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反杀我们?”扶竹从帝髯怀里探出头,抬了抬眼皮提醒,“你不可能杀我们的。”
“你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扶吟往前近了一步,看向帝髯腰间的匕首,皱眉问,“这个可以给我吗?”
“我可以给你。”帝髯把匕首拔出来,但给之前警惕询问,“不过你要这个干什么?”
“自然是帮你们。”扶吟虽这么说,但对怎么帮绝口不提,他嘴角扬了扬眼底浮现自嘲,“你害怕我背叛你们,和陌归一样?”
扶竹打着哈欠,他注意到陌严的表情不对劲,纠正道:“陌归没有背叛我们,而你也没有投靠过我们,因此没有背叛一说。”
“是啊,你还不肯接纳我。”扶吟没有再废话,他抢过匕首刺向自己的胸口,在大家惊讶时,他粲然大笑,竟活生生把自己心脏挖了出来。
腐朽的,不再跳动的心脏。
扶竹歪了歪头,扶吟的骨头都埋在了塔下,所以他自然不会担心扶吟因此死亡,只是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只是单纯想跟他们看看他的心?
在大家困惑时,一阵阴风吹动树林,地面颤动,生出许多类似马路的蠕虫。
扶竹瞳孔放大,脸色苍白地抱住帝髯的腰,贴着他蹬脚。
“抱紧我。”帝髯将扶竹打横抱起,淡定寻了一个虫子不多的地儿,回头再看扶吟时,发现他已被蠕虫包裹。
密密麻麻的虫子朝扶吟的方向汇聚,红绿色的花纹让人头晕,它们操纵着身体往上爬,如同泥土一样把扶吟掩埋。
饕餮踩死脚下的虫子,忧心忡忡问:“他会不会靠虫子遁逃了啊?”
饕餮的话引起了奕权的警觉,他大手一挥招来一阵狂风,大力拍向虫群。
虫群被疾风吹散,下雨般唰唰落在地上,当看清内部的情形,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扶吟死了,更准确来说是消失了,仅存的只有地上一件破烂的衣服,但这不足以让大家惊讶,真正让人惊讶的是,衣服下还盖着一个人。
一个蜷缩成团肉体同样腐烂的老人——帝庆槡。
“妈的!”饕餮上前踢开衣服,拽起帝庆槡的头发把他拖到众人面前,“来,忏悔吧!”
“我……”帝庆槡哆哆嗦嗦又团在了一起,他抱紧双臂嘴唇发紫,一双眼睛更是肿成了扇贝。
“你什么你,你害我们过年都没过踏实,你知道吗?”饕餮恨不得拧帝庆槡的耳朵,但转头想到扶竹还在旁边看着,又不得不忍住发痒的手。
帝庆槡默不作声听着,小眼睛瞄向戏殷。
饕餮寻着帝庆槡目光看向戏殷,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指着戏殷冷笑:“原来是你在包庇他!”
眼见他骂骂咧咧要到戏殷跟前,扶竹一脚拦住他,他瞥向戏殷,皱眉问:“你教的法子?”
“不是,是他自己想的,我不会用这么恶心的方法,把自己身体藏儿子肚子里。不过我以前确实和他合作过。”戏殷坦然承认,兴许是觉得自己死期将至,他也懒得再装,语气中都透着无尽的寡淡和无所谓。
“金蝉脱壳?”帝髯手抵着下颌抬眸,“扶吟跑了?”
“他死了。”扶竹将帝髯的袖子攥成一条细条,在指间轻轻搅着,“现在在虫子肚子里。”
“虫肚里吗?”帝髯视线扫向奄奄一息翻肚子的蠕虫,发现它们的肚子的确异常鼓胀。
饕餮蹲在地上刨了刨虫子的尸体,想到狂妄自大的扶吟以这种方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不禁感到唏嘘:“世事无常啊。”
扶竹敛眸。
的确,世事无常。
“帝庆槡,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奕权危险地眯起双眼,命令天兵把两人用用仙索捆住。
帝庆槡还有抵抗的心思,但他余光瞥到颓废的戏殷,这份心很快就沉寂在了谷底。
“没有了。”戏殷摘下头上的冠冕,把他沉重地转交给玉玄,闭上双眼伸出手说,“我甘愿认罪。”
既然结局已定,那他也没有反抗的必要了,他当了几千年阎王爷,享受过大权在握的滋味,这就已经足够了。
他看向帝髯,冲他轻蔑一笑,似挑衅又似嘲讽地说:“只让你当了几年皇帝,真是抱歉呢。”
帝髯皱了皱眉,没有和戏殷争论的意思。
千年前的事已成为了往昔,或许回首时会感到许多不甘与怨恨,但人如果总生活在曾经的阴霾里,只会让自己蒙上一层阴影,终日见不得阳光。
这不是仁慈,仇固然得报,但报完之后,就应该迎接新的人生,而不是继续盘踞在曾经的黑暗中。
“帝庆槡,你呢?”奕权又问帝庆槡。
帝庆槡咽了咽唾沫,紧张和不甘同时出现在瞳孔中,但最后都被现实这场飓风裹挟着坠入深渊。
他曾经是权倾朝野的丞相,自然不愿意和帝庆槡一样颜面尽失,他面色苍白地站起,无声地伸出手。
“走吧。”奕权颔首,转身准备离开。
在帝庆槡的身影快要消失的时候,扶竹忍不住高声问道:“后悔吗?”
为了欲望失去两个了儿子,最后还落到这番田地,后悔吗?
帝庆槡微微回头,他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只是认真地摇了摇头。
“哈……”扶竹又失望又开心地后退,趟进帝髯怀里,“欲壑难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