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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全书 > 武侠仙侠 > 我佛不渡穷比[修仙] > 第332节
  “少废话!”贺拔势扯住顾鼎臣的后衣领,拖着他往外边走去。
  咕噜、咕噜。
  沸腾的水声从外传来,贺拔势擒住顾鼎臣走出来之时,和光正在大堂煮茶,桌上赫然摆着三个杯子。贺拔势登时站住,环视屋内,以为还有人。
  她抬眸瞥了他一眼,神情冷静,似乎没看见被抓住的顾鼎臣一般。
  “来的比我想象中快些。”她从火炉拎起水壶,慢腾腾地洗茶杯,看都没看顾鼎臣一眼,
  贺拔势心觉有鬼,没上前,皱眉道:“你早知道我会来?”
  幽幽的话语顺着白气吹了过来,“以你的性子,憋不住。瞧你在宴席上的模样,没当众拔刀砍来,还是顾着天极界的脸面。”
  贺拔势快气笑了,勒紧顾鼎臣的脖子,恶狠狠地威胁道:“既然如此,你就不怕我一刀剁了这小子,怎么还悠哉悠哉地煮茶喝?”
  锋利的刀刃紧贴顾鼎臣的脖子,以凡人细皮嫩肉的程度,再往里一点,就会被割断大动脉。
  她捏着杯子,一个一个烫洗,动作不紧不慢,“你没这个胆子,别装了。这家伙可是圣贤儒门的堂主,你动了他,别说坤舆界不放过你,就连剩下的那些个贺拔家少主,闹起来,刨了你屁股下的位子还不是不可能。”
  “你!”
  贺拔势气得咬牙切齿,然不得不承认她说对了,他还真不敢动顾鼎臣。
  她洗好了茶杯,朝他招招手,亲切友好的态度与宴席上的她判若两人。
  “别拄着了,过来吧。”
  贺拔势见此,也没得法子,狠狠推开顾鼎臣,走到桌前,一屁股坐了下去。顾鼎臣理了理衣袍,望了望里边的床,似乎想回去睡觉,又看了看桌上的杯子,无奈地叹口气,坐了过去。
  贺拔势想让自己看起来气势足一点,猛拍桌子,厉色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她一点儿也没被镇住,煮茶的手臂抖都没抖一下,也没瞥他一眼,语气淡淡地说道:“你想问什么?”
  贺拔势握紧拳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倏地怔住,煮茶的手臂顿了一下,抬起头来看他。顾鼎臣的眼神也转了过来,脸上浮起意味不明的笑容。
  贺拔势皱了皱眉,不知他们为何这样?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可是又说不出。
  她眯起眼睛,笑得有些古怪,语气斩钉截铁,“你怀疑贺拔六野。”
  贺拔势心头一慌,猛然睁大眼睛,立即回嘴,“胡说什么,家主怎么了?我为何会......”
  “不然你怎么会问我发生了何事?自家家主的话怎么也该比外人可信。除非你问过贺拔六野,他没告诉你,否则你怎样也不会来问我。”
  她脸上的笑意愈深。
  “我原以为你来兴师问罪,才煮好茶,让你消消气,消完气,我们再谈,我再从你这里抠出情报。没想到你居然来向我讨教问题。”
  贺拔势咽了咽喉咙,后背冷汗直冒,他自顾自取过茶杯,正打算喝一口压压惊,刚摸到茶杯,就被她拦住了。她从他手里夺过茶杯,哗的一下倒了。
  “现在形势逆转了,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她不知从哪儿掏出酒壶,随意冲了冲茶杯,三杯全给满上,然后捏住一杯,一口饮下。
  “交换情报吧,我先问。”
  “凭什么?”贺拔势直直盯住她,不过片刻,就在她笑意的眸子中败了下来。也是,他有求于人,他连到底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第一个问题,你有上辈子的记忆吗?”
  “我怎么会有上辈子的......”贺拔势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他懂了她的意思,“你怀疑我是异界来魂?王千刃那样的?”
