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连忙制止她:“您别动,等我明天?打开看看,万一漏电,不安全。”她对现在?的科技可没什么信任。
“你?还会拆这个?了不得,我还以为你?家里把你?养成?大小姐了。”
林薇笑了一下?,都是?生活所迫。
她也是?刚知道自?己从前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
以前她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一直以为自?己天?生是?个吃得苦又懂享受的人。
原来不是?方砚棠不写日记了,而是?她自?己选择了忘记。
好歹在?造船业浸润过几年?,又是?电池生产商,太专业的不行,但基本的原理要清楚,修个吹风筒的能?力还是?有的,前提不是?电热元件坏了。
袁玉君换了一条干毛巾继续帮她擦头发。
“真是?女大十八变,囡囡可越长越靓了,当初你?就巴掌那么大点,现在?长成?大姑娘了。”袁玉君夸赞道。
袁玉君几乎是?来了一个180度的转变,热情得不可思?议。
上一世的林薇估计从没见?过她这个模样。
“妹妹也好看。”林薇礼尚往来。
“她算哪门子好看,长得一点都不像我,脾气也拗,一点都不像是?我生的?还是?你?爸妈有福气,我要是?有你?这么漂亮的女儿,这辈子就知足了。”
袁玉君的话,林薇听听就算了,也不当真。
“要我说啊,你?哥哥该过来的,你?一个女孩子人不生地不熟的,他?们在?那边也担心,男孩子多皮实啊,怎么闯都行。”
林薇淡淡垂眸,落下?的头发遮住了黑润的眼,说:“我出来也是?一样的,哥哥要留下?来照顾父母。”
“哎,其实我之前想问,怕你?不好意思?,那个小宋……他?是?你?男朋友?”
“……不是?,”林薇觉得她思?维有些跳跃,斟酌了一下?,解释道,“他?是?我父亲的学生,学习很好,就想来港大这边读书。”
她其实也不确定宋晔来这里的原因?,只是?这么说。
和她不一样,宋晔如果?留在?内地,其实会有一个好前程。
但这种情况,大学十有八/九是?读不完了,所以林薇猜他?是?为了读书。
“你?爸啊,和我们家老孙一个样,总爱管别人的闲事儿,你?说这别人好不好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也不知道林薇的这个回?答触了袁玉君的哪根神经,她突然打开了话匣子:“这穷人有的是?,你?帮得过来吗?自?己的日子不过了,总想着普度众生,可也不看看自?己的能?力,一家老小的,吃什么,喝什么?你?以后看男人要多长个心眼,这样的男人千万不能?嫁,你?以为他?人好,等在?一起过日子你?就发现,他?对别人更好,什么都大包大揽,你?说这要帮出好来就算了,本也不求人家非得记着什么,可也不能?黑了的心反咬你?一口啊?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人就得先顾着自?己——”
林薇只听她说,并没有追问,她知道一些原因?,日记里有写,因?为袁玉君和孙博然吵架的时候总是?会提起。
这也是?上一世孙博然从港大转去中文大学的原因?。
他?被自?己的学生举报了,说他?借着资助的名义?骚.扰女学生。
其实校方并没有完全听信一面之词,只是?找孙博然去问话,可能?是?对方的态度对孙博然造成?了极大的侮辱,他?结束当学期课程后,就没有再去学校。
孙博然受不了这样的污蔑,可在?家里他?同样觉得难堪,妻子固然相信他?的人品,但这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工作没有了,一家人要怎么生活?
而学校这边也始终没有给他?一个台阶下?。
袁玉君的意思?是?让他?去校长那里服个软,认个错,再回?去上课。
“伯娘——”林薇突然出声道,“现在?美元和港币的汇率是?多少,你?知道吗?”
