地问。
雁行没来得及回答,在赛场周围等候得无聊的观众,突如其来地在一个人的带领下,自发地叫起加油。
声浪如海浪般袭来。
和号码布一样,现场的计分板也专门为标准赛分了颜色,虽然还没发挥正式作用,但却方便了他们喊口号。
听到一声高过一声的“黄队加油”,仓库几人望着彼此身上的紫布,只能苦笑——
这下连没有队名可以假装不知道观众支持谁的掩耳盗铃战术都没法用了。
一波加油喊完,姗姗来迟的领导走到话筒前,开始自己的致辞。????小花鼬的长辈老花鼬穿了一身比开赛仪式那晚更板正的黑色西装,在开口之前,摘下头上那顶绅士味十足的帽子,面带微笑地冲观众点头示意。
他单手握住话筒,因为站的离候场区不远,声音同时从空气和广播里传来,传到他们耳朵里,如同古老的武侠片里的宗师高人,说话自带回音。
“我在来的路上就听到大家的声音,这是真正热爱这项运动的人才有的热情,我相信大家的支持都会传达到我们选手的心中,成为支持他们比赛的力量。我也相信这样的热情必然会带来如大家所愿的好结果!”
“好!说得好!”
现场欢呼阵阵,仓库几人却笑不出来。
老花鼬的话乍一听只是赞美观众,实际上隐隐透着希望支持观众更多的罗浮队取胜的意思。
对手那边高亢的反应也证明了这一点,陈少楠甚至拉着方云从候场区走出半步,借女训练师的声望和观众挥手互动起来。
“怎么搞的我们好像反派一样?”侯灵秀小声嘟囔。
山竹也不爽地问了句:“这老头谁啊?”
好在由于雁行提醒在先,几个人都保持冷静,没有被激怒。
前天晚上,除了何已知和雁行,其他三人都没有参加开赛仪式,刚刚在观众的混乱中,也没有听到播报员介绍老花鼬是体育局长。
但其实他的官职并不重要……
何已知之前就知道这位舍局长曾经是雁行的教练,在他翻到的新闻报道中,还有不少专门用大篇幅说那是“对雁行比亲儿子更看重的恩师”。
但如今看来,这份关系似乎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老花鼬继续讲话。
他先是说犬敏捷项目在国内历经多年沉浮才走入人们的视野,观众里想必有很多在赛场上耕耘多年的爱好者,今天的选手里也有曾经代表国家在外征战的老战士,他为此感到无比的敬佩和动容,但同时也很欣慰有紫色队伍这样兼顾天赋和气运的后起之秀……
总之话里话外,就是在说他们半途出家,缺少情怀和资历。
“说的倒是也没错,”pvc承认,“我们参加的时间确实短嘛。”
“对方有长到哪里去吗?”侯灵秀反驳。
“秀秀说得对。”何已知赞同。
按照大象查的资料和方云自己说的,陈氏兄弟接触犬敏捷也就两年,而且很难说他们的动机有多“单纯”。
如此一来,老花鼬的立场就更加令人寻味了……究竟是什么,让他即便强词夺理,也要站到自己曾经亲自教导的运动员对面?
“这老头来过几次比赛啊,搞得自己像德高望重的专家似的。”山竹阴飕飕道,“之前从来没见过他,可别是第一次现场观赛吧?”
应该是第二次,但那次是在初夏的烈日下,对方全程在帐篷里没有出来过。
何已知记得当时的场景,那是雁行第一次让他带captain去给一个比赛颁奖,他们在那遇到了小花鼬,雁行独自离开去给老花鼬打了招呼。
他回想起当时雁行的反应……很难说是见到新闻所言的“恩师”的样子。
何已知这时才意识道,自己在餐厅向佘郁打探雁行情报时可能关注错了重点——
嚣张乖戾的小花鼬只是在地面上探出了头,而真正在底下打洞的是看上去温和无害的老花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