  但是,贺拔势又弄不明白,第一个问题怎么会是这个。
  她和顾鼎臣都直直看着他,仿佛他的回答十分关键。
  “不是。我要是异界来魂,怎么做得到贺拔家少主的位子?天极界对异界来魂的管控不如坤舆界严格,但也不会由异界来魂掌控权力。”
  “天极界有多少异界来魂,或者说,目前为止发现了多少异界来魂?”
  贺拔势脱口而出,“不知道。”
  顾鼎臣笑笑,“贺拔少主,情报交换的基础是坦诚,这才刚自证身份......”
  贺拔势不耐烦地打断道:“我真不知道,没人去查这个事儿,天极界的世家大族也不在意,异界来魂什么的,在我们眼里,没有坤舆界看得这么严重。”
  接着,贺拔势一五一十地解释了天极界对于异界来魂的处理办法。
  在天极界,中阶以上的功法道术全都掌握在修仙世家手中,民间流传的只有最低阶的入门功法。想修行高阶功法,想获得灵石法器,只能加入修仙世家。
  修仙世家的门槛,是印刻在灵魂之上的最高阶的心魔誓。
  无论转世重生多少辈子,只要脑海中有记忆,就要永远忠于该修仙家族。
  天极界的本土灵魂,转世之后没有记忆,对于这个心魔誓无所谓。
  而异界来魂,若是第一次转生到天极界的异界来魂,发了这个誓,下一辈子转世后,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不再一次加入该世家,一辈子效忠。要不做个散修,即使做了散修,所作所为也不能损害该世家的利益,心魔誓压迫着他们,永生永世忠于这个世家。
  若不是第一次转生的异界来魂,上辈子效忠了其他世家,这一辈子他跨进世家的门槛,发心魔誓言的那一刻,就被天雷劈死,魂销魄散。
  简而言之,对天极界的世家大族来说,是不是异界来魂压根无所谓,只要忠诚便够了。
  与开放功法的坤舆界不同,天极界的功法道术都死死抓在世家大族,抓在权力核心手里。异界来魂若不想效忠,只能做个散修,而散修没什么出息。
  贺拔势嗤笑一声,“天极界的异界来魂,要不就是世家大族手里的傀儡,要不就是泥地里的蝼蚁,无论哪个都危害不了天极界,统不统计无关紧要。”
  和光垂眸想了想,又问道:“你听说过涅槃楼吗?一个由异界来魂构成的组织。”
  贺拔势啧了一声,屈指叩了叩桌面,实在不耐烦了。
  “一直问异界来魂烦不烦,这和我家长老有什么关系?问你长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老提异界来魂干嘛?难不成怀疑长老是异界来魂?实话告诉你,他不是。想要进世家大族的权力层,前生镜怎么也要走一遭。我们不在意异界来魂,也不至于让那些玩意儿掌控天极界。”
  和光与顾鼎臣对视一眼,似乎在考虑长老不是异界来魂这句话。
  贺拔势敲敲桌子,“问完了没,问完了该我了。”
  她扭过头,定定地看着他。
  “最后一个问题,回答之后,我会告诉你那一日到底发生了什么。长老来坤舆界,是他自己的决定,还是贺拔六野的授意?”
  贺拔势回道:“长老他......啧,我承认贺拔家没几个好东西,我也是。但是长老不一样,他有大多数修士没有的高傲的自尊心,暗杀之类的事情,他不屑去做。在宴席上,你说他暗杀坤舆界战力,我不信。若他真的这么做了,绝对是家主逼他干的。”
  贺拔势回想起之前的事,又点点头,“家主逼的。”
  他咳了咳,抬高声音道:“问够了?接下来该我了,到底发生了什么?长老在坤舆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何一直说异界来魂的事情?”
  她倒了杯酒,推了过来。
  “两个月前的晚上,坤舆界的大乘期战力同时被偷袭了。刺杀大乘期的战力的是贺拔家族的长老,刺杀化神期战力的人......”
  她的眸子锐利得吓人,“是异界来魂。”
  “什么?”贺拔势脑子里响起嗡鸣声,几乎变得无法思考,“长老,长老怎么会和......”