袁玉君话音止住,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下?意识认为林薇是?想把钱要回?去。
两万美元,这可是?一笔不小的钱,任谁也不会这么大方。
“囡囡啊,你?不知道在?港城的花销有多大,这吃穿用度不用提,上学可是?要花不少钱的,你?们还要先读中学——”
林薇“啊”了一声,不紧不慢地说:“我知道,随便问问,了解一下?。”她声音平静,不带什么情绪。
“这样啊,”袁玉君也没什么好的托词,早晚她也得知道,“一美元大概能?换五块多吧,我也记不太清了。”
才五块多吗?
这有点出乎林薇的意料,她还以为美元很值钱。
“那英镑呢?”
“16块,这个是?固定的。”袁玉君这次比较爽快。
这么多?
后世只有八.九块钱。
所以现在?英镑还没贬值?
那十万英镑岂不是?有160万的港币?
有了这笔钱,就相当于有个完美的开局了。
只是?这钱她能?兑出来吗?
包括孙伯伯手中花旗银行的那两万美元汇票,她可是?有听说过海外华人被拒绝兑付的事情,一旦银行不认账,只能?自?认倒霉。
又聊了一会儿,大概快十点了,林薇准备回?去休息。
“茵茵去哪儿了,怎么还没回?来?”
孙沐茵是?不到八点走的,竟然现在?还没回?家。
“不用管她,她去楼下?凉茶店了,整天?野来野去的,还不如早点毕业,找份工。”
袁玉君刚抱怨完,门就开了,孙沐茵闷着头,换了拖鞋,头也不抬地往房间走。
袁玉君顿时恼了:“死丫头,不会叫人啊?”
孙沐茵推门的动作一顿,看了她们一眼,然后什么都没说,直接推门进去了。
袁玉君气得捂心口:“这个讨债鬼,早晚让她气死。”
林薇对孙沐茵实在?是?没什么印象,只知道她比自?己小两岁,现在?庇理罗士女子中学读书,学校很出名,培养了不少名媛贵妇。
日记里都很少提及这个小妹妹,只说她性子闷,不爱说话,挨打了也不怎么吭声,最后好像是?做了官太太。
日记里只写过孙沐茵的一件事,就是?小姑娘捡了一只特别丑的流浪猫回?来,藏在?屋子里,林薇看见?后随口评价了一句好丑,结果?被对方骂:“你?才丑。”
气得林薇写日记发泄,还说要告诉伯娘,不过想想伯娘打妹妹的模样,她最后还是?没吭声。
后来也不知道那猫养没养成?,但估计是?没有,毕竟家里多个猫怎么能?藏得住?
晚上两人睡在?一处,房间里原本还有个小床,但是?已?经挪到书房给宋晔他?们用了。
林薇想和孙沐茵说点什么的,但她今天?实在?是?太累了,挨上床,就睁不开眼了,睡前,她摸着胸间的钥匙吊坠,想着明天?要先兑点钱出来。
……
“这个钱咱们还是?快点兑出来,你?是?没见?前些日子挤兑得多厉害,在?中环排出好几百米。”
同一个房屋下?的另外一对夫妻还没有休息。
袁玉君一脚搭在?床上,仔仔细细地擦着护肤品,她还不到四十岁,虽然生了孩子有点发福,但看上去并不太老。
孙博然翻了一页书,皱眉道:“这些人听风就是?雨,你?凑什么热闹?”
袁玉君不同意他?的言论:“这都关了两个银号了,能?怪大家多想吗?得亏咱们的钱都存汇丰了,还是?大银行靠谱,国内的小银行真是?说倒就倒,陈太当时排了两天?,还是?有几千块没取出来,一见?面就和人哭,麻将也不搓了,还说要到港督府请愿。”
孙博然“刷”地放下?书,沉着脸道:“花旗也是?大银行,你?别拿这个说事儿,我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那是?老方给两个孩子的学费,这钱一分都不能?动。”
袁玉君将手里的瓶子放回?梳妆台上,慢慢地回?过头,“不是?——你?老毛病是?不是?又犯了啊,”她看着孙博然,费解地道,“他?们两个吃的用的都不花钱啊?你?还想白养着他?们,哪来的钱?你?现在?连工作都没有,这一大家子你?拿什么养活?”
说到工作,孙博然脸色变了变,重新拿过书:“我不想和你?吵,你?也别胡搅蛮缠。”
“行啊你?,孙博然,你?是?真的一点都不把这个家当回?事儿啊,你?压根就没瞧得起我,”她冷呵一声,深吸口气,道,“行,咱们就花钱养着这两个祖宗,没钱不要紧,正好阿茵也别上学了,早点出去做工,钱也省了还能?贴补家里,我把他?们当老佛爷给你?供起来。”
孙博然怒道:“你?是?你?一个当妈该说的话?”
“我怎么就不能?说了?你?看这一条街,谁家闺女是?读书的?那王皮匠家的闺女倒是?读了书,可最后还不是?为了嫁个好人家?但人家姑娘长得漂亮,你?闺女什么模样,你?自?己看不见?吗?”
“越说越不像话了,你?怎么就不能?学学好?老方夫妻俩费这么大劲把闺女送过来读书,你?呢?哪有一点慈母的样子,和旧社会的愚妇有什么不同?”
袁玉君像听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火道,“我怎么了?谁好你?和谁过去,”她拔高了音量,“怎么?又想起你?的芝芝妹妹了,觉得我这个黄脸婆一无是?处,你?也是?想得美,如果?现在?和你?过日子的是?林涵芝,她还不一定比我强,那是?个连油瓶倒了都不会扶的大小姐,孙博然,我不妨这么和你?说,如果?要是?能?重来,我说死也不会嫁给你?!”
“你?——”孙博然一口浊气蹿上胸口,扬手指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袁玉君心里也不痛快,她侧过头也不看对方,揉了揉发酸的鼻子:“你?要是?回?学校,我什么都不说你?,两个孩子我白给你?养着都行,可是?你?现在?算怎么回?事儿?”说到这儿,她心中止不住的酸楚,想想这些日子让邻里看了笑话,麻将她都不敢打了,便忍不住落泪。
两人算是?老夫少妻,当初也是?违逆家里铁了心地要嫁给他?,觉得他?学识渊博,还是?留洋回?来的,可如今她对孙博然的崇拜,全都被柴米油盐消磨得差不多了。
孙博然闭眼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行了,你?哭什么,不就是?去学校吗?明天?……我去校长那里一趟,我还能?饿着你?们娘几个?”
袁玉君意外地看他?,心里既高兴又有点莫名的不舒服:“还是?你?芝芝妹妹厉害,人家女儿一来,你?就变了性。”
“你?不想我去,那就算了。”
“哎,我就那么一说,你?怎么那么小气,玩笑都开不了。”
……
林薇晚上做了一晚上梦。
醒了之后,就坐在?床上愣神。
目光一直盯着孙沐茵,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对方起来,她才平复了心情,收拾了一下?出去洗漱。
遇到宋晔,林薇问他?有什么东西要买没有,她今天?要去银行取钱。
“不用,我有钱。”宋晔果?断拒绝。
林薇愣住了,宋晔哪里来的钱,她的那个盒子里有多少票据她记得清清楚楚,唯一被拿走的就是?那张两万美元的汇票,剩下?的一张都没少,连没用的废纸都在?,她很确定。
“你?真有钱?”林薇拿着牙刷,一脸怀疑地看着他?。
然后她就看见?,宋晔慢吞吞地在?怀里掏了半天?,直到摸出一根长方形的金属块,金光灿灿,十分亮眼。
嚓,金条!
林薇:“……”
这个大聪明,他?就一直在?衣服里藏着?
跑的时候竟然没掉出来。
“八根你?全绑身上了?”
宋晔摇头,给她比了四根手指:“四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