  她继续说了起来,嘴唇一张一合,可声音怎么也传不进他脑袋里。贺拔势稳定心神,也压不住脑海里的嗡鸣声,只能逼迫自己读唇语。
  “如果贺拔六野不是异界来魂的话,那么他就和异界来魂勾结在一起。”
  贺拔势眨眨眼,几乎要坐不住,他扶着桌脚,支撑住身体。半个时辰前的事情,又涌上脑海。
  宴席结束之后,贺拔势并不是立刻来找和光兴师问罪,他首先去了山顶大殿。
  他从梅花里一朵朵抠出长老的血肉,一块块缝合在一起,勉强缝成了身体的模样,接着缝合脑袋,小心翼翼地放进棺材里。
  山顶,殿门紧闭。
  门外的驻守弟子冷着一张脸,挡在他面前。
  以往,贺拔势会放轻声音说几句,表明他对家主的尊敬。今日,他实在没这个心思,只吐出两个字,“闪开。”
  驻守弟子纹丝不动。
  贺拔势举起长老的令牌,“还不滚开?长老的路,岂是你们能挡的?”
  驻守弟子犹豫不决,贺拔势趁势推开他,一脚踢开殿门。
  大殿上方,首座上,家主缓缓张开眼,“好大的脾气。”
  贺拔势扶着长老的木棺,缓缓走了进来。
  家主神情不悦,“什么意思?”
  贺拔势砰的一下跪在地上,大声道:“长老无辜惨死,求家主出面,质问坤舆界,为长老讨个公道。”
  家主的脸色沉了下来,“宴席上闹得还不够大?这事就此打住。”
  贺拔势伏下身子,重重地磕了下去,额头撞在冰冷的地面上,震得脑海里嗡嗡直响,红色的血液流进视野里。他默念法诀,一身黑色的贺拔弟子袍瞬间变成素白麻衣。
  “求家主为长老讨公道!”
  “讨公道?”家主倏地笑了起来,“坤舆界不找我们讨公道就不错了。”
  贺拔势猛地抬起头,直直地盯住家主,“是您派长老去的?”
  家主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吐出一个字,“是。”
  贺拔势握紧拳头,强忍住心底的怒意,“为什么?为什么要派长老去刺杀坤舆界的战力?天曜大战的规则还没定下来,天极界的敌对界面也不知道,不一定是坤舆界不是吗?为什么要刺杀坤舆界的战力?”
  家主的语气冷了下来,贺拔势抬起头,看见家主冷厉的下巴动了动。
  “敌对界面?那又如何?我派他去了,他没能完成任务,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贺拔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他直起身子,死死盯住对方,“贺拔六野,长老是你亲师父,他教了你一千年,没有他,你会有今天的位置?长老一辈子为贺拔家族竭尽心力,上刀山下火海,死了也是遵守你的命令。为了把你从其他界域捞出来,他的一双儿女惨死他乡,你就一点感激都没有?”
  贺拔势指着棺木,“长老一辈子没做过对不起贺拔家族的事,两代人为贺拔家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不指望你报答他们,我就想让他死得明明白白。”
  “你为什么要杀坤舆界的战力?他到底是为什么死的?”
  首座上,贺拔六野突然消失了,下一瞬眼前一黑,又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心头一跳,紧接着下巴传来尖锐的疼痛,他被贺拔六野捏住下巴提了起来。
  贺拔六野冷冷地俯视他,遮住半边脸的金丝面具看起来渗得慌。
  贺拔势冷不丁想到,他似乎从未见过贺拔六野金丝面具下的脸。不知从何时起,不知为什么,贺拔六野开始戴半脸面具,从此之后,再没有人看过另一边脸。
  “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
  贺拔六野的声音仿佛淬了毒药的利箭,直直射进他心底。以往贺拔六野惩罚族人的手段,那些惨死的兄弟们的脸再一次涌上心头,他忍不住害怕起来。转头看一眼长老的棺木,又咬牙撑住了。
  “我只想知道长老为何而死,想让长老死得其所,埋进贺拔家族的祖坟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尸体草草收敛,一辈子功劳名望化为乌有,只落得个暗杀战力的堕名。”
  贺拔势咬紧牙关,反握住贺拔六野的手腕,顶住压力,直视对方。
  铺天盖地的压力倾覆下来,如果不是下巴的手,贺拔势几乎要跪在地上,他听到骨头咔嚓咔嚓作响的声音。
  嘣、嘣、嘣......